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偉大的愛人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左手型加百列字數:4383更新時間:24/06/27 06:15:27
    靈魂是一種極爲普通但又極爲神祕的存在,能探究徹底其祕密的文明全宇宙屈指可數。作爲神級文明造物的角徵羽,儲存介質裏自然是完好保存着有關靈魂的一切知識,供她在看到真實事例時不會因爲疑惑而失了神級文明造物的面子。

    就比如現在。

    被動物們引導着的拉斐爾和邢一凰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她們的腳步也越來越快,甚至都不需要動物們來引路了,面朝的方向就是瓦倫丁坐着的那塊草地。

    沒有人告訴她們瓦倫丁坐在哪,沒有人跟她們說過在這片密密麻麻的樹木中該怎麼走,動物們都被她們甩在了身後,這兩位姑娘卻驚人地沿着正確的道路向前奔跑,距離她們的摯愛越來越近。

    角徵羽遠程觀察了一眼她們的視野,邢一凰與拉斐爾的視線交匯處正好就是瓦倫丁雕塑的位置,沒有偏差。

    就像是開了透視科技。

    角徵羽的存儲介質裏有對這種現象的描述,多發生在受難者親人、愛人的身上,被稱爲“靈魂羈絆”。

    生命與生命之間的聯繫會因爲其感情的加深而加深,主要表現在靈魂層面上,以一種物質生命無法理解的方式重合在一起。

    當雙方的情感濃厚到了一定程度,同時其中一方即將或是已經遭受到致命之災時,“靈魂羈絆”遭到觸動,這種神奇的現象就會出現,哪怕是從未挖掘過靈能科技的生命也能感受到。

    這是每條生命都擁有的被動技能。

    就是可惜,當一個生命感覺到“靈魂羈絆”的觸動時,那就代表着另一方凶多吉少。

    瓦倫丁三人就是絕佳的例子。

    跟這個小龍人所描述的一樣,拉斐爾和邢一凰確實是一路奔跑過來想要儘早見到他,只不過掛在臉上的不是笑容而是焦慮。

    當她們衝破綠色世界的視野阻礙看到坐在草地上的瓦倫丁時,這份焦慮也消失了。

    變成了難以置信、恐懼、悲傷。

    拉斐爾站在草地邊緣,雙眼死死地盯着坐在地上的瓦倫丁,微微搖頭。

    “不……這……不應該……”

    細微的聲音從她的喉嚨中擠出,就像此刻這位天使的身體一般,瘋狂的顫抖着。眼前的現實宛如一柄巨錘狠狠地轟擊在拉斐爾的心上,讓她感受到了難以忍受的尖銳痛苦,雙腿一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邢一凰站在拉斐爾的身後扶住了她,同時移開了眼,不看向前方。

    作爲一名獵人,雪原和天災磨練了她的心境,讓她的精神變得如鋼鐵般將不可摧。但就算再硬的鋼鐵都有融化成鐵水的時候,再強的抗壓能力也扛不住摯愛離世時的悲傷。

    那是比天災還要猛烈的情感洪流,瘋狂地沖刷着邢一凰的心,讓這個姑娘瀕臨崩潰。

    但幸好長年累月的磨練讓她守住了最後一道理智防線,卻沒守住關住淚水的大門。

    邢一凰只能別過臉去,不再看不遠處那讓自己悲傷的場景,雙臂死死地摟住拉斐爾的腰,免得她衝到瓦倫丁身邊再因此感染了礦石病。

    “你冷靜一點!”

    “放開我!你放開我!”

    “我要怎麼冷靜!他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小瓦……”

    痛哭與哀嚎在草地上方迴響,角徵羽坐在一旁看着這幅離別場景,緩緩搖頭。

    “還真讓他說中了。”

    拉斐爾痛哭流涕,瘋狂地想掙脫邢一凰的手臂跑到瓦倫丁的面前。邢一凰沒有鬆手,任由這個已經崩潰的天使拍打自己的胳膊,腦袋扭向一旁閉上雙眼,臉頰劃過兩行清淚。

    情感的釋放需要時間,角徵羽沒有在這個時候出現打擾她們,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當拉斐爾終於止住哭聲的時候,她撤去了僞裝,出現在兩人面前。

    “你們好。”

