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過去已遠，未來與你

    陸悠和唐婉兩人從火鍋店裏出來，走向旁邊的廣場，放眼望去還能見到遠處涌動的人羣。看來即使是寒風也不能阻止人們晚飯後遛彎的心。

    此時，唐婉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雖然還沒恢復到最開始那種活潑開朗的狀態，起碼周身不再環繞着低氣壓。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的氛圍。

    陸悠在等她開口。有些事情，不能直接主動去問，人可以自己掀開過去癒合的傷痕，卻不允許他人觸及。

    “你……不開口問嗎？”

    “問什麼？抱着我的感覺嗎？”

    唐婉腦袋上頓時冒出蒸汽，小臉好似喝醉酒般，染上兩抹紅暈。

    她不是沒擁抱過，和徐年摟摟抱抱是常有的事。只是抱着陸悠的時候，心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以及渴望，渴望待在懷抱裏不再出來。

    “明知故問！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不想說，我自然不會問，一個對我來說無關緊要的人，沒有瞭解的必要。當然，你要是想說，我也會認真聽。”

    唐婉擡手拉下蓋住嘴巴的圍巾，眼眸低垂，回憶逐漸浮現。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初中被人指指點點的事情嗎？”

    “記得，軍訓晚會那時說的。”

    “事實上，不僅僅是指指點點，還有更多的惡語相向。”

    唐婉將自己的過去，娓娓道來。

    “初一入學那天，我認識了顧青梔，就剛剛那個女生，她坐在我前桌。那時她還不是長現在這個樣子，反而是有點胖，頭髮還是個鍋蓋頭。

    後來幾次座位調換，她還是我的前桌，我們之間也越來越熟悉，不說親密無間，也算是能交換一些小祕密。

    然後不知哪一天開始的，有傳言說我喜歡隔壁班的班長，他也好像犯了什麼大病一樣，每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還經常趁我不在，放糖果，奶茶，巧克力到我座位上。我只能全部還回給他，還明說了，我不需要這些。

    結果他說什麼這是他作爲男朋友該做的。我當時就傻了，我明明只和他說過一句‘你好，麻煩讓讓’。

    然後我明確表示，我對這些沒興趣，想玩過家家，找其他人別找我，以後請不要來煩我。我現在都記得，他那張臉，黑的和我家的鐵鍋一樣。

    結果萬萬沒想到，後面又傳出什麼我水性楊花，和校外的男生搞到一起，劈腿了。往後，只要我和男生說一句話，就有這種話傳出來。

    伱知道那種感覺嗎？自己什麼都沒做過，只是在安安靜靜的學習，然而在某些人口中，我卻成了一個浪蕩的人。

    最後，年年發現每天散播謠言的是顧青梔，連我和隔壁班長交往都是她借我名義去搞出來的。

    我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往我身上潑髒水，她說什麼，你長得這麼漂亮，肯定勾搭了不少男生，自己不過是實話實說。

    你知道嗎，我當時恨不得搬起桌子往她腦門上砸。不過因爲個爛人，搞得我人生出現污點，那不值得。”

    陸悠兩輩子首次感受到，名爲無力的感覺，還有揪心的疼痛。他可以陪伴她的現在，展望兩人的未來，卻不能參與她的過去，護她不受傷害。

    “你……有找過老師嗎？”

    “呵。”

    唐婉諷刺一笑，“初一那個班主任不過是個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稀泥的狗東西！

    還是上初二後，我和顧青梔分開班別，那時的班主任開了一節班會課，再加上我自己的成績，這些廢話才慢慢平息。”

    陸悠注視着她完美的側臉，眼裏倒映着廣場的燈光與人羣，看不到另外的負面情緒。

    “你不在意了？”

    “在意啊！”

    唐婉舉起戴着白色手套的小拳頭，惡狠狠的說道：“剛纔要不是我才吃飽，不好動手，下次讓我再見到那個姓顧，我肯定錘她。”

    “好，下次帶我一個，我也踹她兩腳。”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

    兩人繞着廣場轉悠兩圈，期間有好幾個穿着其他校服的女生，來找陸悠詢問聯繫方式。

    在他又一次客氣的拒絕了一個女生後，唐婉終於是忍不住了。

    “爲什麼，我一個這麼漂亮的人站在你旁邊，她們還會找你拿聯繫方式？”

    陸悠好笑的看着在發小脾氣的她，假裝思考的樣子，說道：“可能是因爲，我們兩個只是很普通的在散步，沒有親密舉動？”

    “哼！你！把左手手套摘了！”

    陸悠乖乖照做，忤逆氣頭上的女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唐婉也摘下自己右手的手套，露出白玉般的柔荑。

    “只限今晚！不能鬆開！”

    隨後抓住他的左手。

    此刻，兩隻大小相仿的手緊緊相握，一隻纖細柔嫩，一隻骨節分明。

    ！

    這就是女生的手嗎！

    陸悠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牽起女生的手。軟綿綿，滑溜溜的，如脆弱的玻璃制品，稍一用力，便會破碎，只能小心翼翼的握着。

    唐婉看着他呆滯的模樣，自己的羞澀褪去不少，調笑道：“怎麼？沒牽過女生的手嗎？”

