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石中低語

    地下十七米，巷道口。

    巴娜輕倚牆邊閉目，傾聽環境中微小聲音，心神隨胸口內的跳動而牽動。

    漆黑寂靜的地下空間她並非第一次探索。

    早在咕獨星時就不止一次去過地下溶洞，礦道和溶洞的環境相似。

    相似的冷凝空寂。

    行走於巨大的溶洞會讓人感到自身的渺小，生出無力感，短短間隔數米萬物都會悄然無聲。

    如同深邃的星空般。

    礦道的規模遠不如溶洞，魔傑人挖掘出的巷道也要更小些，沉悶的隧道好似沒有空氣流通，讓人心神敏感。

    在這狹小錯綜的地下礦道網中，任何細微的動靜都會被清脆的迴響放大無數倍。

    “踏……踏……踏……咔”

    微弱的聲音順着牆壁震動傳來，巴娜側耳緊貼山體，屏息諦聽。

    時刻謹記着自己監控巷道安全的職責。

    “嗤～滋”

    突然間，掛在後腰的終端也發出信號雜亂的噪音。

    巴娜皺了皺眉，翻出個人終端。

    之前爲了方便收到隊友的通訊信號，信號接收保持着打開狀態。

    但突然出現的嘈雜音干擾了安靜的環境。

    [正在搜索信號中。。。]

    個人終端上，幾個大字一如既往，並沒有接通任何通訊。

    “滋~叩……”

    又是一陣煩躁雜音。

    巴娜向錨網通道的方向後退兩步，個人終端瞬間靜音。

    “是地面工作器械的射頻噪聲嗎？”

    想到這種可能，巴娜重新站回礦井和巷道的交匯口處，嗡嗡聲隨之響起，只是這次音量弱了不止一籌。

    “奇怪，剛進來時還沒有的，到底是什麼在干擾通訊。”

    疑惑涌上心頭，巴娜仔細一想，先是回頭望了眼巷道，又向豎直的礦井內探出腦袋，四周張望一圈。

    巷道內被點亮的燈火通明，通向地面的礦井部分同樣明亮，掛滿礦燈。

    唯有礦井下的方向，屬於未探索地帶，猶如一座深淵般毫無亮光。

    難不成是什麼自然噪音？

    那剛纔我貼牆聽到的又是什麼。

    想法閃過，巴娜有些警惕的觀察巷道的石堆障礙。

    “踏…踏…踏”

    這次的聲音更明顯了，哪怕沒有耳貼牆體也能聽到，

    握緊右臂的機械臂，巴娜屏息聚神繼續諦聽，分辨着聲音來源，猶豫是否及時上報。

    “嘟。”

    腰間的通信器發出了提示音，接上了通訊！

    “哈哈哈！巴娜看守員，我們回來哩！”

    熟悉的憨批聲音一併從通訊器和巷道內傳來，讓她鬆了口氣。

    “原來是腳步聲，是因爲離得太遠有些失真嗎。”

    巴娜抹了抹虛驚一場的冷汗。

    她差點以爲是泥土、石塊鬆掉，砸進塵土的聲音，還好沒有什麼鬧出烏龍。

    不多時巷道盡頭走來兩道身影。

    星來走在前面步伐急促，手裏還捧着什麼，艾莎隊長則是斷後悠然漫步。

    “行動還順利嗎？”巴娜放鬆姿態，重新擺上平淡的表情問道。

    “當然！”星來嘿嘿一笑，率先搶答。

    “如果可以，我想從隊長口中得到回答，而非被嚇哭的憨批嘴裏，”

    巴娜斜眼嘲諷道，聲討某人的丟人行爲。

    “喂喂！我才沒哭！只是被嚇了一跳而已。”

    星來憤憤開口解釋，眼看巴娜一臉‘我不聽你解釋’的神態，求助似的看向艾莎。

    卡姿蘭大眼睛神色複雜，透露出委屈的韻味，委屈帶着些許憤然，憤然中又隱藏着一絲悲傷。

    艾莎只能無奈的聳聳肩，替她反慫複名。“她確實沒哭。”

    星來聽到隊長的澄清，狐假虎威的瞪向巴娜。

    可下一句直接被打回原形。

    “只是有些害怕過頭了。”

    星來頓時欲哭無淚，隊長的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呢。

    “我只是嚇了一跳而已，不是害怕！”

    巴娜古怪看了她一眼，敷衍了事。

    “啊對對對。”

    “就像我們會被悄無聲息蹦出來的其他人嚇到一樣，只是嚇一跳，不是害怕！”