    話音剛落,角徵羽頓時感覺自己很欠艹。

    ……

    算了,既然惡役人設已經立起來了,那就貫徹到底好了。

    突然出現的溫迪戈少女沒有引起拉斐爾和邢一凰的注意。這倆姑娘仍然沉浸在喪夫之痛中,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遠處的瓦倫丁源石塊,彷彿她們自己也是一座雕像一般。

    見狀,角徵羽沒有再次問好,而是很有耐心的站在一旁等待這兩個姑娘恢復正常。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原本有些暗淡的天空此刻已被染上了鮮豔的紅。點點星光出現在了這塊紅藍漸變的綢布上,宣告夜晚的到來。

    角徵羽坐在草地上眺望天空,觀賞遠處的日落。拉斐爾與邢一凰背靠背坐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從下午停止哭泣開始到現在,她們已經沉默數個小時了。

    終於,當角徵羽快要忍耐不住的時候,坐在草地上的拉斐爾有了動作。

    天使站起身,朝着瓦倫丁緩緩邁出腳步,動作僵硬的像是木偶。她的光環與翅膀散發出的光芒極爲暗淡,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邢一凰沒有制止她,只是坐在草地上看着拉斐爾的背影,雙眼無神。

    當拉斐爾走到角徵羽身旁時,一隻胳膊擋在她的身前。

    “我有些話想跟你們說。”

    溫迪戈少女擋住了拉斐爾的路。但天使只是簡單掃了她一眼,便繞開了她繼續前進。

    作爲一名醫生,拉斐爾很清楚礦石病的傳染途徑。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瓦倫丁身軀旁高濃度的源石氣體早就揮發乾淨了,她現在只想過去最後看這個男孩一眼,替他收屍。

    “我有些話想跟你們說。”

    但角徵羽沒有讓路,她又一次擋在拉斐爾的身前。

    這一次拉斐爾停下了腳步。

    “讓開。”

    聲音低沉,跟平常的語調完全不一樣。

    邢一凰擡起頭看向前方,她從這兩個字中察覺到了危險。

    “冷靜一點……”

    角徵羽剛想說些什麼,她的身軀卻被猛然亮起的光線籠罩住了。

    原本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拉斐爾在此刻突然間變得如同戰神一般,身後四對光翼燃起了熊熊烈火猛然放大,卻沒有傷及到地上的青草一絲一毫。她頭頂的光環在此時也擴大了一圈,內部出現了極爲繁複奇特的花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二維的皇冠懸浮在頭頂。

    原本“借”給瓦倫丁兵刃天使此刻突然出現在了拉斐爾的身後,無數把神兵利器懸浮在天使身旁,利刃對準了她面前的角徵羽,似乎下一秒就會飛出去將這名溫迪戈少女紮成篩子。

    與此同時,一把巨大的手銃抵在角徵羽的眉心處。那正是拉斐爾的守護銃,有着金色線條裝飾的改裝版沙漠之鷹。

    馬格努姆,永遠滴神。

    “讓開。”

    即便此時拉斐爾的氣勢擴大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地步,甚至邢一凰都感覺有些喘不過氣,她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就跟死了一樣。

    就像她的心。

    “看來你的魂是有找回功能的啊……”

    “當擁有者的身軀已經死亡而其並非聖人的時候,這個魂就會回到原主的身體裏。”

    角徵羽打了個響指。

    “就像剛纔那樣。”

    伴隨着她的動作,草地上冒出來的太陽突然就消失了。兵刃天使迴歸到了她主人的身軀裏,燃起來的翅膀和光環也恢復爲了原來的模樣。

    “沒有破壞到花草樹木,不愧是‘神將治癒’。”

    溫迪戈少女環視一週,微微點頭。

    “你跟瓦倫丁很般配呢……”

    “但是他已經死了!”

    一股巨力從角徵羽的眉心處傳來,但她並沒有因此後退。拉斐爾緊握住手中的沙漠之鷹,銃口用力抵在面前這個她曾見過的“神”額頭上,咬牙切齒。

    “你有這種能力……爲什麼不救救他!”

    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滴在草地上滲入泥土消失不見,似乎從來沒存在過。

    剛剛那一響指讓拉斐爾記起了這個奇怪的溫迪戈少女是什麼人,正是她曾在精神世界中交談過的跟神明一般的存在。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神”還是一副菲林少年的模樣。

    “瓦倫丁說他不想看到你哭泣時的樣子,因爲你笑起來很美。”

    角徵羽沒有理會對方的生命威脅,語氣淡然的像是在跟朋友聊天。

    “不過,你流淚、發怒時的樣子也很漂亮,讓我想起了二維宇宙裏的那些女孩。”

    “就是哭泣的時候不太好看。臉部肌肉擠在一起,再漂亮的人也會變醜的。”

    拉斐爾眼中燃燒着怒火,她緩緩打開了手銃的保險。

    “所以啊,爲了瓦倫丁,你應該多笑一笑,而不是哭喪個臉。”

    嘭!

