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爬來的神明

    黑霧之首萬萬沒有想到。在祭壇的廢墟下，竟然還藏着一個人。

    “表哥？！”

    高義同時也是瞪大雙眼。

    決戰開始前，他就告訴表哥先找個地方避一下。可沒想到的是，表哥會躲在這裏。

    雖然神明之間交鋒，令周圍發生了大面積的崩塌。但因爲祭壇基座穩固，與地面之間形成有許多擁有高低差的間隙，躲一個人進去卻是綽綽有餘。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或許這就是之前表哥信奉的法則。爲了活下去，哪怕搞的一身狼狽不堪，也要萬無一失。

    可現在爲了妹妹，他放棄了之前所信奉的一切。

    “哥……哥？”

    聽見呼喊，高詩溢睜開雙眼。

    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語，在脣齒間泛動。

    懷抱裏，高詩溢困難的轉過腦袋，想要看清抱住自己的人。

    可徒然的一股窒息感襲來，是黑霧之首扣着她脖頸的手忽然發力，想將這個餌食奪回。

    同時，另一股力量出現。他害怕傷到自己的脖頸，反而束手束腳，不斷向天坑方向讓步挪動着。連自己都即將墜落。

    “我答應過的。”

    望着眼前愈發深邃的天坑，表哥緊緊抱着詩溢，神色莫名而又執着，不住呢喃着：“我答應過的……”

    “表哥，堅持住！”

    高義心急如焚。立刻就要上前支援。可他的身形忽然一頓，神情也陷入了呆滯。

    只見兩隻手忽然伸出，迅速扣在了黑霧之首的臂膀上。

    “沒能守護過去……”

    表哥神色攸然猙獰，口中發出仿若來自靈魂深處的咆哮：“我一定會守護你的未來！”

    “怎麼可能？！”

    臂膀處有劇痛襲來，彷彿就要被活生生扯下一般。

    黑霧之首睜大雙眼，語氣中充斥着難以置信的情緒：“區區人類的意志！區區人類的意志……竟然會……”

    “喝！”

    蓬！

    只聽一聲暴響發出，整條手臂都被應聲扯下，立刻化作大股霧氣消散開來。

    表哥同時也是站立不穩，護着詩溢，直挺挺就摔在了廢墟中。

    “竟然……”

    “他的信念，在那一刻竟然超越了自我……”

    只剩下最後的一條手臂，黑霧之首無力的倒在天坑邊，口中還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

    “你說過。”

    異畫們面色不善的都圍了上來。忽然人羣分開，依舊一身校服的高義走來：“過去人類推翻了神，得到了自由。”

    “彼時今日，未嘗又不是如此。”

    高義一臉平淡：“只要你死，夢境之主也再無法找到通往現世的方向。而整個夢境也都會在緘默中永世沉淪，再也無法干擾現實。”

    “就這麼高枕無憂，未免太早了些。”

    黑霧之首卻努力揚起腦袋，對此嗤之以鼻：“渺小而又不值一提的文明，之所以能在這片大地上承接漫長的歲月。你以爲靠的是什麼？人理？技藝？”

    “亦或是信仰？意志？”

    “別自豪了，看着吧……”

    它忽然發出意味不明的笑：“這場因人而起的動盪，終要以人來結。”

    “你這是什麼意思？”高義眉頭一皺。

    “什麼意思？”

    猝不及防的，黑霧之首突然將僅有的手臂朝地面一撐。整個身體頓時就高高飛起，向天坑直直落下。

    “它怎麼自己跳下去了？”

    黑霧之首悲慼的聲音，在空洞之中傳響，不斷迴盪着。

    “偉大的主上。”

    “是下僕無能，無法迎接您的迴歸了。”

    其他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都鬆了口氣：“看來這回是真的結束……”

    “不，還遠沒有結束！”

    高義忽然壓下所有的聲音，神色難看：“你們快看，是絲線！它竟然把自己變成了絲線！”

    可以看到，在它霧絮狀身體經過的軌跡上，正一點一滴的拉出一條淡色絲線，向着黑暗中，一路不斷延伸而下。

    與此同時，天坑下的聲音驟然響亮起來。

    它彷彿壓抑着難以想象的痛苦，卻也蘊含着無比強烈的狂熱：“可爲了您的歸來，下僕願意放棄一切！”

    “將我的靈魂燃燒殆盡，作爲離開滑落之底的指引線。

    “爲您的攀升，一路直達現世——！”

    低沉的嗡鳴，在天坑下響起，彷彿是在迴應，又彷彿是在惋嘆。

    緊接着，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彷彿來自肢節之間互相的摩擦聲，在黑暗裏響起。

    “克總的那一下，還是沒有把夢境之主徹底打落。”

    高義接過【羣山呼喚】遞來的望遠鏡，立刻估算起時間：“依靠着這根絲線，祂還能爬出天坑。”

    “如果重新迴歸，恐怕在第一時間，夢境之主就會席捲現實！”

    “可以知道這裏與現實什麼地方相通嗎？”

    【冰雪頌歌】神色凝重：“趁它現在還在攀爬，不論是撤退還是戰鬥，現實中也必須得早做打算了。”

    “我來看看吧。”

    【夢境小怪獸】抓起手杖。他大致明白，如何使用其中的夢境能量。

    蜘蛛神的複眼中一陣紅芒閃耀。在“阿萊浮”的上方，天空中頓時出現了一個龐大的鏡面，照映出與之相對的現實位置。

    高聳入雲的新星塔。

    燈火交織的高樓大廈。

    這座城市龐大的剪影，在燈紅酒綠間，正從朦朧的夜色中微微亮起。

    “東海。”

    所有人神色一窒。

    這城市也太多災多難了！

    “如何，老大哥？”

    看到高義放下望遠鏡，【神祕驚奇】急忙上前問道：“夢境之主迴歸，大概還需要多少時間？”

    “今天是1月8號。”

    高義看了看左手不存在的勞力士：“參考之前的數據，我預計還有23天左右的時間，夢境之主就會迴歸現世。”

    “這個數據可能會發生變化，還需要我日後持續跟進。”

    “23天？”

    所有人神色忽然齊齊一震，目光匯聚在高義身上：“如果真是23天……”

    “大年三十，除夕。”

    高義掃視一圈，嘆了口氣：“但現在還是不多說了，天就要亮了。這裏的危機也已經解除。我不干擾各位原來的時空了。”

    “大家都回去吧。”

    聽到這話，其他高義才都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原來並不屬於這個時空。

    “可是……”

    【羣山呼喚】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高義一把推開：“你小子趕緊醒來，別睡過頭把身份給暴露了。”

    “去醫院把腿養好，現在就是你的首要任務。”

    “等等等……你能不能給我透露一下神祕大禮是什麼？”【羣山呼喚】急忙道。

    “現在知道有什麼用？這個夢你肯定記不清了。”

    一臉鬱悶的【羣山呼喚】攸然消失。

    “老大哥，你真的要獨自應付這一切嗎？”

    其他異畫仍盯着高義，依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事在人爲嘛。”

    高義露出一個笑容，再次揮手作別道：“各位，相信我！”

    “也相信你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