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投名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煌煌華夏字數:2291更新時間:24/06/27 06:16:13
    今晚萬鏜在自家府上擺了一堂送行宴,宴請王學夔和韓士英兩人。

    如此一說這送行宴就有些掩人耳目的味道了。

    既然是送行,爲什麼沒有應天巡撫歐陽必進?

    還是那句話。

    自己人聊幾句關起門來的話。

    萬鏜雖然一直看不上陸遠,但因爲張治的信,也知道嚴嵩想拿陸遠頂鍋的事,因此在王學夔、韓士英兩位大佬的支持下,勉強算是接納了陸遠。

    如此列席宴會的便是九卿加上陸遠一共十個人,八仙桌肯定是坐不下,好在萬鏜家裏有一張大圓桌。

    陸遠敬陪末座,主動承擔起了席上倒酒的任務。

    這頓飯吃的很私密,連一個丫鬟下人都沒有,估計也是爲了防止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和東廠探子。

    “老夫馬上就要離開南京,已經交代伯興去將度支司的賬目重新統計一遍,好給朝廷一個交代。”

    看着陸遠忙前忙後的斟酒,韓士英說了一句:“大家也都知道,朝廷已經命山東巡撫孫世祐接任應天巡撫,同時還兼着總理糧儲、漕運河道的差事,可謂深受皇上、內閣的器重,咱們一定得要配合好。”

    “總理糧儲、漕運河道?”潘潢聽到這話冷笑一聲:“這麼安排那還要戶部、工部做什麼,乾脆讓這孫世祐把戶部尚書、工部尚書一道給兼走吧。”

    陸遠倒完最後一杯酒回到自己的位置,微笑道。

    “都是替皇上、朝廷做事,不分誰幹的多、誰幹的少。”

    席上有幾人皺了眉頭,覺得陸遠這時候插話有些沒大沒小,萬鏜更是打算開口斥責一句,忽聽門外有些嘈雜聲,當下不悅喊話。

    “來人。”

    幾個府內下人推門走了進來,門一開,萬鏜也就看見了遠方的夜空被映照的紅通通。

    沉聲問話:“怎麼回事。”

    “老爺,好像是城外起了大火。”

    一聽這話,萬鏜下意識看向陸遠和韓士英,瞬間就明白過來,輕描淡寫哦了一聲。

    “一個走水就大驚小怪,派個人去紅鋪那問問,看火勢大不大,另外命令火鋪,一定要小心大火燒到糧倉,務必全力確保城外太倉的安全。”

    “是。”

    房門重新被關上,萬鏜也不再計較剛纔陸遠的冒失,笑呵呵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天干物燥,確實應該小心火燭,各位也得告誡下人,平日裏多多小心留意才是。”

    “是啊。”潘潢點頭應了一聲:“城外失火可千萬別燒到糧倉啊。”

    萬鏜言道:“聊這個做什麼,失火滅火自有相關衙門處置,來,咱們大家夥敬王部堂、韓部堂一杯,祝二位部堂此去北京一帆風順,爲朝廷再建新功。”

    “敬二位部堂。”

    衆人起身相敬,一飲而盡,陸遠沒功夫吃菜,放下酒杯就開始忙着斟酒。

    “伯興坐吧,我們自己來就行。”萬鏜這個時候突然伸手摁住了陸遠,溫聲言道:“這裏是私聚,沒有大的規矩架子,坐坐坐,不必那麼生分。”

    態度和之前可謂有巨大差別。

    “來,諸位咱們再敬二位部堂一杯。”

    萬鏜剛欲提杯,王學夔便言道:“免了吧,太醫說過,老夫這個歲數酒要少喝。”

    說着又是嘆氣一聲。

    “這次去北京之後,老夫就會當面向皇上陛辭。”

    “什麼?”

    “部堂您要辭官?”

    衆人都沒想到這個時候王學夔會說出這番話,因此頗多驚愕。

    王學夔點頭:“老夫快七十了,人到七十古來稀,再在吏部尚書這個位置上幹下去,上不能匡扶社稷、下不能安撫黎民,賴在位置上又有什麼意思,免得以後糊塗被人說食古不化,還不如現在退下來,安心回老家教導子孫。”

    席上頓時安靜下來。

    “退了好啊。”這個時候,韓士英開口打破了沉默,只見他面帶感慨和微笑:“還是唐卿兄(王學夔表字)看的通透,嚴閣老做了十幾年的吏部尚書,您去接他的位置不好做,倒不如退下來省心,再說,北邊風沙太大,不如江南的水土養人。”

    王學夔呵呵一笑:“還是廷延吾弟知我。”

    韓士英跟着一嘆:“若是可以,韓某真想和唐卿兄一道辭官,少去許多憂勞。”

    眼見二人如此,潘潢有些急了,開口言道:“二位兄長,如今國家內憂外患,可謂誠急危亡的時候,還需要您兩位主持大局呢,怎麼可以生出退卻之心。”

    萬鏜也是說道:“沒錯,那嚴嵩也都快七十的人了,不還是賴在文淵閣的位置上不願意走,他能賴着不走,咱們憑什麼走。”

    王學夔笑了笑沒說話。

    韓士英則言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有的時候也不能太小瞧年輕人,要給後生們機會,咱們不能學嚴嵩,死死的霸着位置不挪屁股,才華出衆的人他不用,倒是把自己的兒子一路提拔到太常寺卿,這樣不好。”

    聞聽此話,席上衆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陸遠。

    很顯然,韓士英口中的後生就是今天帶來的陸遠。

    陸遠面容平靜,好似沒有聽到一般平靜的坐着。

    就衝這份定力便讓在座幾人暗道一聲好樣的。

    “這次朝廷將張潤公和老夫做了互調,張潤公是咱們的老朋友了,在南京戶部也做了幾十年,和在座的各位都有交情。”韓士英言道:“但是朝廷又爲什麼要派孫世祐來兼走總理糧儲、漕運河道的差事?”

    萬鏜心直口快,當即冷笑一聲言道:“這還用說,把張潤派回來明面上還敬着咱們,實際上就是讓張潤陪咱們在面上打太極,背地裏讓孫世祐把江南的錢糧全搬空,好拿銀子給皇上他老人家繼續修元祐宮、修他的大高玄殿。”

    “現在北邊的俺答已經寇關,南邊的汪直也沒有剿滅,整個國家到處都缺銀子,這個時候除了咱們,還有誰能拿出錢。”

    潘潢沉聲道:“爲了保江山、保社稷,就把虧空都加到咱們腦袋上,將來有一天江南十室九空,咱們在座的各位對得起祖宗和後代子孫嗎。”

    說罷後停了能有幾個呼吸,潘潢語氣冷冽如冰。

    “這裏我潘某先表個態,孫世祐來做應天巡撫可以,但想要總理糧儲、漕運河道,我潘某第一個不答應,三個月內他不滾蛋,我潘某辭官不幹了!”

    萬鏜亦言道:“萬某願緊隨其後,這官,不做也罷。”

    一時間,又有幾人紛紛揚言要辭官。

    最後韓士英看向陸遠。

    後者端起酒杯起身,看向衆人開口。

    “三個月,三個月內陸某一定讓孫世祐滾出南京!”

    言罷,一飲而盡。

    不就是要投名狀嗎,我陸遠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