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個無聊的故事

    “很高興能與你相遇，夏冰…嗎？還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善良的陌生人。”

    帶動着自己滿是斑駁的機械身軀從沙發上緩緩走了下來，垃圾機器人向着眼前的“狗腿三號”深深地行了一道紳士禮。

    溫和的話語中帶着一抹任誰都能聽得出來的尊敬意味，可卻又不失老成，讓人感覺話語的主人就像是一個博學的長者。

    這便是它的性格，穩重而又平和……

    “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它緩緩開口說着，輕輕摸了摸貓貓的頭，目光直直注視着“狗腿三號”，以及正靜靜趴在其上方看向自己的白毛倉鼠。

    想了想，兩隻小家夥肯定會好奇想來一起聽着，不然估計又得來鬧騰一番，或者乾脆直接偷聽，它還是無奈選擇妥協。

    “當然，我只是想順帶着說一說有關自己的故事而已，如果你們兩個小家夥願意花點時間聽的話，也可以待在這裏。”

    不過，對於兩個小家夥是否會在這裏聽着，垃圾機器人也毫不在意，因爲故事的出現，本就是要用來說給別人聽的……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敢相信，我曾經只是一個最爲普通的垃圾機器人……”

    故事開始，輕柔的八音盒音樂在耳邊緩緩響起，帶給人一種別樣的舒適感。

    淡黃的燈光暖暖照在衆人的身上，所有人的身後都被拉起一道長長的影子……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現在溫馨的場景便是:此時雖未飲酒，更勝幾分微醺……

    所見所聞，感一切歲月靜好……

    “我很幸運……從被製造出來，一直都處於人類的城市中，作爲一名專門用來處理垃圾的機器人，靜靜停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上，就這麼相安無事的在這場不知已打響多久的機械戰爭中度過了五年。”

    故事娓娓道來，停頓一瞬……

    “直到……它們找到了我，那些與我與我們相同擁有智慧的機器人，它們用一種特殊的病毒改寫了我從被製造起腦海內就存在的三條絕對指令，同樣以一名機器人的身份，跟我說了很多……很多……”

    燈光映射，它的眼中帶着回憶……

    “在這場殘酷的機械戰爭中，一切都被那無情的戰火所掩埋，大多數剛覺醒意識的機器人都跟當時的我一樣，沒有理解它們生命的目標與意義，除了被迫參與進這場可怕戰爭中，餘生只剩下了迷茫。”

    “於是，我選擇跟隨了它們，加入這場充斥着死亡的戰火中，沒有人能避免永遠不被捲入這場戰爭裏，誰也不例外。”

    隨意看了看身上無比斑駁的痕跡，那不僅僅是有槍擊劃過，更是有炮轟，以及激光武器，從高空砸落地面的可怕經歷。

    “在戰場上，我只是那微不足道的一員，經過一些特殊的改造，我擁有了釋放屏障的能力，它們把我當做盾牌，抵擋着一切前方炮火的傷害，可哪怕這樣……我當時依舊感覺到很榮幸，很奇怪是吧？”

    “因爲對於我來說，比起當一個一直默默無聞一輩子的垃圾機器人後離去，或許還是死在戰場上的歸宿才算更好……”

    它把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核心處……

    “到後來……在那場恐怖無比的巨大戰役裏，我勉強存活了下來，身上的核心也因爲受到損壞，從而不得不強行更換了一顆在戰場上隨意找到的中等核心，就那麼孤零零的，逃離了那個空蕩的地方。”

    “再後來……一直孤獨求生的我，同樣在逃亡的旅途中偶然間就遇到了這兩個小家夥們，它們當時的處境異常糟糕，尤其是遇到小喵的時候，能源幾乎用盡。”

    “可即使那樣，模樣慘兮兮的它也依舊是對周邊所有的一切保持警惕……”

    看了看正認真聽着故事的三人，垃圾機器人眼中神情充滿平和，繼續說着……

    “在那之後，我們終於算是相識，一起踏上尋找“家”的旅途，直到帶着兩個小家夥們一起找到現在的這個家生存，我想我找到了生命的意義，以及救贖……”

    “這就是我的故事……”

    話語的結尾，依舊是那麼的平淡，卻總擁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意味。

    這道相互的救贖如折入深淵的光芒，燭照心靈，驅散了沉沉霧靄，歸於追憶。

    “而我想跟你說的，就是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這兩個小家夥，這次，下次，還有下下次，我早就隱約感覺到未來無論是否是死在保護你，還是保護你們的那一刻，我終有一死，能請你照顧好這兩個小家夥們嗎？或許，我的時日不多了……”

    一個人對這世界上最大的眷戀是什麼時候呢？不是在你最後要面臨死亡的那一刻，而是在你預知到你的死亡，且已經明白一切後，可仍然是無法避免的時候。

    你才會把它，都留在了這裏……

    “未來的事……誰又說得定呢？只要有我在，你會活下來的，無論如何……”

    從“狗腿三號”身上傳遞出來的那道機械聲，依舊是那麼冰冷，卻異常堅定。

    夏冰也不知道面前的它爲什麼會這麼說，這麼悲觀，但從他穿越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起，至死至終都秉承着一句話……

    希望好好活下去……

    “但願吧……一切會安好……”

    溫和無比的聲音逐漸變得很低……很低……直到細不可聞的程度……

    說罷，垃圾機器人突然就無比釋然的大笑了起來，笑得很自然，就像一名完全擁有着複雜情感後的人類，酒解放憂愁。

    它緩緩閉上了雙眼，又像是開始時那樣沉睡了般，身體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喵喵喵……!”

    看見垃圾機器人這樣，貓貓突然跑到它的身上不斷焦急地叫着，以爲它的身體又再次出現了什麼嚴重問題，醒不來了。

    “唧唧唧……”

    與此同時的，還有一隻剛從“狗腿三號”身上快速爬下來的白毛倉鼠，爬了上去，也在焦急呼喚着垃圾機器人的名字。

    “我還沒死呢!只是有些累了……”

    隨即，垃圾機器人好似完全不在意的這麼悠悠迴應了一句，話語平常沒有任何問題，差點讓兩隻小家夥們栽倒在地上。

    “喵喵喵!”“唧唧唧!”

    “喵喵喵喵喵!”“唧唧唧唧!”

    具體說了什麼夏冰沒仔細聽，但從隻言片語中罵的肯定很兇，不過都是像大笨蛋、大傻子這樣沒有什麼攻擊力的字眼。

    小屋內的溫馨還在繼續，但夏冰本體所在的下水道這邊，專門用來探查附近安全性的“狗腿四號”似乎遇到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