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葛筠:那我走?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十月南山火字數:4216更新時間:24/06/27 05:59:03
    王翦和蒙武兩人心中暗自慶幸之餘,不由對自家那位皇長孫殿下有些怨艾。

    這麼聰明睿智的孩子,怎麼出去之後就開始放飛自我了呢,豫劇這種這麼容易被人攻訐的事都能幹?

    一個不好,就會被扣上一個恃寵而驕,對陛下大不敬之罪!

    哪怕這個甘羅拜相講的是始皇帝唯才是舉,甘羅少年得志的佳話,但問題是這當事人還在那呢,其中一個還是當今的陛下!

    黑攏着手,笑着躬身道。

    “豈止如此,殿下那心思手段,真是常人難及,老奴聽說,殿下爲了儘快收攏楚地民心,不僅讓人編排了這與民同樂的豫劇,還讓人專門編纂教材,說這是寓教於樂,寓教於學……”

    始皇帝聞言,不由笑罵道。

    “你這老東西,莫不是被郢兒那廝灌了迷魂湯,就知道在朕這裏幫他說好話……”

    黑跟在始皇帝身邊數十年,自然聽得出自家這位陛下此時心情頗好。

    故而越發一本正經地回道。

    “老奴不敢,只是向來老實,不敢欺瞞陛下罷了……”

    見始皇帝和黑聊得投機,一旁正在聽戲的鄭皇後,也忍不住笑着插了一句。

    “郢兒編排的這個豫劇,倒是頗有些意思,我聽着確實有幾分宣傳教化黔首的意思。”

    鄭皇後說到這裏,臉上也有了幾分認真的神色。

    “若是傳唱開來,天下黔首皆知陛下唯才是舉,求賢若渴,必慕名來投,再加上那個科舉制度,天下人才將盡入陛下囊中……”

    鄭皇後雖然已經貴爲皇后,但向來不過問朝中政務,但此時牽扯到了自己乖孫子,那自然願意爲自己乖孫子說幾句好話。

    始皇帝點了點頭。

    “確實不錯,只是這孩子到底年輕,豈可如此冒失?我這個做大父的自然不會因此怪罪於他,但哪有讓人穿着朕的衣袍站在臺上供人取樂的道理?難免會如今天這般落人口實,有些不妥……”

    說到這裏,始皇帝扭頭衝着黑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讓你的人下去查一查,看看這個豫劇團是怎麼這麼快就出現在咸陽的……”

    這個豫劇,在南郡這才出現多久?連自己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東西,還沒親自聽到過呢,就有人把這個傳唱到了咸陽!

    若是說其中沒有貓膩,那才是咄咄怪事。

    這定然是有人看出了其中的利害,這故意把人送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黑聞言,不由神色一凜。

    “諾!”

    轉身就要告退,就聽到身後始皇帝有些哭笑不得地補充了一句。

    “順便讓人告訴那個臭小子,讓他自己長個心眼,別整天讓朕幫他收拾爛攤子——扮演朕,還就真得穿朕的袍服了?虧他還自詡聰明!讓他趕緊給臺上的戲子,換身衣服……”

    自家這個皇長孫,以後是一定要繼承自己這個位置的。若是被人因爲這點拿來說事,給按一個對自己這個祖父不敬的名頭,自己雖然有些不在乎,但總歸有些不好,能避免自然是最好。

    黑匆匆地下去安排了。

    一旁的奉常典樂見狀,已經忍不住額頭見汗,閻樂更是如坐鍼氈,汗溼夾衣,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唯恐始皇帝怪罪下來。

    但好在,始皇帝雖然已經把事情定下了性質,但也沒有想要追究他們過錯的意思,這讓他們稍稍安定了些許,不過此時,也已經想明白,自己這恐怕是鬧了烏龍,成了別人手中的槍。

    此時大殿裏,心思各異,氣氛就有些詭異。

    那些戲子,哪裏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早已經心驚膽戰,但沒有始皇帝的呵止,這戲就得繼續往下唱,誰也不敢篡改半個臺詞。

    心已經徹底放下來的老將軍王翦和蒙武,眯着昏花的老眼,捻着花白的鬍鬚,饒有趣味地欣賞着這前所未有的唱腔和表演。

    “還真別說,殿下整出來的這個豫劇還真挺好聽,嘿嘿,回頭老夫也得讓府上的下人給老夫整一個,沒事就在家喝酒賞曲,豈不是快活……”

    蒙武一邊聽,一邊瞥了一眼身邊的老對頭王翦。

    王翦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不過心中也不由動了幾分念頭,貌似也不是不行。

    始皇帝則收回目光,看着大殿上,穿着自己袍服的戲子,正字正腔圓地唱着:

    “怎忍心見這兵荒,經年不斷,怎忍心見這蒼生遭難,妻離子散,怎忍心見啊——這白骨露於野,千里無人煙!”