    “啊對對對。”

    “……”

    一旁捂嘴偷笑的艾莎，眼見星來有石化對世界說再見的趨向，迅速轉移話題。

    指了指星來手上閃閃發光的水晶，開始說起剛纔的經歷。

    “整個巷道還有不少坍塌的路段，疑似連通巷道和煤礦開採層的地方都被碎石堵着，我們逛遍了整個可通行的巷道只找到了這東西。”

    “喏，水晶手掌。”

    星來配合的呈上這件‘水晶工藝品’。

    通體晶瑩剔透，被潑入顏料般斑斕，整體由五根手指和手掌組成，掌紋、指紋的細節分毫可見。

    手腕處宛如被粗暴的掰斷，斷口的水晶參差不齊，可以看到不同顏色的水晶經脈。

    它更像是誇張的藝術線條。

    魔傑胡克甘人的血管脈絡絕不會是這樣的，至少人形生物的手長不出這樣。

    “這件工藝品是在一具魔傑人骸骨身上發現的，從斷口來看，水晶手掌是從更完整的工藝品身上敲下來的。”

    “半透明水晶的內部經脈線條十分精細，魔傑人絕對做不出這種程度的水晶雕塑。”

    “這可能是我們逛遍巷道最大的收穫——未知文明的殘缺藝術品”

    巴娜攥起水晶手掌輕輕撫摸，手指磨砂斷口的位置。

    哪怕沒有做過藝術家，她也能感受出工匠雕工的精湛高超，簡直是集合真實與藝術加工後的傑作。

    迎着燈光，散發出繽紛奇幻的色彩。

    “真好看，巴娜你知道這是什麼材質嗎？”

    身旁的星來突然心底升起了一絲興趣問道，巴娜以前沒少去過咕獨星的地下世界，應該對很多礦物都有所瞭解。

    問問名字，等有時間我也要玩這種工藝品，光影絢麗亮閃閃的。

    在槍械展覽牆旁邊再加個展示櫃，專門放漂亮的水晶，下面再加個燈光照着。

    看起來就很炫酷！

    思維風暴腦補着左手槍右手水晶的畫面，星來眼睛有些隱隱發光。

    “需要儀器檢測，色太雜了，但外面大概是石英。”

    巴娜搖搖頭，很遺憾的說到。

    晶體內五彩斑斕的模樣讓她捉摸不透材質，比起天然形成，她更傾向於外星藝術家的3D打印類技術。

    “隊長，接下來我們直接深入地下嗎？”

    “先回去一趟，把這件藝術品送回，順帶補充星來的揹包。”

    艾莎拍拍星來背上癟下去的揹包，數十個小巧精悍的礦燈在巷道內被掛成了路燈，要想再走下去，必須先填滿它才行。

    “走嘍！回去吃飯嘍。”

    星來負重大減一身輕，率先繫好安全繩跳出礦洞，不斷回升。

    “艾莎大人。”

    巴娜有意無意的叫住隊長，想建議建議通訊模塊的問題。

    “怎麼，還有什麼事嗎？”艾莎停在原地，回問道。

    “是這樣的，剛纔我的通訊裏出現了不小的雜音。”

    “我們個人終端的通訊功能是不是要向上反饋優化一下，地面機器工作的電磁波干擾很耽誤影響工作。”

    巴娜簡練的說明情況，但隊長的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在說什麼啊？我們的個人終端都是特製的，工業機器的射頻噪聲根本影響不到通訊頻道的。”

    艾莎一臉不解，哪有什麼干擾，她們科研船船員的個人終端並非民用，甚至不是軍用，而是實驗型的。

    屬於體制內的高端特供產品，造價昂貴功能強勁，工業噪音和自然噪音至少能隔絕九成九。

    不是地面傳來的機器噪音？那是什麼。

    巴娜本能感到不妙，好像有什麼被遺忘了。

    “咔……咔……咔”

    突然間，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很近、很大！

    這次巴娜聽的很清楚，不是腳步聲，而是石頭塌落的聲音！

    死亡的危機感刺上心頭，芒刺在背，腎上腺素飆升。

    “跑！”

    驚吼一聲，巴娜艾莎兩人飛快跳入礦井。

    身後原本打通的巷道，很快在轟隆聲中再次被掩埋，只留最外圍的一小塊平臺倖免埋葬的結局。

    環境再次寂靜下來，兩人面面相覷良久。

    直到……腰間再次響起嘈雜的噪聲。

    “滋~嘟。。。”

    好似，來自地底深處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