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真之樞機

    黑與白交融混合，抹去鮮亮與高光，爲世界鋪上靜止的薄紗。

    瓦倫丁依然保持着平舉劍刃的動作，但身體肌肉不再緊繃着，表情也輕鬆許多。

    彷彿在異世界呼風喚雨的他又回來了。

    那是獨屬於神明的自信。

    當然，此時的瓦倫丁不像曾經那樣有無數權柄。但在這片灰色地帶，以人力爲所欲爲倒是可以。

    算是平民化的神。

    無論做什麼、怎麼做、做多久，在他人眼中都只是難以察覺的一瞬間。

    爺就是泰拉快銀！

    這幅場景自然而然的讓瓦倫丁想到了前世某部電影中的片段。

    他完全可以像快銀那樣改變飛刀的路徑，再順手把小刻背後的武器都卸了，心思壞點還可以找根繩子把她綁起來。

    只不過這樣就很難解釋爲什麼。

    所以瓦倫丁只準備讓精神世界短暫停留。看清飛刀的路徑，提前做好格擋和閃避的準備就可以撤掉了。

    低調能少很多麻煩，悶聲發大財才是墜吼的。

    “其實快銀是東北那邊的叫法。”

    在瓦倫丁思考要不要舔一舔很熱的刀時，角徵羽突然出現在他身旁。

    “你知道用普通話該怎麼說嗎？”

    今天的溫迪戈少女依舊穿着一身二次元定製版職業裝，衣服都緊緊地貼着肌膚，妖嬈的身材曲線毫髮畢現。

    瓦倫丁很吃這一套，職場女性也是他喜歡的元素之一。

    但一想到需要至純源石，他就立馬進入了賢者時間。

    窮能讓人充滿動力，也能讓人躺平不起。

    就看他想要的東西是貴，還是貴的離譜。

    ……

    “不知道。”

    簡單思索了一下，瓦倫丁還是放棄了舔飛刀的想法。

    再怎麼靜止，這刀也是燃着火的，肯定燙。

    至於角徵羽的問題，他完全不關心，就是下意識回答的。

    “快人。”

    少女說出一個很奇怪的詞語，神情平淡。

    她彈了下身旁靜止在空中的迅捷劍，劍刃像是在真空裏一樣慢悠悠地飛了出去。

    看起來一點都不尷尬。

    瓦倫丁：……

    “你出來就是爲了給我講冷笑話嗎？”

    將飛出去的劍重新握住，瓦倫丁站在他原來的位置，擺好姿勢。

    應對之法已經有了，就等這個小妖精離開。

    “不好笑嗎？”

    角徵羽靠了過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瓦倫丁扭過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離他只有幾釐米的距離。

    這姑娘的表情很認真。

    “……好笑，嘿嘿。”

    對此，瓦倫丁也不知道該說啥，只好扯了個僵硬的笑容，敷衍過去。

    這一瞬間，他感覺曾經的貓男角徵羽還挺好的。

    至少性格不會反覆無常，讓人捉摸不透。

    一會單純，一會冷漠，一會詭異。

    誰會真心喜歡這樣的女孩呢？美麗的皮囊只會引來流着口水的野獸罷了。

    “無聊。”

    角徵羽翻了個白眼。

    她推了下瓦倫丁的身體，轉身準備離開，同時開口說道：

    “精神空間的使用權限不準濫用。”

    “你拿來在戰鬥時用可以，但別想持續太長時間，最多就兩三秒。”

    “使用次數沒有限制，但用多了有什麼後果……”

    少女身軀逐漸變得透明。她停下腳步，扭頭朝小龍人拋了個媚眼，嘴角微微上揚。

    “你可以試試哦。”

    看那表情，她很期待瓦倫丁這麼做的下場。

    “那個……”

    就在角徵羽即將消失時，瓦倫丁叫住了她，聲音猶豫。

    “能不能便宜點？”

    雖然沒說具體的事，但他們都明白是什麼。

    “不行！”

    “你當是買菜啊，還能討價還價！”

    “我雖然不是人，但也有底線的！”

    嬌柔少女瞬間變成了更年期大媽，三句話吼得他耳朵疼。

    “嘖。”