    “怎忍心見豪強欺壓良善,怎忍心見這天下禮崩樂壞,六王室私心作亂!”

    “朕提此兵,納良才,君臣攜手,披心瀝膽,願只願這天下太平,四海清晏……”

    ……

    他忍不住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自己這個大孫子,是真敢往自己臉上貼金啊——但氣氛都已經烘托到這裏了,豈能辜負自家孫子的這一片苦心?

    輕咳一聲,挺直了腰桿。

    沒錯,這唱的就是朕本人!

    ……

    黑冰臺的效率真的是沒得說!

    這一出《甘羅拜相》還沒唱完,黑那邊就已經查出了結果。

    畢竟,這麼一支唱戲的班子,不可能憑空出現,只要捋着往後一查,就清清楚楚。於是,一支從楚地而來的商隊,人還沒跑出咸陽,就被全員抓獲,旋即,又有一家在咸陽盤踞了數年之久的齊地富商,被連根拔起。

    這些唱戲的班子,反而被始皇帝留了下來,充入了宮中的樂師。

    沒事聽一聽自家孫子折騰出來的這個新鮮玩意,也是一種挺不錯的消遣。

    ……

    “蒯先生,你莫不是拿我消遣……”

    靖邊侯府,再次讓自己夫人送走鄭夫人的韓信,忍不住眉頭緊蹙,看着一旁老神在在的蒯通。

    蒯通聞言,啞然失笑。。

    “通什麼時候消遣過侯爺……”

    韓信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那伱還說那些不着調的話,我身爲殿下麾下之臣,又娶了右相的孫女,怎麼可能再去娶這位夫人的侄女?你先前還不是勸我,要敬而遠之……”

    蒯通聞言,不由哈哈大笑。

    “殿下此一時彼一時也……”

    韓信有些愕然。

    “有何區別?你莫不是又想趁機作妖,想要害我……”

    蒯通哂然一笑。

    “當初那麼好的局勢,我爲侯爺謀劃,侯爺都不願意爭取,如今時移勢遷,良機已失,通怎麼會不識時務,再謀劃那些不可能之事,如今之計,只願意追隨侯爺,謀些富貴罷了……”

    韓信這才面色稍解。

    “那先生之意何解?”

    “當初匈奴未定,侯爺坐鎮漁陽,廣聯東胡,威懾草原,勢頭一時無二。進,則可揮師西進,侵吞草原,取冒頓而代之!退,則可至遼東,據山川之勢,割地而自守。有漠北在手,又手握漁陽重地,裹挾燕趙仇秦義士,南進中原,虎視天下,何事不可爲?”

    蒯通說到這裏,忍不住搖了搖頭。

    “當時,將軍脫穎而出,可謂一家獨大,而今不然,如今草原三分,西有李信將軍虎踞雲上,北有項羽和趙佗將軍,坐鎮雁北,東北又有子嬰和涉間將軍這等人傑,牧守安北,就連西域,都已經有了一統之勢,將軍當初鯨吞天下之勢,已經蕩然無存,娶鄭夫人家侄女,反而不必再擔心引人誤會……”

    說到這裏,蒯通不由眉頭微挑,意味深長地道。

    “況且,說不準還可以爲殿下擋一波暗箭,順勢幫殿下清理掉些躲在暗處的蟲豸,也算是大功一件……”

    蒯通看着鄭夫人離去的方向,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譏諷。

    那羣人,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想指望這麼一位蠢女人,擋住那位皇長孫殿下的勢頭,真是何其可笑。

    韓信聞言,沉吟了片刻,這才緩緩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依先生之言!”

    鄭夫人都沒有想到,事情這麼竟然這麼快就有了轉機,前腳還百般推諉的韓信,這一次竟然十分痛快地答應了婚事。

    這讓鄭夫人忍不住眉頭高挑,走路都覺得帶風。

    感覺自己又成功地爲自家夫君拿下一城!

