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在黑暗中絕響

    冬夜下，人羣拖沓着長長的隊伍，行進在靜謐的街道。而前方，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已經遙遙在望。

    同樣是一片漆黑。

    此刻的世界，彷彿一瞬間被看不見的神明拉下了閘門。

    “嘿！”

    突然，前方傳來驚喜的叫聲：“有電！地下停車場的指示燈還亮着！”

    “設施入口在地下二層，我們快點下去！”

    高義在人羣中探出腦袋。

    地下停車場的內部，竟然還有光亮，這是官方考慮到停電，以防萬一的備用手段麼？

    隨後，高義轉頭又發現一塊緊急逃生通道的指示牌。

    ［»安全出口»］。

    與平常不同，下方指示燈的顯示中，不論是［電源］還是［備用］，完全都處於黯淡中。

    “整個福順商場，根本沒有通電。”

    不知爲何，一股難以言喻的違和感充斥在高義心頭。

    “既然沒有通電，地下停車場入口的燈光……又是怎麼亮起的？”

    高義悄悄脫離隊伍，拐入一個黑暗角落。

    他覺得有必要檢查一下。

    【神祕驚奇】，裝備！

    唰！

    風衣嘩嘩落下，高義貼着牆角移動，猶如訓練有素的特工般，緩緩靠近燈光，同時仔細觀察。

    已經被路燈頭咬過一次了。

    說實話，高義可不想同一個傷口再被咬一次。

    地下停車場入口陡坡的照明，基本都依靠兩邊牆壁上安裝的小型壁燈。但據他瞭解，這種小型壁燈貌似並不在它們的僞裝範圍內。

    現實同樣如此，高義一番探查無果，這些壁燈上並沒留有任何痕跡。

    是自己想多了麼？

    回到地下二層，所有人都完成避險，已經安全進入設施。

    設施門前，一個大叔正在喊話：“喂——那個小哥，你快進來啊！安全員在播報，我們馬上要關門了！”

    “噢好！”

    高義從思索中驚醒，快步跑向設施入口。

    安全員都已經在裏面主持大局，看來是自己有些神經質了。

    設施內部一片都是明晃晃的燈光。人們根據避險書中的說明，在大倉庫找到塑料隔板，正在劃好的個人區域中搭建着簡陋隔間。

    因爲是用於緊急避險的設施，自然不可能建得跟酒店一樣，人手都有一間套房。

    所有人都將毫不避諱的在這片區域裏生活，設施肯提供塑料隔板，都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大叔，你是安全員麼？”

    高義轉頭看向一旁正在操作關閉防護門的大叔。

    這位有點謝頂的大叔一笑：“我當然不是安全員。安全員都在主控室裏面，這麼大一個設施，需要操心的東西可多着呢。”

    “這不，我現在的操作，還是剛剛他們特意在廣播裏教的。”

    ［關閉大門——請輸入密鑰］。

    帶着寫意的笑容，大叔摁下一個紅色按鈕。

    嗚嗚嗚——！

    ［防護門緊急關閉！］

    ［設施已觸發自動保護程序！］

    “怎麼回事！”

    外界景象被防護門分割，瞬息之間就完全關閉。

    高義衝入防護門控制室，然而不管他怎麼敲打鍵盤，面前的顯示器上都只有一行通紅醒目的字體。

    ［自我保護程序已啓動！］

    ［請在24小時後，再次輸入密鑰進行操作！］

    ［剩餘時間——23：58：45］

    “大叔你都幹了什麼！”高義又驚又怒，轉頭質問。

    “這……這咋回事，我不到啊！”

    大叔同樣一臉懵逼：“我是照着安全員的指示做的啊！”

    “安全員的指示？！”

    高義啪啪拍桌：“這是特麼一個智力正常的安全員能幹出來的操作？主控室在哪，我要祭……”

    砰。

    砰。

    砰。

    所有燈光應聲而滅。

    設施內頓時被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席捲。

    “啊——”

    空地的人羣譁然，慌亂起來。

    “誰關的燈？有病吧？！”

    “開關在哪，你們有人看到開關嗎？”

    “這些燈根本沒有開關！控制燈光的程序都在主控室裏。”

    “這這這……”

    高義看了一眼心驚膽戰，還以爲自己犯下大錯的大叔。他嘆了口氣，拍了拍肩膀。

    “大叔，這不是你的問題。”

    “真……真的嘛？”

    大叔都快哭出來了。

    “是控制室出了問題。”高義神色凝重，一甩風衣。

    避難人羣中，此時也有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出來，他們神色不善，與高義目的一致，都打算尋找主控室。

    幾人來到一個斜向下的路口前。一旁黑暗中的指示牌上，隱隱能看出［閒人止步］的字樣。

    “哼，閒人止步……”

    一個男人臉色難看，大步向下走去：“先是半夜擾民，搞什麼演習，現在進來又突然關燈，真當我們沒脾氣。”

    而就在此時，高義幽藍風衣的塗鴉突然散發出淡淡熒光。他有些驚奇，急忙打量起自己周身。

    這是什麼情況？過去好像都沒遇到過？

    高義發現，衣服上塗鴉小怪物們原本嘻嘻哈哈的模樣，好像都不約而同的發生了變化。

    它們像是……在驚恐的哭泣？！

    不要下去……

    不要下去！

    高義心頭猛地一顫，雞皮疙瘩緊急集中，攸然感受到這件風衣難以言喻的脈搏。

    這是一種直覺。

    一種專門追蹤神祕的調查員特有的……危機感！

    “下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晚的一切彷彿是被人計算好一樣。他們就這麼安然自若的走入設下的牢籠裏，任人宰割。

    “小哥？小哥，你沒事吧？”

    大叔跟了過來，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了想，還是一塊下去吧。畢竟或多或少，都是因爲我操作不對搞出來的斷電。”

    “不行！”

    大叔一臉奇怪，看着狀態明顯不對勁的高義：“小哥？”

    “你別下去，你們都不要下去。”

    “我下去……”

    高義喃喃着，突然毅然決然：“我下去！”

    防護門已經封閉，在這個黑暗的24小時中，無論怎麼逃避，他都終將面對現實。

    “大叔，你記好了……一定要記好，下面無論發出什麼聲音，你們都千萬千萬不要下來！”

    頭也不回的，高義迅速向下衝去。

    考慮到各類管道的安置，以及設備隔絕的保護，主控室位於比生活區還要向下一些的深度。

    高光手電的一道光束刺破黑暗，高義輕而易舉的來到主控室門前，但見到眼前的場景，讓他頓時愣住了。

    只見主控室大門彷彿被什麼東西撕扯過一般，支離破碎的倒在一旁。

    而主控室內，設備七零八落的倒着，地上落滿無數飛雪一樣的文件。幾名快一步到達的男人，此時正站立在狼藉中，一臉驚疑不定。

    “這裏怎麼沒人？”

    “咳咳，他們排風都沒開，怎麼這麼多粉塵。”

    “設備根本都是失靈的！這裏也沒有通電……”

    一人突然驚恐萬分：“可是廣播……廣播又是怎麼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