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小人物也有大智慧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煌煌華夏字數:6494更新時間:24/07/21 23:15:18
    年三十的南京城格外熱鬧,無數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着,城內各條街道幾乎處處人滿爲患。

    忙碌了一年的百姓們在這一天幾乎都涌入了南京城中。

    同這滿城的歡聲笑語而言,今天的南京知府衙門上下可就苦了。

    南京府有一百五十萬人口,但這麼多人並非是全部集中在南京城內,實際上有超過七成都是居住在下面幾個縣中,南京城內最多也就三四十萬,可今天過年,來自下面縣的百姓也有不少涌進城內,五城兵馬司負責統計的城門官交了一份數據。

    今晚在南京城中過除夕夜的人將達到八十萬!

    開客棧的賺的盆滿鉢滿,可是五城兵馬司卻因此忙的連覺都不敢睡。

    八十萬人同在一城之內,但凡出一點事那便都是大事,要說不緊張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除夕夜這一晚,整個五城兵馬司全員在崗。

    身爲南城兵馬司秦淮河南捕房的捕頭,陶壬林在家吃完年夜飯後便匆匆趕到捕房當值。

    換上今年朝廷換髮的新式藏青色差衣,拿起橡膠棍別進腰間的棍套內,陶壬林開始點卯。

    捕房是隸屬五城兵馬司下的機構,一間屋,連巡捕帶捕頭十個人,職責便是在自己的管轄片區內巡邏以及維護治安。

    秦淮河作爲南京最繁華的地段,一共有南北兩個捕房,每個捕房也比其他捕房要多出十個人。

    一一點卯確定人數到齊,陶壬林緊了緊自己的襟口,喊了一聲出發。

    除了留下四名守值捕快外,其餘十五名捕快跟着陶壬林走出捕房,開始這除夕夜的巡邏任務。

    “陶捕頭晚上好。”

    “陶捕頭來吃個燒餅。”

    “陶捕頭進來喝杯茶暖暖身子。”

    三街六鄰的顯然和陶壬林已經非常熟悉,無論陶壬林走到哪裏,都會有做生意的商販和他打招呼,而陶壬林也是微笑點頭迴應,但並沒有接受這些商販任何饋贈。

    今晚的秦淮河沿街很熱鬧,幾乎到了人頭攢動的地步,這種景象在陶壬林過往的三十年人生中從沒有見到過。

    他是嘉靖九年生人,土生土長的南京人,自幼家貧也沒讀過書,好在老爹有個過命交情的朋友在衙門口當差,總算是在陶壬林十八歲這年,砸鍋賣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陶壬林送進南京知府衙門裏當個捕快,從此端上一碗安樂茶飯。

    也是在這一年,陶壬林的人生因爲一個人的到來發生了轉變。

    時南京戶部右侍郎陸遠。

    從嘉靖二十八年開始,南京便開始變了樣,陶壬林的收入也越來越高。

    幹了十幾年,也從捕快熬成了捕頭。

    家裏的破宅子也拆了,朝廷安置了新房,也藉着這機會娶了媳婦添了孩子,陶壬林覺得自己的人生堪稱圓滿。

    等趕孩子大了之後,有本事呢就考個功名,沒本事就讓孩子接自己的班也做個捕快,一輩子跟着衙門口吃飯終歸是餓不到。

    憧憬着未來的美好生活,陶壬林不由自主的面露笑容。

    正美着呢,突聽到一陣打罵聲還有慘叫,陶壬林忙帶人趕去,分開圍觀的人羣,只見一間酒館前,十幾名年輕人分成兩派正在互毆。

    “都住手!”

