入侵[向哨] 第23節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龔心文字數:1968更新時間:24/06/27 06:22:42
    茶香醇厚,甜美中微微帶着點澀。

    杯子裏,茶水的面上飄着一點白色的奶霧,倒映出倪霽和自己兩個人的面容。

    譚樹在那一點紅茶散發出來的虛無霧氣中,依稀回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

    年輕的倪霽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扣住牆磚,一擰腰,三兩下就翻上了哨兵學院高聳的圍牆。

    那是個離經叛道的兵王,他蹲在牆頭,低頭看自己,笑了起來,“快一點,譚樹,你到底來不來?”

    那時候的倪霽啊,是天空中可望不可及的明月。

    只要他想,就什麼都敢做。他敢違背校規把一個企圖調戲女同學的敗類揍一頓。敢忤逆老師,在戰場上去撈一個受傷得到同伴。他甚至連校長都不怕。

    那樣的性格,是所有學生心中的神話。

    也許是紅茶的溫暖,也許是倪霽的順服,讓譚樹有些放鬆下來。

    不知道爲什麼,就慢慢打起了盹,眼皮越來越重,怎麼也睜不開了。

    朦朧間,他看見有一雙黑色的手套,接住了他手中的杯子。

    把那個精美的,易碎的茶杯,輕輕接走,放入水池清洗。

    這傢伙,不會還和從前一樣,想乾點什麼事情吧?

    陷入徹底的昏睡前,譚樹心中莫名地這樣想。

    第12章  第 12 章

    倪霽托住譚樹垂下去的腦袋,把他放平,確保他能夠睡得久一點。

    又在水池裏把那個加了料的杯子洗乾淨。

    他熟練地完成這一切,神色平靜,甚至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

    譚樹以爲自己還是當年學校裏的那個哨兵,傲慢又單純。

    但其實在北境哨崗的這些年,他比任何人都成長得快,都改變得多。

    從前不擅長或者不會做的事,如今早已得心應手。

    倪霽安置好被他用藥放倒的譚樹,觀察了一下環境,走出去鎖住休息室的大門。

    他脫掉自己的外套、襯衫、和靴子,把它們摺疊好,放進櫃子裏。

    只穿着貼身的黑色工字背心和緊身長褲。他戴上那雙黑色的手套,把一把薄薄的匕首咬在嘴裏,最後用一塊深色的毛巾,把自己的頭髮包起來,緊緊扎在腦後。

    收拾好一切,他擡頭茶水間的屋頂,伸手卸下通風口的百葉,手指發力,像一條游魚似地,整個人便鑽入了屋頂的通風管道中。

    伯爵府氣派非凡,哪怕連通風管道修得很寬。

    倪霽這樣高大的哨兵爬行在裏面都不顯得困難。難的是一路上不能發出一點哪怕細微的聲音。

    在這整個府邸內,此刻有無數的哨兵在通行。

    哨兵是擁有敏銳五感的生物。

    幸好,已經開始的喧鬧宴會爲他的行動打上了很好的掩護。

    倪霽將力度集中在指腹和腳尖,輕巧得像一隻貓,悄無聲息地爬行在昏暗的管道中。

    他把自己的感知最大限度地釋放出去,幾乎覆蓋了大半府邸。

    他知道這很危險,這樣的窺視行爲,很容易觸碰到誰的神經,被人發現。

    所以必須全力以赴,分外精細和小心翼翼。提前探知一切,提前避開那些最強大的哨兵所在區域。

    過載的感知讓他感到腦袋隱隱生疼。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鋒上。

    但沒關係,倪霽舔舔嘴脣,這樣才有活着的感覺。

    在他的腦子裏,牢牢記着一張伯爵府邸的建築設計圖。

    那是他來這裏之前,就費力找到,並反覆記憶刻在腦海中的地圖。

    如今,那張圖跟他向外延伸擴散的知覺重疊驗證,讓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到了此刻。他是深海中的獵手,飢腸轆轆地蟄伏許久之後,終於聞到了獵物的味兒。

    於是從那深淵中游出來,靜悄悄地向着黑暗中的獵物撲去。

    一路上,倪霽聽到很多說話的聲音,感覺到許許多多在他腳下走動過的人。

    他行動得很小心。

    但他也覺得很詫異,行走了這麼久,不可避免地從那些哨兵頭上小心穿過,竟然沒有發現一點精神力警戒的波動。

    那些守護帝都的哨兵們,穿着華美整潔的衣物,領取着高額的工資,正在燈光下舉杯暢飲,高談闊論。

    沉迷在酒精和香料帶來的興奮中,大聲喧譁着一些無意義的話語。

    幾乎沒有人有那種身爲戰士該有的警戒心。

    遠遠地不如自己帶過的兵。

    帝國的首都,是邊境哨兵們心中夢境一般的繁華聖地。所有生活在苦寒之地的邊境哨兵幾乎都在夢中嚮往過這裏。

    但他們不知道,這裏只剩一層繁花似錦的殼子,內裏都爛透了。

    一處不起眼的屋子裏,傳來小小的對話聲。

    倪霽前進的動作頓住了。

    他側耳細聽。

    “爲什麼給我帶綠色的禮服?”那大概是一位在伯爵府任職的士官,他正在和他的妻子抱怨。

    “你難道不知道伯爵今晚也是穿綠色系的禮服嗎?我的天,我簡直想不到我會有這樣丟人的時刻。”

    “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妻子小聲嘀咕,爲了不在自己的友人面前難堪,她還伸手拉了拉丈夫的衣服。

    倪霽聽見了衣料被扯動,以及手被甩開的細微聲響。

    妻子身邊的友人起身離開,關門之前說了句,“芸芸,我到外面等你。”

    短短幾個字,聲音平淡又清冷,卻無異於一道驚雷,在倪霽的腦子裏炸了一下。

    是她?

    她也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