    瓦倫丁咂咂嘴，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調整過來，目光緊盯着飛來的三把飛刀。

    冒着火光的刀刃不見了，變成數道不斷延伸的線條；手臂與迅捷劍不見了，變成一個巨大的立體座標系。

    生死危機在此刻變成了一道幾何數學題，而解法就是他將要施展的劍術。

    拋棄一切多餘的動作，眼中只有自己的劍與飛刀。每一處收縮的肌肉，每一根反應的神經都有它的意義，將簡潔與精確儘可能詮釋到極致！

    時間已恢復正常，接下來就是人前顯聖的時刻！

    爺不僅是泰拉快銀，還是泰拉卡蘭薩！

    ————————幾何劍聖————————

    歐洲歷史上，以迅捷劍聞名的兩個國家是西班牙和意大利，這兩個國家也發展出了風格截然不同的劍術體系。

    從動作上看，西班牙體系的劍客會給人一種沉穩的感覺，而意大利體系的劍客看起來更加迅猛，更有力量感。

    當然，兩種體系並沒有明確的高下之分，只是表面上不同罷了。

    都是爲了儘可能快速高效地殺死敵人，保全自己。

    而在西班牙流派的代表人物就是赫羅尼莫·桑切斯·德·卡蘭薩。

    他的綽號很有意思。

    “幾何劍聖”！

    作爲西班牙迅捷劍流派的代表人物，卡蘭薩大師極爲巧妙地將幾何學融入進兵擊理論，創造了一套全面的武理。主要專注於迅捷劍，還有大劍、長矛、戟等兵器。

    也就是說，這套理論可適用於任何一種武器。

    其名爲Destreza。

    “真之樞機”！

    劍術在西班牙語中被稱爲“至高之術”，而“真之樞機”是“至高之術”的大師卡蘭薩所創造的劍術系統，可見其含金量。

    但是……

    數學不會騙人，你不會就是不會。

    卡蘭薩大師的劍術門檻較高，數學不好的人根本不適合學習。

    而瓦倫丁恰好就是一個數學白癡。

    當初在異世界做創世神時，他用神力強行讓自己學會了“真之樞機”。現在回到泰拉變成普通人，他掌握的“真之樞機”就只剩下了當初揮舞迅捷劍時的感覺。

    還很生澀。

    不過有了精神空間的加持，光靠這點感覺他還是能應對危險的。

    瑪麗切斯基圓圈還牢牢印在腦子裏，現學現賣有點難，但也不是不行。

    於是，在場所有人都彷彿回到了瓦倫丁第一次實戰測試時。他施展的劍術很精巧，能在轉瞬間瓦解敵方攻勢，同時反擊。

    既生澀，又熟練。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動作更加標準，很容易讓人認出來自哪裏。

    “伊比利亞……”

    閃靈只是瞥了兩眼，就知曉了這套劍術的流派。

    泰拉也有“至高之術”的存在，在伊比利亞很流行。

    棘刺恰好就是伊比利亞人，會至高之術不奇怪。

    現實中他的源石技藝表現跟遊戲中的表現絕對不一樣就是了。

    很熱的刀被破解，刻俄柏沒多久就換了一種新的攻擊方式——投槍。

    這個技能不可避免地讓瓦倫丁想到了當初跟愛國者打的那一架。

    兩根投槍，差點殺了他兩次。

    都被扔出了心理陰影。

    瓦倫丁放棄了用迅捷劍格擋，專注於躲避。畢竟投槍不會像飛刀那樣一來好幾把，還是很好躲的。

    ……

    不知過了多久，刻俄柏身後的武器堆終於就剩了個底。

    大部分都被扔出去了，地面和四周的牆壁出現了不少損傷。

    瓦倫丁不知道這些損失會不會要他倆報銷，他現在只知道戰鬥終於進入了尾聲。

    刻俄柏握住最後兩根短槍，但沒有把它們扔出去的意思。而是站在不遠處，看着他的臉。

    她的眼早已沒有了一開始的清澈，只剩下了無盡殺意。

    投擲武器只是開胃小菜，是用來表現她源石技藝特點的。

    比如冰凍，燃火。

    而接下來，才是展現實力的表演。

    地獄三頭犬出現又消失，那股氣勢卻變得愈發濃厚，攝人心魄。

    血腥味撲面而來，世界再次黯淡下去，但不是精神世界的投影。瓦倫丁閉上眼，再次睜開時看到了一扇無窮高的大門。

    通體漆黑，印着無數抓痕，敞開着。無盡黑霧從門後噴薄而出，夾雜着血色靈魂，飄飄蕩蕩，令人膽戰心驚。

    無窮嘶號在瓦倫丁耳畔迴響，似鐵裂，似石崩。雖不精神污染，但如一把沒有刃的重劍，不停砸在人的靈魂上，又割來割去，一下接着一下。

    極致的恐懼，極致的痛苦！

    這便是刻俄柏氣勢的具象化。

    她雖是一隻很傻的狗，但名字終究是“刻耳柏洛斯”。

    地獄看門犬！

    那處不存在於人世，充盈這所有罪惡的墮落之地朝瓦倫丁打開了大門，歡迎他的到來！

    要麼瘋，要麼死！

    “真可惜。”

    瓦倫丁放下迅捷劍，低聲輕嘆。

    他似乎完全不懼怕地獄，那些痛苦彷彿根本沒打在他的靈魂上。

    “我死不了。”

    少年聳聳肩，手臂自然垂在身側。

    放棄抵抗了？

    諾亞皺起眉頭。

    旁觀者能感覺到刻俄柏的氣勢，但那場景只有其對手能看到。

    瓦倫丁的動作在他們眼中跟任人宰割一般。

    ……

    博士想的什麼瓦倫丁並不清楚。他只是覺得，現在繼續緊張下去也沒用。

    靠不熟練的劍術打敗這頭火力全開的地獄萌犬？

    開玩笑呢這是？

    該改變戰術了。

    刻俄柏沒有動，意思很明顯，讓他放馬過來。

    瓦倫丁朝少女笑笑，向前踏出一步。

    而就在腳掌觸碰到地面時，他突然倒了下去。

    就好像被人抽走了骨頭，沒了支撐。

    刻俄柏：？

    但疑問只存在了一瞬間。

    她的身體猛然繃緊，眼中寒光盡現！

    剛剛差點倒在數米外的瓦倫丁，此刻已近在眼前。

    劍尖上，是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