    陶壬林喝了一聲,可打的起勁的兩夥人哪裏管的上,陶壬林眉頭緊皺再次厲喝。

    “再不住手,我可要用強了。”

    這打架的兩夥人很明顯的家境優渥,年歲也都不大,十七八二十歲的樣子,本應是文質彬彬的少年郎,此刻卻是糾纏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踹你的一腳的滾作一團。

    眼見越打越兇,圍觀的百姓又衆多,陶壬林穿着差服總不能不管不問,於是寒着臉一揮手。

    “拿下。”

    手下捕快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手中衙門配發的橡膠棍便衝了過去。

    多餘的話懶得說,直接棍棒招呼。

    別看互毆這兩夥人個個年輕,但這橡膠棍砸在身上那是真疼,幾棍下去什麼酒氣都砸的乾乾淨淨,一個個疼的連聲求饒。

    這下不用陶壬林再警告了,所有人全部自覺的停下手,蹲在地上老老實實。

    “大過年的,緣何鬥毆。”

    陶壬林控制住場面,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這夥人面前:“誰是帶頭的。”

    兩夥人中各自站起一人,還沒等開口就聽陶壬林一聲厲喝:“蹲下答話。”

    這倆年輕小夥臉上都有些不忿,可許是被那治安棍打怕了,只好再次蹲下去。

    其中一人說道:“本公子是帶頭的,你一個小小捕頭還敢管本公子的事,你知不知道本公子的父親乃是.”

    “嗯?”陶壬林出言打斷:“怎麼着,你這帶頭打架的混子還是權貴不成?這南京城啥也不多就當官的多,城裏大大小小的公子哥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倆又是哪一路貨色。”

    那公子憤憤不平的開口:“再小的官也比你這個捕頭大。”

    “你說的沒錯。”陶壬林起了調門:“是個老爺都比我這個捕頭大,但是現在在這裏,我這個捕頭最大,我現在就能抓伱們,能讓你們全進監獄裏待到正月十五,怎麼着,要不你試試把你家令尊的名諱官職報出來,看能不能嚇住我。”

    這公子哥頓時不敢言語了。

    如今現場一圈圍觀羣衆,但凡敢說出來,保準明天一早登報,到那時候連自家老爹都給害坑裏去。

    “全部拿下,先帶進捕房,然後通知他們家裏人來繳罰金。”

    陶壬林一揮手,身後的一衆巡捕便一擁而上,將這些聚衆鬥毆者全部鎖起來,隨後陶壬林又走到酒館門口喊話:“陳掌櫃呢?”

    “我在,我在。”

    “打壞你店裏什麼東西沒。”

    “就幾張桌椅,不值錢不值錢。”

    “什麼叫不值錢。”陶壬林眉頭一挑:“再不值錢那也是花錢買的,算算看值多少銀子,讓這夥人賠給你。”

    陳掌櫃一個勁直搖手:“不了不了,真不值幾個錢。”

    隨後又小聲對着陶壬林說道:“陶老弟,這夥人剛纔在我這喝的起興,嘴裏說的話可謂狂的沒邊,家裏估計關係都不小,你也別生事。”

    “老哥放心,我心裏有數。”陶壬林安撫一句,知道陳掌櫃的擔心。

    畢竟是在南京城做買賣,這夥打架的公子哥一看就知道家世不菲,陳掌櫃顯然不願意爲這些散碎銀子開罪。

    “既然陳掌櫃你不要,那我去替你報個數。”

    捕頭走到之前那兩名帶頭的公子哥面前:“你們倆,一人賠一兩銀子。”

    “就幾張桌椅能要一兩銀子?”

    陶壬林眼一瞪:“飯錢不是錢?酒錢不是錢?”

    倆人不再吱聲,趕忙從腰包裏取出銀子遞給陶壬林,陶壬林掂了掂分量,滿意的交給陳掌櫃,然後便對着周圍的圍觀者喊話:“行了都散了吧,有什麼好看的,該過節過節,大過年的別喝多了鬧事打架,打輸了抓藥治傷,打贏了也得進牢房吃牢飯,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圍觀者見沒有武戲可看紛紛散去。

    沒了圍觀者陶壬林也算輕鬆下來,走到之前兩夥帶頭公子哥面前抱拳。

    “二位公子,你們看這件事是到衙門解決,還是你倆現場解決。”

    “公事公辦。”最先和陶壬林說話的那公子捂着眼,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娘的非把這羣狗日的送監牢裏不可。”

