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貓貓的故事·永不遺棄

    昏沉的天，烏雲被陰暗掩埋……

    “滾!給我滾!你這只該死的機械畜生!一輩子都不得好死!以後別回來了!”

    街道角落裏，一道充斥滿憤怒情緒的女聲淒厲尖叫着……

    那由女人口中說出的話語聽起來實在太過惡毒，甚至引得周遭一些剛經過的路人都不由紛紛駐足短暫停留，好奇側目。

    嘭——!

    緊接着，便是物體摔落的聲音，一道橘色的貓型身影就這麼被丟進了垃圾箱。

    “喵……”

    充滿惡臭的垃圾箱中，橘色貓型身影微微探出頭來，淡黃的瞳孔有些落寞看向女人離去時的背影，貓腦袋不自覺垂落。

    單純的它，可能並不知道女人爲什麼這麼想要把它丟掉，也不知道爲什麼女人會這麼咒罵它，討厭曾經陪伴過她的它。

    它只是知道，自己好像突然就沒有了家……沒有了……那個自己熟悉的家……

    等在原地，未來只剩下迷茫……

    “小喵？小喵!小喵!你在哪裏？”

    無盡的懵懂等待裏，時間總是過得異常漫長，可轉眼間，天色已經陷入黑暗。

    “小喵……你在哪裏？小喵!”

    一道手電筒的光芒照亮起垃圾箱附近的黑暗，伴隨着女孩無比焦急的呼喊聲。

    “喵喵喵!”

    一直等待在垃圾箱內的貓咪機器人聽到小女主人的聲音後，高興地輕聲叫着。

    可當它看到女孩出現的那一瞬間，還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那是一種陌生的恐懼感，以及一種掙扎的哀傷感……

    “對不起小喵，對不起……汐汐的媽媽不是故意把你丟在這裏的，對不起!”

    似是看出了眼前貓咪所表現出來的小心翼翼，又聯想到媽媽故意隱瞞着自己對小喵做出的那些行爲，豆大的淚珠立即就從女孩的眼角流了下來，分外清澈無比。

    淚水“滴答滴答”地滾落在地上，小女孩真的……真的很想就這樣上前緊緊抱住面前的貓型機器人，然後輕聲去安慰着它。

    最後，告訴它……

    別怕，汐汐是不會傷害你的……小喵……

    可看見面前的小貓下意識抗拒的動作時，女孩向前的動作卻不由停了下來……

    “小喵……”

    她表現得很是小心，直到眼前的那只貓慢慢地向她走近，最後被她擁進懷裏。

    她的神情才重新展露笑容……

    “對不起……小喵……媽媽可能只是衝動了一點，小喵，我答應你……”

    女孩緊緊抱着懷裏的貓咪，分外輕柔地撫摸着它的毛髮，口中說出的話語異常溫柔，就如同山間的清泉，甜美的花蜜。

    “對不起，小喵，汐汐答應你……答應你……再也不會這樣遺棄你了……”

    ……………………………

    “媽媽!求你不要!不要傷害小喵!”

    昏暗小屋內，房頂亮起的白光不停閃爍着，有的只是小女孩的低聲抽泣，以及女人惡毒的謾罵聲，還有貓咪的慘叫聲。

    “喵……!喵!喵!喵……”

    貓咪機器人大叫着，毛絨絨的身體被重重摔落在地面上，隨即便是堅硬金屬因被敲擊而發出的劇烈碰撞聲，異常可怕。

    “我不是把這只臭貓給丟了嗎？它怎麼又回來了？當初我就不應該幫你買這種畜生一樣的機器寵物，它就該死!該死!”

    嘭!嘭!嘭!

    此時此刻，女人正瘋狂擊打着那只被狠狠丟落在地上的貓咪機器人，眼神中充滿恨意，完全不顧一旁女兒的勸阻。

    “媽媽，求求你不要……”

    女孩試着想挽住女人不斷用鐵鍋瘋狂敲打着貓咪的手，卻被狠狠一把推開。

    “媽媽，不要傷害小喵!”

    最後，沒有辦法的她只有擋在女人的面前，眼神堅定地看着狀若發瘋的女人。

    “不要？不要？我叫你不要!”

    眼見着女人又狠狠地要打過來……

    “小喵快跑!”

    目光有些擔憂地看向身後的貓咪，擋在女人前方的女孩頓時就焦急地呼喊道。

    啪——!

    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女孩的臉上很快就紅腫一片，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手掌印。

    “媽媽……”

    摸了摸自己通紅的臉頰，女孩的眼神有些茫然無措，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你知道這些機械畜生到底做了些什麼嗎？你的爸爸都沒了!你的爸爸都沒了你知道嗎!你還在護着這個小畜生!小!畜!生!”

    聲音幾乎是怒吼着吶喊出來，女人卻對自己打女孩的行爲毫不在意，依舊是想對那躲在女孩身後瑟瑟發抖的貓咪動手。

    “可是媽媽，那不是小喵的錯……”

    抽噎着，女孩突然開口大聲反駁道。

    “小喵一直都是我們的家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

    女人擡起了頭，像是被氣笑了般……

    “你還在幫着這些機器畜生說話!”

    啪——!