    如雷霆般的槍響在森林中心炸起,驚飛了一片鳥兒。巨大的銃口火焰照亮了被黑暗籠罩的草地,也照亮了溫迪戈少女的黃泉路。

    .50口徑的馬格努姆子彈旋轉着擊碎了她的顱骨,緊接着在巨力下扭曲變形,將血液和腦漿攪合在一起從她的後腦處飛出,裏面還夾雜着些許碎掉的腦花和顱骨碎片。

    錯綜複雜如樹枝般的大角與地面相撞,緊接着便是失去了生機的身軀。拉斐爾雙眼血紅,膝蓋抵着這個不知死活的溫迪戈少女的軀體,右手食指扣動扳機將彈匣剩下7發子彈盡數打出。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七個如西瓜般大小的銃口火焰,七聲如雷霆般的猛烈槍響。

    黃銅彈殼落在草地上,與冰冷的空氣摩擦冒出一縷白煙。刺鼻的硫磺氣息裹挾着難聞的血腥味道衝進了拉斐爾的鼻腔,但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難聞。

    邢一凰坐在草地邊緣,冷冷地看着發生的這一切。

    沒有想着上前阻止,也沒想着離開。

    拉斐爾就這樣單膝跪在溫迪戈少女的屍體上,身軀佝僂如老人,過了許久才站起身。

    金色長髮沾染上了不乾淨的紅色,銀白色銃口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似乎很難再清洗乾淨。拉斐爾瞥了眼腳下面目全非的屍體,不管空氣中瀰漫着的血腥氣味做了個深呼吸。

    而跟隨着二氧化碳一起呼出去的,是不久前積壓在她心中的沉重悲傷。

    瓦倫丁的死已成事實,無法改變。八下槍響宣泄出了她心中的壓力,卻讓這世界又少了一條鮮活的生命,拉斐爾好不容易宣泄乾淨的心房裏又多了幾絲悔恨。

    自己……其實沒必要也沒理由殺了這個女孩的……

    她咬了咬牙,將守護銃收好,對着地上的屍體微微鞠躬。

    “沒必要這麼感謝我,只要你不流淚就行了。”

    但拉斐爾剛低下頭,那個聽起來有些邪媚的聲音就又在她的耳邊響起,讓這個自以爲犯了不可饒恕之罪的天使女孩微微一愣。

    她擡起目光,那名溫迪戈少女正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嘴角還帶着微笑,看起來有些邪惡。

    “怎麼樣,是不是很解壓?”

    角徵羽舉起右手,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做了個“開槍”的手勢,同時歪了下頭做了個鬼臉。

    “這也應該是你第一次覺得殺人很爽對吧?”

    她剛剛看得很清楚,拉斐爾心中的壓力隨着槍聲在逐漸減小。就像曾經在巴特摩爾的瓦倫丁一樣,每帶走一條生命心裏就“輕鬆”一分。

    對於這種危險的言論拉斐爾並沒有正面迴應,她只是微微低頭道歉:

    “對不起。”

    “用不着道歉,幫自己代理人的摯愛解壓也是我的分內工作。”

    溫迪戈少女語氣大義凜然,內容卻無比奇怪。

    但拉斐爾並沒有想跟她開玩笑的想法,這位天使姐姐臉上依然掛着淺淺的悲傷。

    但比一開始時要好多了。

    “抱歉,我想最後再看小瓦……”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角徵羽擡手制止了她的話語。

    “不過,你可能誤會了一件事。”

    這話讓拉斐爾皺起了眉頭。

    “你是不是覺得瓦倫丁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那如果我告訴你,瓦倫丁沒死,他還活的好好的,甚至比在這個世界過得還要爽呢?”

    什麼?

    拉斐爾瞪大了雙眼。

    邢一凰微微擡頭,看向遠處的溫迪戈少女,眼眸中出現了高光。

    “‘生機’的代言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了呢?”

    注意到移來的視線,角徵羽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不過,在告訴你們怎麼救他之前,先讓我好好講一講你們老公是個多偉大的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