    這句話頓時惱了另一方,人羣中有聲音響起。

    “你他媽罵誰狗日的,嘴巴給老子放乾淨點。”

    “罵的就是你個狗娘養的怎麼着吧。”

    “欠揍是吧。”

    眼瞅着兩夥人又要動手,陶壬林頓感頭疼,但又不能不管,只能再次命手下將其制止。

    蹲下身子小聲言語。

    “二位,這周邊圍觀的那麼多,保不齊就有誰是衙門口裏的,也保不齊有認識兩位的,都給彼此府上留點面子不好嗎。”

    “想得美。”右眼受傷的公子狠狠說道:“老子姓裴,刑部尚書是老子的大伯,這事沒完。”

    知道南京二代多,大官也不少,可這個身份級別的還是讓陶壬林直吸涼氣。

    雖然現在刑部尚書已經不是九卿了,朝廷也沒有九卿這個統稱,不過正二品永遠是正二品,還是朝廷最頂層掌握實權的那一小搓人。

    陶壬林立時看向另一位領頭人,本以爲後者會因爲這裴公子的家世而驚懼,熟料卻是面不改色,只是臉上掛着彩,因此帶着幾分餘怒未消的戾氣。

    這時候裴公子又開了口,切齒道:“你是捕頭吧,這樣,你現在馬上把他們全抓走,明天本公子就讓你官升一級,讓你進五城兵馬司裏做個總捕。”

    陶壬林苦笑搖頭。

    “裴公子,您二位要是不願意現場私了,按規矩,卑職要把您兩位連着所有人都拿回捕房,堅持公了的話,今除夕夜您怕是回不去家了。”

    裴公子一瞪眼:“好膽,你敢鎖我?”

    “卑職不敢鎖您,但卑職更不敢觸犯國法。”陶壬林搖頭:“這圍觀的百姓那麼多,明日這事一旦登報,卑職玩忽職守的事就瞞不住,您府上可是高高在上的尚書大人,只怕不會爲了卑職這麼一個小人物去走動關係。”

    “本公子一定保你。”

    陶壬林還是搖頭:“不行。”

    裴公子人都傻了。

    眼前這個捕頭該不會是個傻子吧。

    他怎麼敢不聽自己話的!

    現場局面正僵持着,又是一隊人馬趕到,陶壬林打眼一看立馬起身施禮。

    “卑職秦淮河捕房捕頭陶壬林見過周大人。”

    來人乃是南城兵馬司指揮週一山。

    週一山沒搭理陶壬林,徑直來到那裴公子面前噓寒問暖:“裴公子,沒受傷吧。”

    “你老眼昏花了?本公子這像是沒受傷的樣嗎?”

    一見到週一山,裴公子頓時有了底氣,當時便站起來冷言冷語:“本公子在這裏吃飯,誰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不長眼混球,喝多了惹事生非。”

    另一位公子惱了:“誰惹事生非了,明明是你的人衝我們這邊挑釁。”

    週一山沒有急着呵斥或者詢問案由,反而先是小心翼翼的問了那公子一句:“敢問府上是?”

    人沒答話,沉默不語。

    裴公子頓時更加大膽,開始喋喋不休的說起自己這方的理來。

    週一山攔了一句。

    “裴公子,那咱們要不先去捕房問個話吧。”

    “不是,明明是他們惹的事,憑什麼把本公子也帶走。”

    裴公子起了勁,開始不依不饒起來。

    可週一山這次沒有搭理他,而是示意陶壬林將人帶走,只趁着空隙間小聲同裴公子言語了一聲。

    “這夥人穿的都是頂好青絲綢面做的衣裳,且這種人家不報出身,必然是大官,不方便在這當場說,裴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捕房調解掉吧,另外這件事下官找機會和尊府上稟報一聲。”

    裴公子沒了主意不再言語,週一山便又對陶壬林低聲交代。

    “你先把人帶回你的捕房,或者直接帶去咱們兵馬司衙門,記住了,先一碗水端平,兩邊好吃好喝的都招待着,說話也客氣點,等本官指示再處置。”

    “卑職明白。”

    “去吧。”

    陶壬林揮手,連同手下將這十幾名公子哥全給帶進南城兵馬司中。

    眼下已經臨近子時,陶壬林還派手下去衙門外的夜攤買上十幾碗餛飩給這些公子哥。

    “各位公子吃點暖胃的醒醒酒。”

    “你這傢伙倒是懂事。”

    裴公子冷哼一聲開始吃飯。

    陶壬林又走到另一夥人那,藉着送飯的功夫小聲問帶頭之人:“公子,這到衙門裏了,這裏沒有不聽話的舌頭,您給卑職透個底,咱們府上什麼關係?”

