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你也配和我鬥?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煌煌華夏字數:3085更新時間:24/06/27 06:16:13
    聽着曹大爲說出來的話,陸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這笑容,充滿了嘲諷和不屑。

    從穿越來到這個時空,第一次接觸到曹大爲的時候,陸遠就從來沒有看得起這個小小的縣丞。

    這絕不是因爲曹大爲的身份、地位,而是曹大爲從骨子中散發的小官僚習性或者說味道。

    所以對曹大爲會幹出這麼一件事情來,陸遠絲毫不覺得意外。

    在這種小官僚的認知中,所謂的‘政治鬥爭’大概就是偷偷摸摸的你給我一記暗箭、我放你一手冷槍。

    多麼經典的封建底層政治邏輯和政治侷限思維。

    “曹縣丞適才說,張家要和本官,魚死網破?”

    陸遠臉上掛着玩味的笑容看向曹大爲,這表情讓後者有些心顫。

    怎麼,難道這陸遠不害怕嗎?

    “好啊,那就去吧。”

    眼見陸遠要動身離開,曹大爲反而沉不住氣了,這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按說遇到這種情況,陸遠不該是驚慌失措的嗎?

    怎麼如此一派有恃無恐。

    是,曹大爲知道陸遠是嚴黨之人,但畢竟只是嚴黨大旗下一個小小的知縣罷了,並不是核心人員。

    如果是核心人物,那就不可能會被下放,而是應該繼續留在北京,做‘九卿預備隊’才是。

    這也是曹大爲敢於捅刀子搏前程的底氣所在。

    “縣尊。”

    吃不透的曹大爲反而開口喊住了陸遠,用關切的語氣說道:“何必呢,何必要搞的撕破臉面,大家一團和氣不好嗎?”

    陸遠站住身子扭回頭看向曹大爲,嗤的一聲笑了。

    “曹縣丞,你太急了。”

    “啊?”

    “你以爲靠這個就能將本官扳倒嗎?”

    陸遠開口問道:“布政使司和你說的吧。”

    “什麼布政使司,下官不明白縣尊的意思。”

    見曹大爲還在和自己裝傻充愣,陸遠也懶得再打啞謎,既然曹大爲已經和自己玩了圖窮匕見,那就乾脆捅破這最後一層窗戶紙。

    “本官即將調離淳安,推薦了文主簿來接任知縣,這件事只有本官、駱知府、文主簿和布政使司知道,除了布政使司還有誰會告訴你這件事。”

    曹大爲矢口否認:“下官從不知道此事。”

    “不知道此事伱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要挾本官!”

    陸遠厲喝一聲,嚇的曹、文二人齊齊一顫。

    隨即陸遠又笑着坐下,擡手虛壓:“本官失態了,快坐,快坐。”

    曹大爲此刻哪還敢坐,眼神複雜的盯着陸遠。

    “倘若你不知道此事,憑咱倆這近一年來的交情,本官若是離任,你總應該來試探爭取一下,看看能否推薦你出任知縣,而不是像現在這般那麼着急的來逼迫本官,甚至想置本官於死地,這,說得通嗎?”

    看着陸遠譏諷的神情,曹大爲頓覺自己好似被看穿的小丑,羞恥讓他憤怒起來。

    “是的,我知道!布政使司已經告訴了我,駱庭輝舉薦了文興盛,是你舉薦的,爲什麼舉薦的人不是我!”

    “爲什麼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陸遠很淡漠。

    曹大爲冷笑:“我當然知道,你陸遠陸知縣,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害怕我做了知縣,影響你們陸家在淳安的生意,你想一個人吃下整個淳安,所以你選擇了文興盛,哈,他好啊,寒門舉人,一沒家族二沒背景,做了知縣,也就是你陸遠的一條狗罷了。”

    “曹大爲!”文興盛被罵的面色羞臊,指向曹大爲喝罵:“你怎敢口出如此狂言。”

    “你給老子閉嘴!”曹大爲扭頭惡狠狠看向文興盛:“以前老子讓着你,不是因爲你做主簿,而是因爲你就是個廢物,在淳安縣不耽誤老子的事罷了,但現在你要擋老子的路,我告訴你,我想讓你死,隨時都可以。”

    喝罵住文興盛,曹大爲繼續看向陸遠,惡狠狠的說道:“姓陸的,是你不給我活路,既然這樣,那就休怪本官不給你活路了。”

    “你有什麼資格?”

    陸遠啼笑皆非的搖頭:“就憑,那所謂的見面禮?”

    “足夠了。”

    “啊對,價值八千兩呢。”陸遠感慨道:“按照我大明律,五十兩銀子便足夠殺頭了,八千兩,若算是受賄的話,那我陸某人一百多顆腦袋都不夠砍的啊。”

    “你知道就最好。”曹大爲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可很快又僵住。

    什麼叫,若算是受賄?

