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擴塘添魚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煌煌華夏字數:2757更新時間:24/06/27 06:16:13
第136章 擴塘添魚
財政的鍋嚴嵩確實撿了起來,但他並沒有背到自己身上,而是捧着這口大黑鍋來到嘉靖面前。
皇上你看這口鍋,他又大又黑。
咱倆一起背吧。
無論是加稅還是停宗親俸祿,無論是誰都不想將這種事沾到自己身上。
前者得罪天下宗親是死路一條,後者施暴政於百姓,史書留筆千古罵名。
奸臣之名世世代代洗不掉。
嚴嵩將這種提議說出口,算是將鍋撿起來,而同意這個提議,無論選哪一種,就相當將鍋接過去背身上。
“諸卿,有什麼意見啊。”
這口大黑鍋太大,嘉靖不想背,他想逃避,故而他將問題拋了出去。
無論選哪一種只要有人選,嘉靖都會同意,因爲他只想把鍋甩走。
可是。
鴉雀無聲。
嘉靖只好一一掃過六部尚書,當目光移向王學夔的時候,後者顫顫巍巍起了身。
忠臣啊!
“老臣”
“王老部堂有話但可直言。”嘉靖脫口而出,兩眼巴巴的望着王學夔。
王學夔作揖:“老臣,年邁體衰,再次向皇上乞休。”
自請退休叫乞骸骨,那是書面語寫奏本的措辭,面對面說乞休。
嘉靖有些不高興了。
“如今國家正值艱難時分,卿這個時候向朕陛辭,豈不是要使朕陷入無忠賢可用之地?”
“老臣年近八旬了,日趨昏聵,上不能報皇上之恩,下不能紓黎民之困,朽木在朝對國家也不是好事,請皇上準臣所乞吧。”
說着話,王學夔伏地叩首。
都是一羣懦夫、廢物!
嘉靖心中痛罵,見到困難就想逃避,一點不知道什麼叫忠君體國、不知道什麼叫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真想把你個老混賬給砍了。
須臾間,嘉靖擠出一絲苦澀的笑。
“既然王卿如此執意要棄朕而去,朕不能強留,陳洪。”
“奴婢在。”
“司禮監擬詔,加王卿太子少傅,準其致仕,着人護送老卿家回南京頤養天年吧。”
“是。”
王學夔再叩首:“老臣叩謝聖恩。”
言罷,在陳洪的攙扶下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這精舍內的衆人,哆裏哆嗦邁步離開。
衆人皆行注目禮。
尤其是嚴嵩,望着王學夔離去的背影,心中一時間竟然有些羨慕。
自己貴爲太師、首輔,但好似還不如王學夔、韓士英這些人活的更瀟灑。
看似位極人臣、手握權柄,可若是失去了皇權庇護、首輔權威,頃刻間就是家破人亡。
但是這羣人不一樣,他們失去了官職,仍然可以在野發揮政治影響力,朝廷還要繼續厚待他們,尊重他們。
曾經的自己也是如此,可走到今天,卻在不知不覺中成了‘孤臣’,看似強大,實則弱小。
要考慮緩和同江南士林的關係了。
王學夔的突然陛辭出乎衆人意料,也讓本就嚴肅的氣氛更加凝重,沒人再願意說話,嘉靖之前拋出來的話算是石沉大海。
“既然諸卿皆唯唯,悉決於朕意,那朕說。”
嘉靖最終還是做出了抉擇:“詔傳天下,今年加徵嘉靖三十一年賦稅。”
沒有任何懸念的,嘉靖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
寅吃卯糧。
做出這個選擇對嘉靖來說顯然並不容易,他的精氣神瞬間萎靡了不少,揮手。
“今日就先到這吧,朕乏了,諸卿且自忙去,十日後,戶部擬個錢款如何使用的條陳,再遞進司禮監吧。”
“是,臣等告退。”
衆人施禮告退,離開時各個面容如舊,對嘉靖做出的抉擇早有心理準備。
鐵桿莊稼不能砍,砍了,亂子更大。
這羣宗親壓根不需要造反,也不需要違法亂紀,只需要人手捧着一本皇明祖訓衝進皇宮耍無賴就行。
你嘉靖要是不露面,我們就敲登聞鼓。
然後幾百號人甚至幾千號人天天在伱嘉靖面前哭窮哭委屈,把太祖成祖兩個老祖宗的祖宗成法搬出來,你嘉靖怎麼辦?