    帶頭公子接過餛飩道了聲謝,隨後邊吃邊看着陶壬林微笑反問。

    “我要說家裏無人做官,今這事會怎麼處置?”

    “那您怕是要吃虧。”陶壬林如實說道:“卑職就一捕頭,說話還沒您這些大人物放屁管用,卑職估摸着上面的頭頭會給您安罪名。”

    “你這捕頭倒是實誠。”

    公子哥笑了:“可你看着實誠偏偏又什麼都懂,說話做事的很周全,還知道避重就輕不得罪人,不簡單吶。”

    “您擡舉,卑職就在衙門口裏混碗飯吃。”

    “不過我這家裏確實沒人當官。”公子哥言語道:“我姓楊,不認識什麼當官的親戚。”

    姓楊?

    陶壬林絞盡腦汁,中央大員裏面能和裴家那位刑部尚書差不多級別的也就兩位。

    禮部尚書楊成修、都察院左都御史楊繼盛。

    “尊府上是楊部堂還是楊憲臺?”

    “都不是。”楊公子微笑搖頭:“確實不是,直說吧,我叫楊寅秋,我的戶牒沒有帶身上,要不我派人回家去取,或者你到你們戶曹那裏查一下,不過南京城幾十萬人,怕是一時半會的查不到。”

    見楊公子如此說,陶壬林只能嘆口氣,正巧這功夫週一山估計也是報信回來,陶壬林便趕忙走出去和週一山彙報。

    “大人,問過了,和裴公子起了爭執的那位公子姓楊。”

    “姓楊?”週一山面色一變:“難不成是楊部堂或者楊憲臺家裏的公子?”

    “他說都不是。”陶壬林苦笑道:“他說他叫楊寅秋,您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週一山眉頭都快擰成了一個川字:“就一個名字而已,你讓本官怎麼記得住,這南京城上上下下多少人了,這樣吧,你先陪着他們,本官再去掃聽一下。”

    聽聞這話陶壬林都想笑。

    這種事怎麼掃聽?總不能大半夜跑楊成修或者楊繼盛家裏敲門去問他們兒子叫什麼名字吧。

    不過辦法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除非費時費力的去查戶籍檔案。

    可一想到戶曹照磨所裏那數百卷戶籍信息,陶壬林估計,就算週一山用兩天兩夜都不一定能找出來。

    “這事你就別管了,讓他們醒醒酒,然後把那裴公子一夥人給放了,除夕夜的讓裴公子先回家過個年。”

    “啊?”陶壬林驚了一聲:“大人,您要說放那另一邊也得放,哪有放一方扣一方的道理。”

    “你當本官不想嗎?”

    週一山瞪眼說道:“關鍵裴公子這一夥本官能找到人,可另一邊本官不認識,萬一放了之後找不到,裴公子這邊的壓力怎麼頂?剛纔本官去裴府報信,裴部堂雖然沒露面,可他弟弟卻拿話點本官了,說裴部堂膝下無子,就兩個閨女,明一早要帶裴公子去拜年呢。”

    “可是這一旦放人,另一方可都看着呢。”

    “你擱這和本官裝什麼傻。”週一山生氣道:“把兩夥人全部關進牢房裏,如此分開來,誰知道另一方是否被放。”

    陶壬林只能苦笑應下這差事,隨後按照週一山的指示將兩夥人分別關進不同的牢房中,趁着這個機會偷偷將裴公子一行釋放。

    等辦完這事已是到了丑時,這可就算是深夜了,陶壬林本打算睡覺,可猶豫着還是來到關着楊寅秋的牢房,站在牢門外喊了一聲。

    “楊公子。”

    只見有些昏暗簡陋的房內,楊寅秋靠牆坐着,聽到陶壬林聲音睜開眼。

    “捕頭怎麼這個點來了?”

