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難以啓齒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歷史系之狼字數:3274更新時間:24/06/27 06:09:54
    猶如鬼魅般出現的司馬師,將高柔都給嚇了一跳。

    他從未想過司馬師會出現在自家府邸內。

    若是在一個月之前,高柔都不會如此懼怕,頂多是有些忌憚。

    可如今,面對行將朽木,隨時都可能死掉的司馬師,高柔卻無比的驚懼。

    司馬師是無法帶走廟堂裏的所有大臣。

    可他若是鐵了心要帶走其中一個,那是完全沒問題的。

    羣臣與司馬家的關係很是微妙,包括地方與司馬家的關係也是如此。

    司馬師若是不在了,羣臣跟司馬家的關係或許會變得更加融洽,畢竟司馬昭對羣臣的威脅程度遠不如他的兄長。

    司馬昭會帶着羣臣一同啃食獵物,可司馬師會將其他大族也當作獵物,時不時就回頭咬上一口。

    面對司馬師的臨死反撲,羣臣大概也會忍下來,不會跟他去拼個死活,反正是最後一擊了,只要不超過他們的忍耐限度就好。

    高柔並不覺得自己被誅殺這件事能超出羣臣的忍耐限度。

    這羣豺狼,壓根就不會在意同伴的生死。

    看着遠處那些對準了自己的強弩,高柔心裏也不由得發怵,這廝不會真的是想要帶走自己吧?

    畢竟是三朝老臣,高柔很快就平復了心情。

    “大將軍,您怎麼來了?”

    司馬師看着面前的高柔,又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高光。

    在司馬師的凝視下,高光的表現更是不堪,他嚇得臉色蒼白,險些癱坐在地上,也就是父親站在一旁,給與了他些許的心安。

    “我與司徒公許久不見,心裏甚是想念,故而不請自來”

    司馬師的聲音比以往變得更加嘶啞。

    “我忙於國事,未能去拜見大將軍,還請大將軍勿要怪罪”

    高柔看着遠處那幾個臉色蒼白的家僕,大聲叫道:“還愣着做什麼?大將軍難得前來,還不去準備好茶?”

    高柔是這麼說的,可那幾個家僕卻一動都不敢動,主要是有甲士站在他們的身後,手抓住他們的肩膀,不曾放手。

    高柔看着他們,笑着搖了搖頭,感慨道:“大將軍,臣年邁,卻是連家僕都敢這般輕視我了。”

    司馬師打量了他一番,示意他跟上自己,隨即轉身走進了書房。

    兩人坐在了書房內,高柔打量着面前的司馬師。

    司馬師的虛弱已經藏不住了,在一個月前,他只是消瘦,而勁頭十足,而在此刻,他彷彿被抽走了精神氣,那種行將朽木的味道瀰漫在他的周圍。

    就算他下一刻死在這裏,高柔都不會意外。

    “司徒公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時日有限,實在不願意浪費。”

    “我想問一句,司徒公是想活還是想死呢?”

    司馬師很是認真的詢問道。

    高柔一愣,頓時怒火中燒。

    “大將軍是想要殺了老夫不成?!”

    司馬師看向了一旁的甲士,“去將高光殺了。”

    甲士隨即朝外走去。

    高柔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來,擋在了那甲士之前,“司馬師!!你想要做什麼?!”

    “您有三個兒子。”

    “故而不必慌張,我可以問您三次。”

    “你老夫乃是三朝老臣,乃是當朝司徒,你若是敢殺我,羣臣定然不會饒”

    “司徒公您比起曹爽如何?比起王凌如何?比起夏侯玄如何?”

    “他們謀反!可老夫不曾謀反!”

    “你敢與羣臣爲敵嗎?!”

    “不敢。”

    司馬師回答的很是乾脆,他認真的說道:“故而在前來之前,我已經讓鍾會負責新的爵制了,五等爵位本來我是不想這麼做的,可局勢所迫,不得以而爲之。”

    “這新的爵位制度,應該能安撫好羣臣,也不至於爲了一個自私自利的司徒公而爲難我,況且,我也不會直接殺了您,我會對他們說,您反對這項制度,不想分出手裏的權力。”

    “您是做過這種事的,想必到時候都不需要我動手,羣臣就會要您的性命。”

    “司徒公以爲呢?”

    高柔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猶如被掐住了脖頸,什麼都沒能說的出來。

    他的呼吸愈發的急促。

    “大將軍何至於此呢?”

    “我與您的父親向來親近”

    “司徒公,您是想活還是想死呢?”

    司馬師再次開口詢問道。

    高柔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他緩緩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呆滯,他的嘴脣微微顫抖着,終於吐出了那兩個字,“想活。”

    司馬師點點頭,“司徒公果真是賢人。”

    “我明日就請辭,司徒的位置,我讓了”

    “司徒公尚且力壯,何以要請辭呢?”

