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文藝青年黃巢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南無臭蛋字數:2391更新時間:24/06/27 06:05:41
    【文藝青年黃巢】

    及第了,要作詩慶賀;落第了,要賦詩抒情。升官和貶官,也要託物言志;送朋友,也要贈詩相送;閒來無事,也要茶酒佐以詩文。

    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大唐的繁華盛世爲文學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

    而唐詩的鼎盛,除了文人雅士們的那點兒孤傲風騷之外,還有另一個更爲主要的原因:詩賦是必考題。

    隋朝開創科舉取士制度,以公開、公正、公平的考試選拔國家公務員。唐朝繼承並有所改進發展。

    唐初,有秀才、明經、進士等科,而其中以秀才科的等級最高,到太宗時,秀才科幾乎廢絕,因爲太難了。

    需要強調的是,這裏的“秀才”跟明清時候我們常說的“秀才”不是一個概念。後世常以“秀才”指進士;而到了明清,則指通過童試的童生(生員)。總之,就是越來越氾濫,越來越不值錢。您只需知道,清末“秀才”的含金量跟唐初“秀才”有雲泥之別就行。

    到了唐高宗時候,進士科加試雜文(即詩賦),到了玄宗時,進士科的考試已經轉變爲以詩賦爲主。而進士科的地位最爲尊貴,爲各科之首,進士及第者往往能夠飛黃騰達,所以這才使唐代讀書人苦心鑽研詩賦,並爲我們留下了“唐詩三百首”。

    所以說,唐代詩人可不是什麼“糞土當年萬戶侯”的傲嬌文藝青年,而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世俗衆生,研習詩歌的主要目的是爲了擠進體制內,手捧鐵飯碗。

    當今國人的詩詞水平不及古人,主要原因是當今考試重點是數理化英而非詩詞歌賦。

    回頭再看黃巢的詩作……主要看氣質。

    不管怎麼說,黃巢也是草軍中文化水平最高、藝術修養最深厚的人了,起年號的重任,自然當仁不讓。

    自認爲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黃巢,果然不負衆望,起了一個響亮的、具有極高辨識度的年號——王霸!

    王者之風、霸者之威。

    從現在開始,但凡草軍控制的地區,就不再是“乾符五年”了,而是“王霸元年”。

    王霸的諧音是王八,尤其是草軍主力盡是山東、河南人,您試試用山東話、河南話念“王霸”和“王八”,傻傻分不清楚。

    所以在草軍中,大家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黃巢也很無奈,沒文化、真可怕,我來跟爾等慢慢解釋:“霸是霸王的霸,王是王八的王。寓意,懂不懂?寓意!”

    手下衆嘍囉終於聽懂了,寓意壽活千年,長命百歲,挺好的,就這樣吧。

    任命“文武百官”自然也不必細表。

    如同晁蓋死後,宋江把水泊樑山發揚光大一樣。王仙芝被擊斃後,黃巢也把草軍發展壯大,勢頭大大超越從前,起義事業跨上了一個新的高度。

    黃巢合併了王仙芝的嫡系主力,重整了草軍隊伍,又建元王霸,提升了聲望,提高了士氣。

    這支煥發活力的隊伍再一次攻陷了沂州、濮州……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多麼熟悉的地名。哥打的不是地盤,是情懷。

    魯西南地區是匪患興起的地方,飽受王黃草軍的蹂躪,同時也是官軍最早集結剿匪的地方。雖然草軍乍起時,一口氣吞併了天平軍全境(鄆州、濮州、曹州),但那多半是因爲打了官軍一個措手不及。現在官軍早就嚴陣以待了,黃巢喪失了優勢。

    況且,朝廷也對剿匪部隊做了大刀闊斧的人事調動,宋威被免職,而曾元裕、張自勉等一批能征善戰的“主戰派”悍將接任爲總司令和副總司令。

    黃巢在這裏炒冷飯,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所以他很快就迎來了一次慘敗,被迫逃進河南地面。

    曾元裕不會放過他的。在申州,曾元裕對王仙芝緊追不放,並最終將其擊斃。現在,他同樣要對黃巢窮追不捨,直至把他擊斃。

    就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黃巢忽然寫信給新任的天平軍節度使張裼,請他代自己上疏皇帝,請求招安。

    張裼,同樣是“於琮案”的受害者,被韋保衡排擠出朝廷,理由是“與於琮來往密切”。

    此時的張裼同志剛剛昭雪平反,獲得重啓,雖居節度使高位,卻屬於“外官”,沒有進朝廷,沒有進入核心權力圈。黃巢主動找自己投降,豈不是拱手送來一份大禮?招安首功,將成爲張裼重新進入中央的敲門磚。

    張裼當即飛書上奏,稱草軍首領黃巢願意接受招安。

    朝廷正求之不得,當即下詔,任命黃巢當右衛將軍,先赴鄆州依法解除武裝、遣散部衆,然後再來長安報到、上任。

    相應的,曾元裕等人的部隊也應該暫停一切軍事行動。

    鄆州城中的張裼,望眼欲穿地等着可愛的黃巢,背景音是《盼情郎》。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左右開弓還是等不來。

    朝廷並不瞭解黃巢,而黃巢十分瞭解朝廷。

    在朝廷看來,王仙芝、黃巢亦或是其他賊軍,都是一副相同嘴臉,鬧龍宮、鬧地府、鬧天宮……上天入地,也不過是爲了一個編制,給個弼馬溫就安靜了。實在不行,就給個“齊天大聖”的編外空名號,也是可以安撫的。

    然而“鄆州請降”與“蘄州招安”、“鄧州請降”有本質的不同。蘄州和鄧州的求降是真,而鄆州的求降是假。

    黃巢畢竟是“粗通文墨”的,粗通就比不通強。他號準了朝廷的脈門,那就是急於和平招安。所以每當他被官軍逼得走投無路之時,就以接受招安作爲緩兵之計,屢試不爽。

    曾元裕等官軍奉命停止追擊,眼看着功虧一簣。

    黃巢又一次躲過致命的打擊,滿血滿BUFF原地復活。率領草軍轉寇河南。

    黃巢是聰明人,他在三年多的造反活動中領悟到了最爲重要的兩個經驗:不要與官軍正面打團;招安,是朝廷的癢癢肉,一抓就靈。

    但他還不夠細緻,他忽略了一個看似並不重要的教訓:情懷!

    小情懷怡情,大情懷傷身,死磕情懷灰飛煙滅。

    憑藉前兩條經驗,黃巢一步步做大,並最終入主長安,面南背北,稱孤道寡,做了一朝“天子”。而最後一條教訓,則讓他身敗名裂。

    朝廷空歡喜一場,被草賊黃巢戲耍,於是重新調兵遣將,繼續圍剿草軍。

    在巨大的剿匪部隊的壓力之下,黃巢遵從第一條經驗,避實擊虛,率軍南下,從河南一口氣兒跑到江西。

    來到江西這片處女地,黃巢草軍大肆劫掠,做戰略補充,迅速恢復了元氣。

    此時,草軍的老對頭——曾元裕,被調回東都洛陽,以防備草軍的威脅,各戰區特遣團也在河南組成數道防線。剿匪部隊整體呈現被動防禦態勢。

    黃巢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但他也得意的太早了。這口氣沒等鬆完,就聽到一個晴天霹靂:朝廷把駐防西川的悍將高駢調回,任命爲鎮海節度使,兵峯直指黃巢草軍!

    曾元裕在北,高駢在東,張自勉在追……黃巢面對的是剿匪部隊的天羅地網,草軍生死存亡只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