    “來看看楊公子睡了沒有。”

    “平生第一次進牢房哪裏睡得着呢。”

    楊寅秋笑道:“今晚真是不該出來喝酒,平白給自己招惹麻煩,怕是明天回了家就要挨訓。”

    陶壬林剛打算開口說話突然滯語,隨後言道。

    “適才卑職將裴公子一夥人給放了。”

    “嗯?”楊寅秋歪着腦袋看向陶壬林:“你把他們放了?”

    “是。”陶壬林點點頭。

    楊寅秋反問道:“這種不公的事不好好藏着爲什麼要和我說。”

    “因爲卑職打算將您也放了,今晚除夕夜過了子正,現在是初一了,隆慶三年第一天,誰都盼着和家裏人一道過新年,您先回家,明天一早來就行。”

    楊寅秋哈哈一笑:“你可想過萬一我這不回來,你擔多大罪責。”

    “私放押犯、玩忽職守,罪同案犯刑加一等,您是打架鬥毆,狠了也就拘役三月,罪加一等,卑職最多也就是服役半年罷了。”

    “你認識我?”

    “卑職不認識。”

    “你不認識我,敢爲了我冒那麼大風險?”

    陶壬林笑道:“之前是不敢,可剛纔您一句話給了卑職這膽氣。”

    “哦?”楊寅秋更是好奇:“我說哪句話露了底?”

    “您說,明天一早回去怕是要挨訓。”

    陶壬林言道:“您明知道對方府上是刑部尚書,而且一副不願意調解要公事公辦的態度,卻如此篤信明日一早可以離開衙門回家,說明您府上明天一早見不到您就定有能耐找到您,而當您府上找到您的時候您就一定可以回家。”

    “你這解釋可沒有說服力。”楊寅秋搖頭道:“萬一我是故意這麼說的呢。”

    “可當時在鬥毆現場,您得知對方身份後面不改色並無懼怕。”

    “我是強裝鎮定。”

    “您若是有這般城府之人,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動怒和別人起拳腳之爭。”陶壬林笑道:“何況當時您滿臉怒氣未消,顯然並不是城府極深之人,在那種激動的情況下得知對方身份仍不懼怕,可見打心底您就不怕那裴公子,前後結合,您府上定是不簡單。”

    “好傢伙。”

    楊寅秋感慨了一聲:“一個捕頭卻能有如此縝密思維,不得了啊,可你若因此就要私放我這個在押案犯也不妥當吧。”

    “卑職頂頭上司都把對方給放了,卑職還有什麼好怕的。”

    “哈哈哈哈。”

    楊寅秋大笑起來:“你做捕頭太可惜了,你若是當官想來也會官運亨通的。”

    “卑職自幼沒讀過書,考不得功名。”

    “也不要氣餒。”楊寅秋言道:“有時間的話現在也可以好好讀書,將來朝廷也會給你們這些衙役一個考錄當官的機會。”

    陶壬林怔住,很快便面露微笑:“卑職現在越加肯定您身份不得了,而且還是那種頂了天的大人物。”

    “你就慢慢猜吧。”

    楊寅秋哈哈一笑起身來到牢房門邊,看着陶壬林爲自己打開牢門,伸伸筋骨走了出去。

    “我的人放不放?”

    “當然放。”

    “那就多謝了,貴姓?”

    “卑職姓陶。”

    “陶捕頭,我記住你了。”楊寅秋笑眯眯點頭:“放心,明天,哦不,今天一早我就把人都帶回了,保管一個不少。”

    “多謝楊公子。”

    “若是我明早有事耽誤,你可以派人到我家。”

    楊寅秋一路在陶壬林的陪同下走到兵馬司衙門口時站住,側頭對後者說道。

    “我家住在西長安街,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