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艙底的聲音

    “蠱惑人心？”

    無數矛頭所指下，一個並不複雜的真相緩緩浮出水面。

    天眼號亂像的罪魁禍首，並非是人的貪心，而是來自一個夢魘，一個千年不滅的夢魘，自瓦解太陽艦隊的雄心壯志以來，再度從深海之底歸還。

    “太陽王必然明白這一點，可他從頭至尾卻都沒有絲毫提及，這打的又是什麼主意？”

    高義微微蹙眉。

    原本他對盒子裏存有［死神］這點堅信不疑，現在卻也不免有些動搖。

    我們所見的，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過去，還是某謊言中精心編織的一環？

    “高先生，你看這份報告。”

    這時，阿深將一份紙稿遞來：“這應該是他們之前研究盒子時留下的……”

    高義立刻接過，迅速閱覽了起來。

    “針對PDL—0檢測結果已經確定，該樣本是由基底細胞，以及少量的角質細胞與肌纖維組成的血肉混合物”。

    “除此之外，值得商榷的是，劉覽研究員堅持自己觀測到神經元的活動跡象，這關乎研究對象究竟是一灘不腐的血肉，還是某種畸形的生命體，必須儘快確認……”

    “……大量細胞開始突然死亡，PDL—0失去活性，實驗被迫終止，可能是樣本脫離研究對象太久，導致某種平衡被打破。”

    至此，報告便戛然而止，而高義回過神，卻遲遲無法開口。

    原因無他，以上信息若是屬實，未免太過恐怖，但偏偏現實中的確有許多信息左證。

    “倘若‘蠱惑人心’這個形容沒有使用任何修辭……”

    “倘若報告中所說的神經元活動並非空穴來風……”

    “那是否就說明了盒子，的確有着類人的思維，能夠引動人的慾望並加以操縱？”

    或許，它真是一個活物……但它從何而來，又爲何而往？

    高義將這些資料仔細收好，打算直接去艦橋看看當前天眼號的情況，但來到樓梯邊，他卻被下方的聲音吸引住了。

    當……

    是金屬間的敲擊聲？

    兩人對視一眼。

    “艙底空間除各類設備以外，只有一個倉庫。”

    阿深解釋道：“裏面屯積着天眼號平日裏所需的物資，一般情況下，應該不會有人去這裏才對。”

    “也許是神智清醒的生還者。”

    高義有些振奮：“這麼大的船，要說所有人都被盒子蠱惑，未免太不現實，或許有個別人員倖存下來，藏在一些不爲人知的角落也說不定。”

    “走，下去看看，要是能找到倖存者，我們說不定會有其他發現。”

    高義一邊說着，一邊控制着自己的步伐，悄無聲息的踩着臺階，逐級向下。

    越是往下，屍體果然也隨之減少了許多，畢竟艙底這個位置已經遠離人員的密集區域，而且沒有出口，若非必要，很少有人會選擇向下，而不是向上逃竄。

    樓梯應急燈光的盡頭，便是空洞的船艙之底。

    這裏被黑暗所籠罩，無數貨箱堆積而起，彷彿一頭頭蟄伏的怪獸，巋然不動的在此潛伏。

    循着時有時無的金屬敲擊聲，高義來到位於艙底中間位置的一個貨箱邊，靜靜聆聽了一會兒。

    當！

    當確定聲音就是從其中傳來後，他朝阿深比了個手勢，二人頓時兵分兩路，從左右兩邊接近，猛地一步躥出。

    面前，是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只見他躺倒在地，像是蟲蛹般不斷的蠕動掙扎着，而先前高義聽到的金屬敲擊聲，也是由對方手腕上的鐐銬不斷撞擊着金屬貨箱發出的。

    活人！

    高義眼中一喜，急忙將手電打在了那人身上，同時抽出了［蛋白質獵刀］，三兩下就割斷了對方身上的束縛帶，看清了他的衣着。

    “研究員？”

    眼前這件白大褂，高義自然再熟悉不過。

    他調轉了燈光，想要看清對方的面孔，到底是哪位“同僚”，居然會被綁在這兒。

    “陸教授？！”

    當看清那人的臉時，饒是高義，此時也險些沒忍住內心的情緒，差點驚呼出聲。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被綁在艙底的研究員，居然會是實驗室的負責人！

    是誰幹的？

    “嗚嗚！”

    陸教授看到有人來了，也是異常激動，喉舌不斷衝擊着嘴上的封條，跌跌撞撞的想從地上爬起，卻又無力的跌倒。

    高義留了個心眼，小心的向陸教授接近，這時的他才發現這名教授比起上一次臉面已然憔悴了許多。

    頭髮凌亂，眼窩深陷，彷彿一個沒有安生的難民般悽慘。

    高義一把揭過封條，看到了他因爲缺水而開裂的嘴脣，原以爲後者會在飢渴的尋求水與食物，而事實不然。

    陸教授顫抖着爬起，扯着嘶啞的嗓音，道：“快……快去通知艦橋……”

    “那個陸遠山，是假的！千萬不要相信他任何一句話！”

    “假的？”

    阿深頓時瞪大雙眼：“那個活躍在外的陸教授，居然是假的！”

    “陸教授！”

    高義也是急忙抓住了他：“是他將你關在了這裏？已經多久了！”

    陸教授頹然的搖了搖頭。

    顯然，暗無天日的艙底已然讓他丟失了時間的概念，他只能告知自己的最後一段記憶，讓高義來計算其中的跨度。

    “我記得……是有關深海魚打撈，我們確定了死亡源頭與鯨歌有着驚人的一致性，所以決定按照原定方向繼續航行。”

    “也是這時，我的學生忽然找上了我，我以爲他單純只是有些研究遇到了阻礙，於是就沒什麼戒心的與他獨處……”

    砰！

    “他就是襲擊你的人？”高義斬斷了陸教授的鐐銬。

    “是的，他不是一般人，或許有着變成他人模樣的能力。”

    陸教授澀然：“昏迷的這段時間，我簡直不敢想象天眼號究竟會發生什麼……對了，孩子。”

    他看着高義，似乎將後者當作了巡邏中的專員，詢問道：“天眼號，怎麼樣了？”

    轟！

    忽然從上層傳來的爆炸聲，彷彿就是最好的回答。

    高義擡頭看了眼，將一些水與食物遞來，無聲的搖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