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司馬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歷史系之狼字數:3039更新時間:24/06/27 06:09:54
    洛陽城內,天色尚且沒有明亮。

    小雨自從昨晚開始下個不停。

    不斷沖洗着整個洛陽。

    郭德披着褻衣,坐在了窗邊,聽着雨滴落地的聲音,眺望着窗外那灰濛濛的天空。

    “前日,天相四分,星孛出北,熒惑相承...今日又有雨來遮擋天相,實不詳之兆啊。”

    夾雜着雨水的冷風襲來,郭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些時日裏,郭德甚是不安,總覺得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自從曹芳被廢之後,郭德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了。

    倒不是他對曹芳忠心耿耿,只是他們郭氏的權勢來自於皇帝,皇帝的人選遲遲沒有確定,郭德終究是有些惶恐,寢食難安。

    或許當初就該自己去元城,不該讓弟弟去。

    弟弟這個人,可以統率軍隊,卻不適合參與朝政大事。

    如今郭德已經與羣臣商定好了以曹髦繼嗣烈族皇帝的大事。

    聽聞司馬炎也被派往元城去了。

    也不知情況到底如何了,建爲何還沒有給自己寫書信呢?

    郭德也不知在這裏坐了多久,只覺得有些肚餓。

    “來人啊!”

    郭德忽然對着前門大聲叫道。

    作爲大魏頂尖的貴客,十二個時辰裏,都有專門的僕人來照看他,隨時守在前門,

    可如今,門外卻沒有動靜。

    郭德一愣,隨即再次叫道:“來人啊!!”

    門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郭德勃然大怒。

    “今日是哪個狗東西守着門?!”

    他憤怒的站起身來,這聲音甚至將熟睡的妻都給吵醒了。

    郭德快步走到了大門口。

    他猛地將大門推開,用手指着門外的人。

    “玩忽職守的狗東西!!我養你何...”

    郭德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他咽了進去。

    門外有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高大清瘦的男子。

    閃過一道驚雷,那男人的臉龐也在驚雷中若隱若現。

    那是一張何其可怕的臉啊!

    他的長袍內彷彿只剩下了骨架,渾身都沒剩下多少肉。

    他眼神狠厲,直勾勾的盯着郭建,他的左眼下長着黑瘤,這使他總是眯着一隻眼睛,讓他看起來更加的可怖。

    這一刻,郭德只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氣從後背衝向了天靈蓋,毛骨悚然。

    他彷彿窒息了,呼吸都變得不順暢。

    而在男子的周圍,則是一羣披堅執銳的甲士。

    在驚雷之下,他們猶如惡鬼,臉上沾染着血液。

    郭德看着這一切,被巨大的恐懼所籠罩,他渾身一軟,竟士癱坐在了地上,渾身都在顫抖着。

    “啊..呀...”

    他竟失聲了。

    “出什麼事了?”

    屋內傳出女子的聲音,司馬妜皺着眉頭,從內屋裏走了出來,剛走出來,就看到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的良人,她大吃一驚,趕忙上前要扶他。

    一擡頭,又看到了面前的那個人。

    可與郭德不同,看到此人,司馬妜沒有半點害怕,眼裏甚至有些驚喜。

    “阿父!!”

    “您怎麼來了?這是怎麼了?”

    “無礙。”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帶着磁性。

    他從郭德身邊走過,直接走進了內屋裏,就在方纔郭德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司馬妜艱難的扶着郭德,卻是扶不動,她有些憤怒的看着門外那些甲士。

    “還愣着做什麼?!快幫我扶起來!!”

    甲士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動不動,好像完全沒有聽到這位大將軍愛女的話。

    司馬妜又氣又怒,看向了自家父親。

    司馬師開口說道:“扶起來吧。”

    兩個甲士走進來,輕易的將郭德扶起來,帶到了司馬師的面前,或許是看到了自己的妻子,郭德總算是緩過些勁來,能站起來了。

    “拜見...岳丈!”

    郭德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

    “彥孫啊,我知你爲人貞素,恭謹謙順,這才將女兒嫁給你,將你當作親兒子來寵愛,你爲什麼要背叛廟堂呢?”

    司馬師開口詢問道。

    郭德嚇得險些再次癱坐在地上,他哆嗦着說道:“岳丈!何出此言啊?我向來是以您爲首,怎麼敢背叛您呢?”

