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吏治考成法試點PK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煌煌華夏字數:3040更新時間:24/06/27 06:16:13
    第187章 吏治考成法試點PK

    隨着趙學雍調任廣東,陸遠身邊的隨官就只剩下張居正一個,關鍵是後者現在比陸遠還忙。

    張攝政身兼經歷司、翰林院、國子監、南京報局四份差事,實在是辛苦,確實是沒法繼續再給加擔子了。

    那能怎麼辦,招人吧。

    吏部將整個江南六省的官員名冊都翻了出來供陸遠挑選。

    記憶中的牛人不少。

    最後陸遠選定了兩人。

    一個是庚戌虜亂後被嘉靖打發到廣西做典史的趙貞吉,另一個則是在南京刑部任員外郎的王世貞。

    前者不用多介紹,著名的大明牌不沾鍋,後者則是疑似《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

    這倆也都是根正苗紅的江南派系。

    趙貞吉是韓士英的同鄉後生,王世貞則出身南直隸太倉王氏。

    其父王忬如今是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其祖父王倬做過一任兵部侍郎,再往上溯,可追到成祖靖難時期。

    選這兩人來做隨官,也算是提攜後輩了。

    隨官的人選敲定之後,陸遠也開始着手逐步釋放張居正。

    “除了經歷司的事,其他三個衙門交給他們倆來負責吧。”

    陸遠將張居正叫到跟前,向後者說了自己後續的安排。

    “你儘快帶着他們熟悉一下要做的事情,然後將你吏治考成的想法寫一道詳細的本拿來給我。”

    張居正聞言大喜:“明臺打算推行吏治考成法了?”

    “先議議,沒說要推行。”

    見到張居正如此興奮,陸遠便笑了起來。

    一說到改革就急不可耐,不愧是改革狂人。

    饒是如此張居正還是很激動,沒用三天時間就將吏治考成法的思路交給陸遠。

    陸遠仔細閱看。

    在大名鼎鼎的張居正改革中,考成法是核心。

    所謂考成,簡單理解就是績效考核標準。

    張居正要求所有朝廷衙門建立三本‘臺賬’,從內閣往下到各部、省、府、縣一級級落實,上級交代的差事全部要登記進這本臺賬中,三本臺賬一本交都察院、一本交內閣、一本自留,每個月都要檢查一次。

    流程是,六部和都察院派人檢查省一級,省檢查各府、府檢查各縣。

    如臺賬內記錄了十件事,當地衙門只完成了六件,那就有四件沒有完成,如此主官就要接受懲處,最輕也是罰俸,稍微嚴重一點就是撤職甚至直接開除。

    撤職和開除是兩碼事,撤職可以回翰林院賦閒等着起復,開除就直接回老家種地了。

    也因此,考成法之嚴苛讓萬曆朝前十年有了‘官不聊生’這種說法。

    除了嚴厲的懲罰措施之外,考成法也有特別激進的提拔獎勵制度,只要能夠嚴格按照上級的要求,完成各級考覈標準,那麼便可以就地提拔甚至是越級提拔。

    因此有很多官員靠着考成法一年提一級乃至三級以上。

    從政治角度來說,考成法對萬曆時期的大明朝來說就像是一粒偉哥,讓已經完全腐朽的大明朝重煥第二春,但緊隨其後的則是更嚴重的虛弱後遺症。

    “寫的很詳實,但考慮的不全面。”

    陸遠示意張居正落座,手拿着這本考成法反問張居正。

    “叔大,不說整個大明朝,僅以江南六省而言,考成法可一概行之嗎?”

    “南京定下某項政策,南直隸可以推行、浙江可以儘量推行、福建可以勉強推行,兩廣則無法推行,若出現這種因地而異的事情考成法應該如何應對呢?”

    張居正強硬道:“國家成法豈有因地而異的道理。”

    陸遠便搖頭一笑。

    “《大明律》這種國家法律都有因人而異的時候,國策豈能一概視之,與其事事都強制推行,倒不如把握幾個關鍵的要點來定標準。”

    “明臺的意思是?”

    “你苦心孤詣搞出這考成法的目的是什麼?”

    “革新吏治!”

    陸遠擡起手:“革新吏治這四個字太籠統,說直白點,你想看到什麼樣的官。”

    總將革新吏治掛嘴上,什麼叫革新吏治?