    折去了自家大侄子一條得力的臂膀。

    靖邊侯要納妾,納的還是鄭夫人的侄女,這種事,自然沒誰會不開眼的前來阻擋,就連馮去疾聽聞之後,也只是神情不快地皺了皺眉頭,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話。

    畢竟,自家孫女已經有了身孕,坐實了自己主母的位置。

    納妾又不是娶妻,雙方既然商量好了,剩下的進展自然就快了許多。依着鄭夫人的意思,這種大事,自家閨女女婿項羽,自然得留下來爲自己壯壯聲勢。

    然後自己再組個局,讓他們這對連襟好好的在一起聚一聚。

    然而,項羽卻沒有接這一茬,直接把趙婉留在咸陽,藉口雁北新定,急匆匆地返回雁北了,這讓鄭夫人頗有些失望,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圓滿。

    但這種失望的情緒,很快就被另外一個喜訊給沖淡了。

    自家丈夫,四公子高,已經成功佔據了海外仙山瀛洲島,並開始派遣將士,探索島上的仙山!

    一旦有所獲,再加上自己這段時間的經營,必然會直接飛起,成爲太子的不二人選。

    ……

    瀛洲島。

    公子高並不知道,自家婆娘正在爲自己苦心孤詣地謀劃這些,此時,他正面色古怪地看着葛氏三兄弟遞過來的一張有些泛黃的海圖。

    葛氏三兄弟,還以爲自己已經把這位大秦四公子成功鎮住,身爲老大的葛筠,越發神情疏朗,從容自若起來。

    “公子,從此順流而下,往東北不過二百餘裏,便能抵達扶桑!扶桑島論土地面積,絲毫不弱於瀛洲,甚至猶有勝出之勢,島上居民,雖然愚鈍矇昧,不通教化,但林林總總,也足有數萬人……”

    說到這裏,葛筠見公子高連連點頭,說得越發來勁,唾沫四濺,差點崩公子高一臉。

    “若公子有意,筠願輔助公子,揮師南下,佔據扶桑,到時候,公子擁瀛洲扶桑兩地,虎踞海外,拓土數千裏,天下誰敢輕之,恐怕即使陛下,也會高看幾眼……”

    “到時候,只需要公子振臂一呼,自會有齊楚之民,閩越之士,蜂擁而至,匯於公子麾下。實不相瞞,臣兄弟三人,還精通冶鐵鑄造之術,若是公子有意,足可爲殿下裝備數萬大軍……”

    他正說得帶勁呢,忽然就聽公子高忽然幽幽地插了一句。

    “那你能找到仙人,幫陛下求到長生不老之藥嗎……”

    葛筠:……

    正侃侃而談的葛筠,忽然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雞,聲音戛然而止。

    老子給你說了這麼多,感情是對牛彈琴?

    你就一門子心思想給始皇帝尋求長生不老藥是吧!

    但公子高的話,他卻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頭皮道。

    “雖然都是海外仙山,但是仙人之跡渺渺,能不能遇到,終究還要看個人的福緣,在下又怎麼敢輕易斷言……”

    決定了,想把這個蠢貨忽悠到扶桑去。

    若是這蠢貨能開點竅,那就繼續輔佐,若是實在不行,那就只能取而代之了!

    想到這裏,葛筠又忍不住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如鐵塔一般站在公子高身後的樊噲,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

    這些日子,他與龍且、呂馬童之流,早已經混熟,但唯獨此人,似乎油鹽不進,根本懶得搭理自己。

    他琢磨着,要不要藉着這次出海的機會,讓這個蠢貨魚沉海底。

    好在,他眼中的蠢公子高,雖然有些蠢,但還是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這讓他不由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錯,也不枉費我一番口舌!

    然後,他就看到公子高不緊不慢地又從懷中掏出一份地圖,然後當着他的面鋪到跟前的几案上。

    “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我來之前,皇長孫也曾這麼叮囑過我,讓我若是有機會的話,儘量去這個扶桑島去一趟……”

    葛筠:……

    他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幹啥啊,這是——

    “想不到你也有這番見識,我那侄兒求賢若渴,最喜歡有本事的人,若是見到你,定然會十分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