    “哦,你還不知情啊,給他看看。”

    司馬師對着遠處的甲士說着。

    很快就有甲士上前,將一個東西遞到了郭德的面前。

    這是一個手掌,斷掉的手掌,幾根手指死死抓着書信,書信上滿是血跡。

    “伱家的騎士還是很忠誠的,不肯鬆手,只能出此下策,你要多諒解。”

    “這是郭建給你的書信,我還沒看呢,你給我念一念吧。”

    郭德哪裏敢去拿書信,他的眼裏滿是絕望,“大將軍!!我實無罪啊!”

    司馬師自顧自的說道:

    “陛下派人告知我,若是要他登基,就得先給夏侯玄,李豐等人平反,恢復他們的清名,釋放因他們而被抓住的衆人。”

    “想要分化賢臣與其宗族,讓更多的賢才敢與直言,積極上書。”

    “何等賢明的少年天子啊!縱然太祖高祖,在這般年紀,也是不如當今陛下的。”

    “這是社稷之福啊,你們郭氏倒是頗有眼光。”

    這一刻,郭德終於明白了大將軍忽然出現在自家門口的原因,只覺得天旋地轉。

    只是,他比郭建要沉穩的多,當即就開口辯解道:

    “岳丈!我向您發誓,這與我家沒有任何關係,完全是高貴鄉公自作主張,一意孤行,夏侯玄與李豐罪有應得,絕對不能平反!!!”

    司馬師瞪了他一眼,“你怎麼敢對陛下無禮?!你是想要抗旨不從嗎?!”

    “我....”

    郭德看向了一旁的妻。

    司馬妜趕忙說道:“阿父,我良人是不會反您的,那天子是自作主張,跟我良人無關...”

    “妜....”

    “這是在商談國事,你不必多言。”

    司馬師說了一句,隨即看向了郭德。

    “你且起來吧,來,坐過來。”

    郭德不敢違背,心驚膽戰的坐在了司馬師的身邊。

    司馬師長嘆了一聲,“德,這些年裏,我對你們郭氏是極爲寵愛的,宮內的大軍,一直都是交予你們來掌控,從不曾插手。”

    “其實,你們家一直都不明白一件事。”

    “我壓根就不在意皇宮裏的這些權力。”

    “大丈夫怎麼能短視到這個地步呢?”

    “你是我的女婿啊,你其實什麼都不用做,也能與我家同富貴。”

    “我既然答應了要擁立高貴鄉公爲皇帝,又怎麼會反悔呢?”

    “你何以如此急切,何以如此愚蠢?爲人手中之刃,尚且不自知?”

    司馬師搖着頭。

    “就因爲你一個人的緣故,如今廟堂又要變得不安穩了,有些人的眼裏,只有宗族的利益,完全不顧國家社稷。”

    “夏侯玄是誰?那是我孩子的親舅父啊,是我妻的兄長,是天下聞名的道德楷模。”

    “當初連昭都勸說我,不要殺夏侯玄,免得引起天下震動。”

    “可是我不得不殺啊,若是我縱容自己的親屬謀反,這天下社稷豈不是就要滅亡了嗎?”

    郭德彷彿聽出了什麼,臉色蒼白,一言不發。

    司馬師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司馬師的手是那般的冰涼刺骨。

    “彥孫,我知道,你非常的疼愛自己的妻,而妜,又對她的舅父念念不忘...你派遣弟弟去元城,教唆陛下上書,想要爲夏侯玄平反,你是個很孝順的人,可是你這樣的行爲,會引起一些誤會,讓天下的賢才們誤以爲,是陛下要與我過不去呢。”

    “你的弟弟,他並不知道這裏頭的情況。”

    “至於喜,我覺得他年少而聰慧,將來定然很有出息,畢竟是我的外孫。”

    “你能理解我嗎?”

    郭德滿臉的絕望,“岳丈,我知錯了。”

    “是我教唆陛下,是我想要給夏侯玄平反,一切的錯都在我的身上,其餘人都不知情,他們都是無罪的。”

    司馬妜這才反應過來,她急忙跪在了司馬師的面前,眼裏滿是淚水。

    “阿父!!求您了!”

    “阿父!繞了我良人吧!”

    “看在喜的份上,阿父!!!”

    司馬師長嘆了一聲,伸出手來,撫摸着女兒那滿是淚痕的臉。

    “妜,你長得...真像你的阿母啊。”

    ps:夏侯徽,夏侯玄的妹妹,嫁給司馬師爲妻,這是一個很聰慧,很有謀略的女人,常常爲司馬師出謀劃策,她知道司馬家不是忠臣,對司馬師很是忌憚,而司馬師同樣也因爲她的出身而忌憚她,青龍二年(234年),正逢“大疫”、“大病”之年,據《晉書》記載,夏侯徽被司馬師毒殺,時年二十四歲,死後葬於峻平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