    司馬師反問道。

    高柔幾乎抓狂,“大將軍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司徒公,當初您曾相助我家,此恩德,我是不會忘記的您勿要擔心,我從未想過要對您動手,也不曾想過謀害高家。”

    “若是我真的有這個想法,先前殺夏侯玄的時候,我就將您一併除掉了,也不會留到現在。”

    “我這次前來,主要還是因爲您想要將兒子派到毌丘儉的麾下。”

    司馬師長嘆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莫非連您都覺得我不是毌丘儉的對手嗎?”

    高柔沒有說話,臉色愈發的難看。

    司馬師輕聲說道:“我不會爲難您的,您還是當您的司徒,沒有人知道我來過這裏,徵西將軍也不會知道這件事除了您的兒子不能前往淮南外,其餘的事情,都一如往常。”

    “不過,我想請司徒公爲我留意一件事。”

    “徵西將軍強勢的留下您的兒子,不許他外出的時候,您一定會很生氣,很憋屈。”

    “在這個時候,若是有人找到您,告知大事,與您密謀,請您一定要及時告知我。”

    高柔頓時笑了起來,這笑聲很是苦澀。

    “大將軍是以我爲餌?這廟堂裏,還有需要大將軍親自設餌的人嗎?”

    司馬師搖着頭,“算不上是魚餌,只是心裏好奇,想要看看他們想做什麼而已”

    “好。”

    “老夫照辦。”

    “如此最好您有如今這地位,儼然不易,何必再去犯險呢?”

    “另外,您府內這些僕人,不太勤快,我看,還是換了吧。”

    高柔閉上了雙眼,沒有敢拒絕司馬師。

    司馬師緩緩站起身來,朝着外頭走去,高柔跟在了他的身後,當他走到了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司徒公啊還有一件事。”

    “我那弟弟不成器,天生膽怯。”

    “下次,可別再恐嚇他了。”

    此刻,將軍府內。

    “天生膽怯”的司馬昭跪坐在案前,滿臉愁容,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坐在他面前的兩個人,正是杜預和鍾會。

    司馬昭遲疑了許久,方纔開口說道:“大我想爲陛下安排婚事。”

    “哦?”

    鍾會眼前一亮,“將軍可有人選?”

    司馬昭有些糾結,低聲說道:“我兄長的女兒司馬妜爲人賢惠,天下皆知,我想讓她嫁給陛下爲妻”

    這件事,連司馬昭都難以啓齒。

    杜預聽聞,目瞪口呆。

    “將軍!這如何能行呢?!郭德逝世不過兩個月,尚且,陛下以太后爲母,如何能以舅母爲妻這簡直”

    “妙!!妙啊!!”

    鍾會當即拍着手,臉上滿是激動。

    杜預驚愕的看向了他。

    鍾會說道:“司馬妜最是合適了!就是因爲她是郭德之妻,才是最合適的!”

    “陛下與太后走的越來越近,毌丘儉等人都認爲皇帝是繼承了烈祖皇帝的衣鉢,若是讓皇帝迎娶郭德遺孀,哈哈哈,皇帝要如何去繼承烈祖皇帝的衣鉢呢?”

    “若是繼承了,那不就成了迎娶舅母的禽獸了嗎?”

    “如此一來,皇帝與郭家再也無法齊心!”

    杜預驚呆了。

    他趕忙看向了司馬昭,說道:“將軍!文皇帝曾有令,不許外戚參政若是大將軍的女兒嫁與陛下,那廟堂羣臣豈不是就要以此來攻?”

    鍾會很是不屑,“君不聞新聖之理?過去的禮法並不適合如今的時代,若是有大臣覺得違背了文皇帝的詔令,那送他們去見文皇帝就是了。”

    杜預皺起了眉頭,臉色很是難看。

    司馬昭同樣有些遲疑,他低聲說道:“此女重情,曹髦又好蠱惑,若是真的傾心與他,豈不是壞事?”

    鍾會平靜的說道:“將軍,您多慮了這只是臨時之舉。”

    司馬昭當然明白鍾會的意思。

    兄長一旦出事了,那皇帝就要被罷免,或者被殺,這就是臨時的手段,用來防止曹髦在短期內搞事而已。

    他嚴肅的說道:“兄長的病情已經痊癒了!”

    鍾會沒有再說話。

    司馬昭看着他們兩人,再次長嘆了一聲。

    看得出,司馬昭此刻也是有些頭疼,他吩咐兩人勿要將此事外傳,隨即就下令讓他們離開。

    杜預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鍾會,眼神格外的複雜。

    鍾會忽然停了下來,就彷彿後腦勺也長了眼睛,“杜君,你有什麼要教我的嗎?”

    杜預開口詢問道:“鍾公我聽聞您對陛下很是欣賞,何以要贊同這般違背人倫的事情呢?”

    鍾會轉過身來,戲謔的打量着面前的杜預。

    “我是很敬重陛下。”

    “所以”

    “才要全力以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