    說難聽點,其實就是談革新吏治的那個人,打算強行讓天下的官員都和他統一思想,以他爲主、以他爲綱。

    現在張居正搬出了考成法,打的旗號也叫革新吏治,所以陸遠直接問他,你想要官員什麼樣?

    張居正沉思後說道。

    “兢兢業業於公務,盡職盡責爲民計,凡所交付之事項悉數辦結、凡轄內之民籲悉數實現,這便是居正之所想。”

    往後六百年都不可能實現的事,你現在想實現?

    陸遠嘆出一口氣。

    “叔大,首先來說,上級不一定完全對,考成法用得好,可以強國富民,但是用不好,只會淪爲互相爭鬥攻擊的黨爭之器,其次,民之所籲並不完全合理,實現一說便是空泛之言。

    本官知你不服氣,你認爲只要考成法一推行,所有官員就會洗心革面,我大明朝所有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與其這般想,倒不如按照伱這個思路,來將考成的標準進行量化。”

    “量化?”

    “一切用成績說話。”

    陸遠舉了個簡單的例子:“就比如一個省、一個府、一個縣每年的稅收水平,上升了就算是立功,下降了就算是犯錯。”

    “如此一來,地方官府豈不會橫徵暴斂,更加的殘害百姓。”

    張居正立馬提出反對意見:“一味追求更高的賦稅和空洞的稅收水平,無視民生之艱難,如此豈不是飲鴆止渴,哪裏算是良策。”

    “國無良策亦無暴政。”陸遠糾正了一句:“國家只有國策,沒有良壞之分,因爲無論什麼政策都是好壞參半,貫徹不好就是暴政,貫徹好了就是良政。

    另外,本官也沒說只扔出一個稅收的標準就不問事了吧,相應的其他限制措施和要求肯定也會細化配齊,本官這套新法的核心是在要害的地方上鎖銬,其他的地方放手幹。

    要鼓勵官員發揮自主積極性,是去解禁他們的治行思路,而不是進一步限制他們的思路。

    你這個考成法就過於粗暴,一味追求讓下面各級官府嚴格按照上級制定的政策去落實,這就對上級衙門主官有極高的要求,簡單來說,自考成法推行後,所有的政策都將由本官並六部九卿來思量,我們坐在南京城的文淵閣內去決定一個從來沒去到過的地方的政策。

    比如說廣西,廣西的情況是什麼樣,每個府、每個縣是窮還是富,百姓主要的生活來源和依託是靠着種地還是怎樣我們一概不知,到底有多少富紳有多少平農、多少佃戶,其主要的稅收結構是什麼樣子我們也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按照適用於南直隸的政策來要求廣西也這麼去做,考成法懸在頭上,廣西省府縣三級官員只能根據政策來幹,哪怕不適應也不得不做,你覺得這個所謂的良政會不會變成暴政?”

    陸遠苦心勸說,就差把‘改稻爲桑’這種事拿出來舉例子了。

    改稻爲桑是不是良策?

    還是那句話,政策不分好壞,出發點都一樣,主要看落實的怎麼樣。

    沒有落實好,所以改稻爲桑成了一條暴政,攪的浙江上百萬百姓沒了飯吃,差點鬧出民變。

    這就是最生動的例子。

    張居正並沒有一味堅持自己的態度,可他的臉上還是寫滿了不服氣,如果不是礙於陸遠的身份,他絕對會繼續據理力爭。

    “行,本官知道說服不了你。”

    陸遠倒是不甚在意,改口言道:“這樣吧,咱們倆打個賭。”

    “明臺是何意?”

    “就從南直隸選,給你三個府,本官要三個府,試點推行,你按照你考成法的標準去推行,我按照藉助你考成法爲骨架改進的新法,咱們倆一年爲期,看看哪一種更適合現在這個時期。”

    張居正反問道:“那,用什麼標準來取決優劣呢?”

    “這最簡單,讓報局派人駐點進這六個府。”

    陸遠豎起兩根手指:“政策之好壞,在官在民,讓報局的人跟蹤着,一年期滿,看看這六個府的官員如何評價新政、看看這六個府的百姓一年內民生的變化如何,他們這些百姓自身是否滿意。”

    張居正一聽立刻點頭。

    “好,就按明臺說的辦。”

    “看來叔大你確實很自信。”

    陸遠微笑:“既如此,那就這般定了,一年,咱倆各自一年時間,本官希望你要爭氣,別落後本官太多。”

    “明臺且放心吧。”

    此刻的張居正鬥志昂揚。

    他有絕對的把握,將官場慵散頹糜之勢一掃而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