    “姓陸的,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若算是受賄,受賄就是受賄,容不得你狡辯。”

    陸遠的眼神中滿滿的嘲諷和無奈:“怪不得你只能幹縣丞,幹一輩子縣丞,你這麼蠢,讓你做知縣,淳安還有未來嗎。”

    “你什麼意思。”

    “本官給你算算,那份禮單是誰送給本官的?”

    “我親手送的。”

    “啊對,可你當時說那些東西是你自家的,是你自家的產業賣給本官,本官出錢買的,怎麼能叫受賄呢。”

    陸遠很是詫異的說道:“所以本官的字花生意做起來後,給你分錢了啊,那是你的入股錢,本官算算啊,從年關到現在,靠着字花,你曹大爲分了能有兩三萬銀子了吧,還不夠嗎?”

    曹大爲指向陸遠,氣的嘴脣都顫抖起來。

    “你、你這是血口噴人,顛倒黑白。”

    “你說本官顛倒黑白,那你跟本官說說,誰可爲你的人證?”

    陸遠臉色一寒:“是文主簿還是翟典史,亦或者鄧班頭?”

    文興盛不假思索的說道:“縣尊說得對,所謂的禮單一事壓根就是子虛烏有,那日明明是你曹大爲想要入股縣尊的字花生意,又說現白銀不夠,才用了田畝和其他物品充的數。”

    “你看,文主簿是個公道人,敢於說實話。”

    陸遠嘆了口氣:“不像你曹大人,明明從本官這裏分走那麼多銀子,不懷償報感恩之心就罷了,反而還要污衊本官,曹縣丞,你可知道大明律誣陷是什麼罪?

    本官告訴你,誣陷者反坐,罪加三等,本官若是貪污罪坐實就要殺頭,罪加三等的話,你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看着陸遠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曹大爲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

    他還想着靠這件事來拿捏陸遠,而後讓陸遠收下張家五千兩銀子,後面自會有布政使司衙門的人來收拾陸遠,可現在、可現在。

    那日送禮之時,在場的人只有他曹大爲、陸遠、翟年、文興盛以及鄧連三五人。

    若是再去掉他曹大爲和陸遠兩個當事人,那麼人證只有三個。

    誰會支持他曹大爲呢?

    沒了人證,物證更是不復存在。

    這幾個月來,他可確確實實從字花生意中分走了一大筆銀子,說是當初入的股也是合情合理。

    人證物證都沒有的情況,除了皇帝,誰還能憑空定一個知縣的死罪?

    而他曹大爲,就成了誣陷者。

    誣陷,反坐三等!

    不由自主的,曹大爲感覺自己的腿肚子開始打軟,最後再也堅持不住,噗通一聲給陸遠跪了下來。

    “縣尊、不、大人,小人錯了,小人知道錯了,小人求大人寬恕小人這次吧,小人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大人。”

    陸遠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俯下身子拍了拍曹大爲的胖臉。

    “本官是個開明的人,自然願意放過你。”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曹大爲立時叩首如搗蒜。

    “但是...”

    陸遠話音一轉,又宛若九幽寒冰:“但是,你太危險了,你剛纔竟然想要靠誣陷來害死本官,本官放過你,睡不着啊。

    更讓本官憤恨的是,你爲了陷害本官,這次又夥同張家炮製出了一起殺人案,你想幹什麼?想讓本官迫於壓力收下張家五千兩銀子,而後讓布政使司衙門理直氣壯的越過巡撫衙門除掉本官?

    你背後的人是誰?他們想幹什麼?說實話,本官不在乎他們想幹什麼,但是他們不應該爲了他們的鬥爭,犧牲百姓的生命,一條人命啊王八蛋!”

    陸遠反手抓住曹大爲的袍裾,惡狠狠的盯着後者,一字一頓。

    “你想讓本官放過你曹氏一家,可以,今日本官突染急症暫且休堂,明日,你以縣丞的身份來審理此案,錢你收,張家的人你放,懂了嗎?”

    錢你收、張家的人你放!

    這是要借自己,反噬布政使司衙門!

    曹大爲驚恐的看向陸遠。

    後者怎麼敢的,後者又憑什麼認爲,就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能夠撼動布政使司中那些高高在上老爺們的位置?

    “本官知道動搖不了他們,但是,也夠噁心他們幾個月了。”

    陸遠冷聲道:“就當是,周老漢兒子一條命的利息,而你和張家小子的命,是本金!”

    看着宛如一條死狗般癱軟在地上的曹大爲,陸遠蹲下身子,在其耳邊低語道。

    “本官不喜歡玩暗鬥,但你偏要搞明槍暗箭那一套,就你,也配和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