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缸中之聲

    王廚子睡不着。

    不知怎麼的，從大堂討論回來後，他感覺自己這個屋子都是陰氣森森的。

    眼前，黑貓的屍體，以及死者的慘白臉龐，更彷彿還歷歷在目一般。

    “艹，睡不着。”

    王廚子在牀上翻了個身，確認自己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包裹在被子裏，這才有些舒心的鬆了口氣，對某人不免有些怨念。

    “都怪那個高中生，講什麼恐怖不恐怖的，害得老子現在都睡不着了。”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

    ——2:00am——

    都已經兩點了，王廚子卻怎麼都睡不着。只要想到距離自己院落不遠處的大堂裏，正有一具死狀詭異的屍體擺着，他就打從心底的發顫。

    打小起，他就喜歡聽老一輩講些光怪陸離的故事。

    當然，這並不代表王廚子的膽氣有多大。相反，他的膽子很小，用現在年輕人的話來講，就屬於又菜又愛玩的那一類裏。

    公路建成，時代變幻。

    故事從山神水鬼，走向電梯醫院。講述者也從白髮蒼蒼的老人，變成了操作智能的手機。唯一沒變的東西，可能也只有慫得一心一意的他。

    不但菜，而且還愛想。

    “這個屍體，會不會發生屍變？”王廚子突發奇想。

    聽英叔的電影裏說過，人活着就要爭氣，死了就要斷氣。這個屍體假如真的死於心臟疾病，他會不會還對什麼東西念念不忘，導致一口氣淤積着？比如那瓶屆不到的速效救心丸……

    “大堂現在都被鎖死了，它會不會把遊客都給咬了？”

    第二天自己去開門，會不會……

    嘩嘩！

    突然，一道聲音在屋外響起。

    王廚子心底一顫，嚇得差點連呼吸都忘了。

    嘩嘩。

    水聲繼續響起，他屏息凝神的聽了一會兒，發覺聲音來源，似乎是自己屋門口的大水缸裏。

    以前的農村人家，都會在自己屋檐下安置一口水缸，用來儲存雨水，以便隨時取用。

    “他娘的，誰在動我水缸？”

    王廚子心底暗罵。不明白到底是誰吃飽了沒事幹，大半夜的竟然跑自己這來勺水。

    “喵嗚～”

    水聲裏，忽然參雜着一聲貓叫響起，與之而來的，還有啪啪的爪撓聲。

    它像是不小心誤入了缸中，驚慌失措的在缸壁上爪扒，卻怎麼都上不去。

    王廚子決定不予理會，反正缸裏水位高，距離缸口的沿不遠，像貓這種動物，完全可以撲騰起來，犯不着自己特意過去救命。

    “喵嗚～喵嗚～喵嗚～”

    彷彿是察覺到王廚子的心理活動，貓叫得更加響亮了，一聲接一聲，像是在慘叫，可又像是在哀求。

    王廚子將腦袋埋到被子裏，卻怎麼都躲不過這一聲聲的繞耳魔音，只得心一橫。

    “他娘的。”

    他罵罵咧咧的起身，穿好拖鞋，向屋門走去。

    “要不是怕你死在我缸裏，誰愛救誰救。”

    吱呀。

    老式屋門的轉軸發出聲響，屋外的冷氣頓時撲了進來。站在門檻上，王廚子舉着一把雨傘，朝水缸那邊探頭探腦。

    怎麼自己一出來，水缸那邊又沒動靜了？

    不會已經淹死了吧？

    王廚子心中一驚，連忙打傘來到水缸邊。

    水缸缸口寬大，半人高的大小，足有七百來斤的樣子。

    從缸口向裏探去，卻是黑咕隆咚的一片，別說貓了，就是蟲子都沒有半隻。

    “咦……”

    話都沒說完，兩道黑影突然破水而出，迅速纏繞在他的脖頸上。王廚子頓時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襲來，他身子控制不住的頭重腳輕，像根倒栽蔥一樣，一頭栽入水缸。

    撲通！

    譁啦啦！

    “咕嚕……啊……咕嚕……救命！”

    他的四肢，胡亂蹬踏，腦袋在水中不斷扭動，想要發出呼救聲讓旁邊院落的人聽到。

    但來自水底巨大的力量，不斷拖拽着身體，令他自始至終都無法發出一聲完整的呼救。

    咕嚕嚕……

    王廚子手腳一滑，就連最後抗衡的力氣都已經失去。

    冷水侵入了氣管，黑暗籠罩了視線。感受到幾近窒息的痛苦，恍惚之間，他好像看到缸底爬伏的生物，上浮着向自己接近。

    “救……”

    咕咚。

    王廚子的嘴，被迫張開，黑影迫不及待的就想往裏鑽去……

    砰！

    一道迸裂聲轟然炸響，彷彿是開天闢地般的，震得王廚子整個人都是精神一醒。

    水缸被打碎了！

    緊接着，大力從後方傳來，拽住脖頸將他一把拎起。

    猝不及防的，水底的生物同樣被拽了出來。

    適應了黑暗的雙眼，終於告訴了自己主人，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攻擊自己。

    那是……

    一時間，王廚子想不出該如何形容眼前的這個生物。

    它的身子，足有成年人的手臂長短。頭部是一張宛如青蛙的嘴巴，但兩邊卻有鰓在起伏，還有兩根滑膩的觸鬚長在下巴上。

    纏繞住自己脖頸的，就是這兩根觸鬚！

    王廚子來不及驚異。似乎是因爲被驚擾，對方嘴巴張開，一條長舌在他瞳孔中不斷放大！

    呼！

    可一道風聲恰巧插入他們之間，隔斷了兩者間的“深情對視”。

    那是一把獵刀。

    噗嗤！

    舌頭，觸鬚，目光，恐懼……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幹淨利落的一刀中，被徹底斬斷！

    焦臭味傳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被燒焦了。

    “啊！”

    王廚子一聲驚呼，他被身後來人給一把丟了出去。

    高義左手空出，他眸光如電，眼疾手快一把砸入水中，五指向鐵鉗一樣根根扣緊，死死攥住了未知生物的腦袋。

    【羣山呼喚】雖然沒有暖機與解放，但力量也絕不可小覷。

    這傢伙的進化次數，已經到頭了！

    高義正想將它從水中提出，卻是掌間一滑，對方就像只滑溜的泥鰍，輕而易舉脫離了自己的控制！

    碎裂的水缸邊，一道黑影迅速竄出。

    “別想跑！”

    高義擡手擲刀，獵刀在雨中呼嘯飛去，險之又險刺中了一條前肢，將它死死釘在了地上。

    但對方的決心同樣可見一斑，只見它腦袋一低，毫不猶豫的咬斷了自己前肢，緊接着後腿弓起，像一張滿月的弓弦，蓄勢待發，沖天而起！

    身處黑暗，視線受到極大阻礙。【羣山呼喚】的存在時間還沒有到達10分鐘，高義暫時也無法利用［適者生存］，去反轉黑暗帶來的致盲，無從判斷它的落點。

    又被它跑了！

    高義狠狠一腳，將水缸給徹底擊碎，巨大的動靜響起。

    遠處，羊駝怪人緩緩走來。

    “嗚～”

    ［小心，小心，大家請注意！］

    ［立刻集合，立刻集合！］

    防空警報，連綿不絕的在雨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