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人心未厭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南無臭蛋字數:2083更新時間:24/06/27 06:05:41
    先說軍事方面。

    自草軍北伐以來,勢如破竹,一路掏進帝國的心臟。草軍將士誠然英勇,但這輝煌戰績的背後,是豬對手的光環加持:

    潭州,對手是趙括、馬謖式的人物,幾乎等於白給;

    江陵,主帥棄城逃跑,守將監守自盜,純白給;

    溵水防線,對手內訌兵變,又白給;

    東都洛陽,主動投降,白給;

    潼關,六十萬對陣三千,對方斷糧譁變,約等於白給;

    長安,主動出城投降,純白給。

    唯一與唐軍正面硬剛的,也就只有襄陽戰役了,結局是草軍大潰敗。

    在軍事方面,黃齊政權的實力並不容樂觀。

    再說思想方面。

    唐僖宗西逃蜀地,路過鳳翔時,接見了前宰相、時任鳳翔節度使的鄭畋。

    鄭畋赴鎮之初,就招募了五百精銳士卒,號爲“疾雷將”,戰鬥力爆表,境內盜匪不敢造次。東都洛陽失陷後,鄭畋第一時間毀家紓難,自掏腰包犒勞軍士,派部隊協防長安,他的妻子親自爲士兵縫補衣服。部隊上下齊心,同仇敵愾。

    現在,唐僖宗就讓鄭畋幫他斷後,東據追兵,並授權他聯合各戰區兵馬,勤王討賊。

    “你掩護,朕先撤。”

    鄭畋,曾遭“保研黨”迫害,是“醫鬧案”的受害人之一。當時我提醒過,說此人日後還將興起大風大浪。現在,應驗了。

    鄭畋十分聰明地要了一道“便宜行事”的旨意。理由是通往蜀地的道路遙遠且外部環境複雜,奏章難以及時送達,而前線情況又無常多變。“便宜行事”就意味着他可以先斬後奏,甚至是只斬不奏,還可以以皇帝的名義發佈號令……可以說他就等同於皇上。

    唐僖宗准奏。

    鄭畋返回駐地,召集部下開軍事會議,討論收復長安的作戰方略。將士們異口同聲道:“草賊目前聲勢浩大,宜緩不宜急,最好等待各路兵馬集結完畢,再慢慢商量……”

    “什麼?”鄭畋拍案而起,怒道:“難道爾等是有從賊之意?勸我投降不成?”話音未落,盛怒昏厥,腦袋撞在磚砌的護欄上,刮傷了面部。

    被搖醒之後,仍然不能講話,鄭畋老爺子又急又怒,竟然中風失語,癱瘓不起。

    衆人焦急萬分。

    正在此時,黃齊政權的使節攜帶黃齊政權的詔書到達。鳳翔文武官員在監軍宦官的帶領下,按官職大小排班肅立,恭聽黃齊皇帝黃巢的詔書。

    詔書的大體意思就是現在變天了,唐王朝已經滅亡,大齊王朝取而代之,只要你們識時務,奉大齊正朔,大齊保證你們的官爵只升不降,仍然享受榮華富貴……

    大家以鄭畋的名義簽署效忠文書,加蓋了鄭畋的印章,並面向長安方向叩拜,謝主(黃巢)隆恩。

    緊接着,設宴款待黃齊使節。宴會中,在座的不少官員都偷偷流下了眼淚。黃齊使節便問大家爲何哭泣。

    大家回答說只因我們的長官(節度使鄭畋)突然中風,癱臥在牀,不能與我們有福同享,所以感到悲傷。

    鳳翔百姓聽說本轄區投降草賊的消息,也都傷心哭泣。

    當臥牀的鄭畋聽到官民悲傷流淚的消息後,竟然從病榻上一躍而起,可以開口說話了,他欣慰地說道:“我固然知道,人們的內心深處,還沒有放棄大唐。草賊交出人頭的日子不遠了!”然後割破手指,寫了一封血書,派親信祕密送往僖宗皇帝處。

    之後,鄭畋祕密召集衆位將領,曉諭忠逆之分。衆將頗受感動,紛紛表示先前只是權宜之計,非真心從賊附逆,願意接受他的領導,匡扶唐室。

    鄭畋遂與衆人歃血爲盟,誓誅逆賊。隨後修補城牆、完善工事、打磨武器、訓練士卒,祕密派人聯絡臨近藩鎮聯兵討賊,相約鳳翔會師。恰逢散落關中地區的數萬禁軍失去指揮,鄭畋派人前去召喚,散盡家財以充軍費,於是軍威大振,數萬禁軍站在了鄭畋麾下。

    在政治方面,套用鄭畋的話說,“人心未厭唐”,那些已經表示歸降的藩鎮軍閥們,有像鄭畋這樣忠於大唐而搞小動作的,也有首鼠兩端的“騎牆派”(似乎這種更多),總之,死心塌地追隨黃齊政權的,幾乎爲零。

    在內部建設方面,感謝鼠目寸光的“從龍派”,他們唆使黃巢在剛剛僭稱帝號還不滿一個月的時候,針對原唐舊臣展開了血腥大清洗,使原唐舊臣、降臣人人自危,人心思舊,把初生的黃齊政權徹底孤立。

    再看其所謂羣衆基礎。

    黃巢草軍畢竟匪性難移,剛入城的時候,確實給長安百姓施捨錢財,還宣揚黃王不像李唐皇帝不體恤民情,我們是愛民如子的,巴拉巴拉……僭稱帝號沒幾天,就撕去了僞善的面具,士卒肆意洗劫城中居民。

    這次騷擾百姓不是士卒的個人行爲,而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軍事行動,因爲這次行動有個行動代號——“淘物”。望文生義,言簡意賅。

    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是搶錢、搶糧、搶娘們兒,恰逢“從龍派”對“舊臣派”展開大清洗,於是以搜捕政治犯爲藉口,強闖民宅,肆意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史籍記載:“爭取人妻女亂之”。

    類似的這種有組織集團犯罪活動還不止這一次。

    三個月之後,有人在尚書省的大門上題詩,諷刺黃齊當局。尚讓大怒,把尚書省官員及門衛抓起來,挖出眼珠、倒吊在門口,搜捕長安城讀書識字的人,凡是會寫詩的,一律處死;不會寫詩但認字的,罰做奴役。

    算是黃齊版“文字獄”,遇害人數超三千。

    在之後的長安拉鋸戰中,黃巢又遷怒於長安百姓,屠殺八萬餘人……

    竊據長安不到半年,黃巢集團就犯下了累累罪行,雙手沾滿了人民的鮮血。黃巢集團用他們的實力,讓天下百姓民心思舊、人人念唐。

    黃齊政權,表面上風光萬里,如日中天,冉冉升起。實際上確實危機四伏、暗流涌動,像一個七彩的肥皂泡,它絢麗多彩,它搖曳着身姿,它扶搖直上……

    也許就在下一秒,一陣清風的吹佛,一片樹葉的親密接觸……或者只是它自己的過度膨脹,便會“啪”地一聲化爲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