    “咳咳。”

    陸悠回過神，能牽到手，讓她得意一會也不是不行。

    這時，唐婉好像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試探的說道：“陸悠，我們拍張自拍吧。”

    “嗯？爲什麼？”

    “紀念我們第一次牽手。等我們以後可以回憶美好呀！”

    她說完這句話時，陸悠能感覺到他握着的手有些微的顫抖。

    “那就拍吧，順帶vx發我一份。”

    “嗯！沒問題！”

    兩人搗鼓了近十分鐘，唐婉才滿意的點點頭。

    “這張不錯，就選它了。”

    陸悠心裏鬆了一口氣。

    終於完事了！

    “咦？不對，好像……”

    陸悠的心臟驟然提到嗓子眼。

    還來！

    他不想再受折磨了，於是趕緊轉移話題。

    “我們去找個奶茶店坐一會吧，等十點我送你回家。”

    一聽到奶茶，唐婉頓時轉過頭看向陸悠，雙眼發亮，興奮的迴應道：“好！我們現在就走！”

    陸悠：(-ι_-)

    果然奶茶才是女生的真愛的，他是大街上撿來的。

    ……

    晚上十點半。

    陸悠掐好時間，順着記憶的路線，將唐婉送回她家樓下。

    要是太早或太遲，很容易讓唐婉媽媽起疑心。

    唐婉從後座下車，面向陸悠說道：“我到了，你也快點回家，注意安全。”

    “嗯，那我走了。”

    陸悠拿起頭盔，準備戴上。

    “等一下！”

    “還有事嗎？”

    唐婉朝他靠近一步，從口袋裏拿出某樣東西，緊緊拽在手中。

    “你把右手伸出來。”

    她應該是要送自己什麼東西？

    陸悠沒有猶豫，聽話的伸出了右手。

    唐婉攤開手心，是一個樸素的黑色髮圈，還帶着一個星星裝飾。

    她把發圈套到陸悠的右手手腕上，囑咐道：“以後呢，除了睡覺洗澡外，都不能摘下來，這樣呢你以後被人搭訕就可以把這個拿出來給她看。”

    這是在宣誓主權嗎？

    陸悠溫柔的看着唐婉，沒說話。

    見他沒有回覆，唐婉皺起眉頭，催促道：“發什麼呆？你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我會戴着的”

    “很好，你快回去吧，明天見。”

    “明天見。”

    ……

    當陸悠回到家時，沈餘音正抱着雙手坐在客廳，臉上掛着意義不明的微笑。

    “說吧，今晚去哪玩了？”

    陸悠沒回她，而是問道：“老爸和小妹呢？睡了嗎？”

    “睡了。你別岔開話題，快回答。”

    “我先去洗澡，等下給你看張照片。”

    “唐婉的？”

    “是。”

    十五分鍾後。

    陸悠頂着還有些溼潤的頭髮，把手機遞給沈餘音。

    “來看看，你的準兒媳婦。”

    “喲呵？這麼認真？”

    沈餘音接過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張照片。

    一個明眸皓齒，眉眼如畫的女生，臉上帶着幾分羞澀的笑容，溫婉的靠在陸悠身上。

    “哇！你犯罪啊！拱了一顆這麼水靈的白菜！”

    “怎麼有人會這麼說自己的兒子的？”

    “本來就是啊！”

    沈餘音看着照片，哪看哪都滿意。

    “我宣佈，她就是我的兒媳婦了，你以後要是把她弄丟了，這個家你也別回來了。”

    陸悠懶得說話了，反正他現在在沈餘音眼裏，和一坨狗屎沒什麼區別。

    “話說，幾時帶回來給我瞧瞧？”

    “帶個鬼回來？”

    陸悠給她一個白眼。

    “還沒在一起呢。”

    “沒在一起你還說兒媳婦？”

    沈餘音擡腿給他一腳。

    “你擱這做白日夢，尋我開心呢？”

    陸悠靈活的躲開她的攻擊，解釋道：“放心，距離女朋友還差一個正式的告白，我還需要時間醞釀一下。”

    “醞釀個啥子，直接上啊！還等就不怕有人搶先一步嗎？”

    “不怕。”陸悠微微一笑，“春華沒人比得上你兒子。”

    “最好是！”

    隨後，沈餘音也不多說了。自己雖然說的兒子一無是處的，但是真要拿去和別人家的相比，那他還是最好的那個。

    ……

    另一邊。

    唐婉吹乾頭髮，關燈後鑽進棉被裏，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時不時發出兩聲傻笑。

    今天晚上，她過的非常開心。即使中途殺出一個不明物體，也並不影響她的心情。

    “今天做了好多想做的事呢！我們牽手了，擁抱了，還拍了第一張合照。”

    雖然第一張合照是期中考試級會時拍的，但是因爲兩人中間多了一個禿頂中年人，被她直接遺忘了。

    “他沒否認我說的以後回憶，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想和我在一起？”

    唐婉心思漸漸飄遠，想到以後兩人高考後一起去旅遊，一起上一所大學，然後認真工作，一起買一套小小的房子，再生一個可愛的女兒。

    眼簾緩緩垂落，房間裏只剩下安穩的呼吸聲，以及陷入夢鄉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