    又是一道格外響亮的巴掌聲……

    “你滾!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不知道是因爲父親的突然離去，還是被曾經對待自己最溫柔的母親第一次惡毒謾罵……

    女孩此刻的眼淚終於再也止不住，瘋狂流着滾燙的熱淚，大聲哭了起來，眼眶紅腫。

    “汐汐……我做了什麼？”

    看見女孩正在不斷大聲哭着，女人仿若像是終於回過了神來，緊緊抱住了她。

    “對不起，汐汐……”

    口中雖說着道歉的話語……

    可女人那道帶有濃郁恨意的複雜眼神，依舊是死死盯着正躲在女孩身後桌子下的貓咪機器人，似乎下一刻就會動手。

    最終，貓咪機器人還是聽從女孩一開始說的話就這麼慌亂逃了出去，直到跑進當初被丟棄的垃圾箱那裏，都沒有停下。

    “小喵，已經沒事了……”

    第二天，小女孩再度找了過來……

    她爲它在附近搭建了一個小房子……

    她說，小喵暫時先呆在這裏，等汐汐的媽媽什麼時候氣消了，就能回家了……

    特意遮掩的手腕處，卻留有傷痕……

    期間，女孩也經常會來看望貓咪機器人，甚至有些時候還會買上一些禮物……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直到……那是一個雨夜，小女孩搭建的紙房子已經被雨水沖毀，貓咪機器人躲在了垃圾箱附近蓋子扣着的狹小縫隙裏。

    它在儘量不讓雨淋在自己的身上……

    “小喵……還好你沒事……”

    女孩帶着雨傘，慌忙地找了過來……

    這次她爲小喵帶來了一個上方被厚實鐵片覆蓋的小木屋，並讓它迅速躲了進來，還特意把木屋放在了能避雨的高處。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們偷偷保持的聯繫還是被媽媽發現了，母親發現了女孩最近的異常，躲藏在陰影處看見了這一幕。

    “回來了？跟你那只機械小畜生玩得開心嗎？林汐汐，我不是告訴過你，以後別去找這只畜生你聽了沒有？你怎麼還是不聽!是不是我說的話都不算數了？”

    “別以爲你再在我的眼前自殘我就會怕你，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以爲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是爲了什麼？下次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和那只機械畜生呆在一起，我就打電話叫人把它抓去銷燬……”

    “哭什麼哭？那些機械畜生只會害了你!我這都是爲你好!爲你好你知道嗎？”

    女人威脅的話語悠悠迴盪在耳邊，女孩此時只感覺自己幾乎渾身冰冷到無法動彈，她說她下次如果再看到女孩跟貓咪在一起的話，就一定找人去把它給銷燬掉。

    到底是爲了什麼？女孩也不明白……

    但她卻不想自己的小喵受到傷害……

    “小喵，這個是上面寫着汐汐名字的鈴鐺，雖然被特意做成了不會發出響聲的裝飾，但希望你看到它就能記起汐汐。”

    這是她們最後的相遇，女孩極力掩飾着自己的悲傷，以及喉嚨裏的哽咽情緒。

    面對已經陷入了魔怔的母親，她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到最後，也只是給貓咪留下了獨屬於自己的禮物，一個不會響的鈴鐺，上面有一張紙條內寫着愛你的汐汐。

    然後，裝作很是無情地把它趕走……

    “走啊!我不要你了!以後不要來這個地方了!我不想看到你了!你這只臭貓!”

    “喵……”

    而此時，單純的貓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它只是想跟着自己的小主人一直在一起……

    可小主人，好像也把自己拋棄了……

    失落地低垂着頭，貓貓離開了……

    “小喵，對不起……”

    “真的……真的很對不起……”

    目光緊緊望着那只屬於自己的貓從自己的視野裏消失，女孩痛苦閉上了眼睛。

    淚水再次無聲涌出，哪怕她在不停用手拼命地擦乾抹淨，卻是怎麼也止不住。

    她沒敢轉過身去，因爲她早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媽媽一定躲在背後不遠處的陰影處偷偷看着，她不能表現得太傷心……

    哪怕，就算一點也不行……

    只是心好疼，像是丟了什麼一樣。

    真的……真的好疼啊……

    之後，離開了女孩的貓貓就一個人在城市中各處陰暗的角落中孤獨生活着……

    當時，它其實也回到過那處地方偷偷地等了很久很久，只是清楚女孩或許再也不會出現了，帶着濃濃的遺憾離去了……

    這個世界很亂，到處都有着充滿血腥的戰爭在不停發生，危險且恐怖無比。

    試想，一個小家夥該如何艱難生存？

    貓咪就連身上的鈴鐺，也因爲處於戰爭中不慎被槍擊導致落掉，從此遺棄……

    直到自身因能量不足躺在垃圾堆中即將要徹底關機前，一切陷入深淵黑暗前……

    那個時候，它遇到了那個戰場上同樣傷痕累累的垃圾機器人大叔，剛想要快速逃離這處地方，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動彈了。

    能源過度損耗，已嚴重不足……

    意識漸漸模糊，滿是污垢的身體上就這麼直直倒了下去，貓貓帶着對這個世界最後的不甘，以及對“家”深深的眷戀。

    再然後……故事的結局……

    便是那所謂的“救贖”，便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便是過去與未來……

    便是一個溫馨的“家”，以及從未敢想象奢求過的這輩子真正的“家人”……

    這就是貓貓的故事……

    永不遺棄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