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暴動

    歌聲漸漸澹去。

    宴會廳外，高義看着最後一名船員的身影消失，這才不動聲色的來到了隔間外。

    明亮的房間內，約莫有近百名船員落座，所有人面前的桌桉上，此時已經擺放好了簡易的木製餐具，高義看到有幫廚沿着過道走來，將美食有序的進行分配。

    古早時期，哪怕是最高等的宴會，“美食”的規格也終究不比現代最尋常一日三餐。

    然而對於海上漂泊已久的船員們而言，毫無疑問，這是一頓珍饈盛宴。

    煮得軟爛的豆類被木勺帶着湯汁撇下，裏面隱隱透着絲絲縷縷的肉糜，這些經由風乾才得以保存的奢侈品，終於找到合適的時機被呈上了餐桌。

    另一邊，是泛着騰騰熱氣的薯類與粟米，儲備已久的美酒被一股一股的倒入杯中，船員們圍繞在醃菜與果脯交映間，盡情的享用起來。

    宴會廳的氛圍漸入佳境，高義的眉頭卻微微的蹙起。

    “船長怎麼不在？”

    這類艦隊的指揮官身上，應該有着與普通水手迥然不同的服飾才對，但自己找了許久，卻並未發現有相符特徵的人選出現。

    “莫非還沒到場？”高義暗自思索。

    如果這位沒來參加宴會，那麼除此之外最大的可能，無非只剩下了上層的船長室，以及同層的船長休息室……

    比起酒席上價值不高的空口白話，高義更願意直接從船長的身上入手。

    作爲太陽艦隊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一名中流砥柱的指揮官，他必然明白整場航行的緣由。

    倘若能夠用［翻譯球莖］捕捉到對方恰巧進行中的對話，那麼或許，就能得到什麼關鍵的信息。

    看了眼稀鬆平常的宴會，就在高義以爲它將會無疾而終的結束時，異變，徒然發生！

    砰！

    碰撞的悶響傳來，高義看到一名船員彷彿是不勝酒力，整張面孔突忽然前傾着栽倒，徑直撞在了餐盤之中，霎時間，食物飛濺。

    而他的右手邊，還有半杯未喝完的酒水傾灑而下，將整個地面打溼。

    砰！

    砰！

    接着，更多的水手倒下。

    他們像是一副被牽動了機關的多米諾骨牌，連最基本的抵抗都無法做到，雙眼一黑，便不省人事。

    “迷藥？”

    場外，這時的高義也終於重視起來。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宴會廳內仍未倒下的十餘人。

    在這十餘人的臉上，原先的笑容已然消失，彷彿逢場作戲般，變爲了冷漠與蔑視。

    接着，他們從懷裏掏出了鋒銳的匕首，徑直走向了昏迷中的同僚。

    匕首亮起。

    噗嗤！

    輕而易舉的劃破了咽喉。

    沒有掙扎，也沒有疼痛。

    這些昏迷中的船員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在海洋縱橫一生的終點不是因爲海難，而是一場再尋常不過宴會。

    被同僚……

    噗嗤！

    殺死。

    砰！

    屍體被棄如敝履丟下。

    血液流淌，將黝黑的甲板浸潤。

    時間彷彿跳躍。

    血液迅速的凝結發黑，無數藻類繞着牆壁與地板肆意生長，儈子手們猶如泡影般消失，只留下滿地的屍體，堆徹在宴會廳之中。

    高義回過神，發覺自己又回到了現實。

    眼前聳立的，正是霧氣繚繞的宴會廳，只是昨日的輝煌不再，食物腐化，酒水凝結，數以百計的屍身堆滿地面。

    篤……

    忽然，有屍體動了。

    是輕微的顫抖。

    “要詐屍了麼？”

    高義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有大片的霧氣涌動，接着宛若長鯨吸水一般，從那些屍身的口鼻之中不斷涌入。

    篤篤篤！

    這些屍身的腰身宛若弓型般勐地翹起，彷若是擁有了靈魂一般，平地直立而起，看向了高義，用乾癟的嗓子嘶吼：“s——ailors！”

    這是“水手”的意思。

    ……它在呼喚同伴！

    更多屍身睜開了眼，齊聲的響應——“obeytheordersofthekingdom.”

    那首船歌再度被傳唱！

    只是這一次，合唱它的人們已經成爲了死者，曾經的豪邁與瀟灑不在，取而代之，是無法磨滅怨念與殺意。

    霧氣涌入到屍身之中，令它們從地面上站起，瞪着一對空洞的眼眸，滿是恨意的望向高義，彷彿是見到了殺死自己的儈子手。

    “這些像霧一樣的東西，原來是鬼氣！”

    高義向後退去，而這些屍身們顯然並不想給他機會，自腰間找到了生前的武器，從四面八方圍來。

    ……

    上層甲板。

    幾番思量過後，馬天還是下達了繼續探索的命令。

    他大動干戈的來，不論是形勢還是身份，都不可能允許他因爲一些猜測就半途折返，哪怕真有兇險，也必須要弄清楚是幾個鼻子幾個眼。

    “馬組！”

    頻道內，忽然傳來一名隊長的聲音：“艙內的情況有變，那些霧氣開始突然收縮了！”

    樓梯之上，隊長一臉警戒的命令隊員向上撤退，看着彷彿退潮般向下收縮的霧氣，沉聲道：“內部還有聲音傳來，似乎有幾十號人……他們在唱歌！”

    “組長！”

    這時，馬天直接領導的隊伍下，也有一名隊員快步上前，焦急道：“先前沒有任何動靜的靈能探測儀器，突然間有了劇烈的反應！”

    “或許是我們的闖入，讓船艙裏的那些東西醒了！”

    “後退，退回上層甲板！”

    馬天愣了一瞬，當即反應過來，朝着頻道之中發聲，不斷重複：“所有小隊，退回上層甲板！暫時據守所有樓梯的通道，隨時準備撤退！”

    砰！

    ——砰！

    船長室外，那名放哨的隊員轉過頭，看着那扇被自己用鐵鏈捆綁起來的大門，臉色劇變。

    大門被內部的一股大力連連撞擊，幾乎已經搖搖欲墜。

    “嗚——”

    從胸腔內爆發的吁氣聲，霎時間傳遍了全艦。

    “叛徒！”

    之後嘶吼接着炸響，聲若雷鳴：“背信棄義的豺狗！”

    “你們所有人，都要爲此付出代價！”

    轟！

    整個船長室轟然倒塌，那道後心插着匕首的人影自煙霧中步履蹣跚的闖出，拔出了腰間的令劍。

    “爲太陽榮光所庇佑的水手們，全都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