車輪戰耗都能把嘉靖給耗死。
嘉靖還不能暴力驅趕。
真要是不小心打死幾個身子骨弱的,那和當年朱允炆無罪亂殺宗親就是一個操行。
靖難能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雖說如今的宗親享福百年早就不似開國之初那些塞王手握兵權、精通軍略,就算綁在一起造反也沒能力推翻嘉靖,可他們這些宗親沒能力,有一個羣體有能力啊。
第一次靖難,朱棣成了大贏家,當了皇帝,大明朝被一分爲二,出現了南北兩京兩個中央政府。在朱元璋強權壓制下的士紳階級得以死灰復燃,經過一百多年的修生養息重新成爲這個國家的主人。
這羣人巴不得有第二次靖難呢。
動盪就有媾和,媾和中便能竊取政治紅利。
大義的旗幟嘉靖不能失去,他不能讓自己的行爲違反皇明祖訓,給別人竊取國家神器的機會。
是故曰,不敢爲天下先。
——
北京在開財政會議的同時,正月十六這一天,南京也在開財政會議。
陸遠不出所料的列席參加。
他參加了,張潤這個戶部尚書反而沒有參加,理由是躬體有恙,在家修養。
吏部尚書鄭曉也沒有參加,被都察院拉走,用的是商量今年南京京察的名義。
因此這堂會議,就是一羣自己人的閉門會。
順利趕走孫世祐,讓萬鏜等人心中更加有底氣,便是大膽排擠起鄭曉二人。
和愁雲慘淡的北京相比,南京的財政或者準確來說是在座這幾人的個人財政情況很健康,因此會議開的聲情並茂。
爲什麼要用聲情並茂這個詞。
因爲在會議期間,還安排了歌舞表演,大家夥吃吃喝喝,聽曲觀舞的過程中就把會給開完了。
“伯興啊,你把地都分給那些佃戶了,圖什麼啊。”
一開始,幾人都好奇陸遠的操作,潘潢直接發問:“是又有什麼新主意了?”
陸遠嗯了一聲,給出自己的想法。
“賺錢就好比是在池塘裏釣魚,池塘小魚又少,無論多麼高超的釣技也不容易,但是池塘大魚多,一個新手垂杆下去也能釣上來大魚。
江南的池子這些年越來越小,原因就在於兩點。
一是宗親越來越多,他們圈佔了大量的田莊爲封地。
二是縣鄉層面的士紳兼併速度加快,越來越多的自耕農變成了佃農。
是故,咱們南京這些年的財稅逐年減少。
去年下半年,靠着不夜城,大概有十一萬六千頃地被這些士紳輸在了賭桌上,但這個數字連士紳土地總量的一成都不到,說明很多的士紳家風管的很嚴,知道不夜城是個什麼地方,不敢涉足。
可以預計,未來幾年,等不夜城的新奇勁過去,對士紳富商們的吸引力下降,所能獲得創收會越來越少,再想依託不夜城、萬芳園這種嫖賭之事來賺銀子是不現實了,要有新打算。
將田地還給佃農,增加自耕農的戶數可以增加稅基,是細水長流的穩定稅源,這就是往池塘里加魚的過程。”
萬鏜嗯出一聲:“田地就是池塘,稅源就是魚,這種解釋通俗易懂,不錯。可是你適才也說了,除了縣鄉士紳兼併土地以外,宗親封地也在擴張,而且宗親越生越多,你的池塘只會越來越小,擴塘養魚的辦法還是會有可能夭折。
士紳家風蔚然,限制子孫參賭,土地還在他們手中,怎麼才能讓他們自願交出來轉移到佃農手中?”
衆人皆看向陸遠,等着後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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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