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李信:臣願赴死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十月南山火字數:4401更新時間:24/06/27 05:59:03
    所有人,集體被幹懵圈了。

    我們不辭辛苦,長途跋涉,辛辛苦苦地參加皇長孫的這次人才選拔,好不容易才脫穎而出,結果你回頭就把我們給塞到這裏來跟着一羣新兵蛋子一起訓練?

    你這叫開府建牙招收門客?

    你這叫免費徵兵吧!

    找大冤種呢——

    尤其是韓信和蒯通,更是懵圈,啥意思啊,這是看我不願意當執戟郎,乾脆把我扔這裏來當大頭兵唄?

    韓信和蒯通,眼睛一掃,就想起身走人。

    其餘門客也都覺得苗頭不對,此時,見有人帶頭,哪裏還肯留下吃這個苦?

    要是當大頭兵,老子需要這麼辛苦跑伱這裏來?

    然而,這邊,人剛一起步,那邊譁啦一聲,就被人給圍住了,長戈森森,刺肌生寒,一羣人愕然止步。

    “各位,這是想要到哪裏去——”

    就在衆人驚疑不定的時候,隊伍忽然分開,人羣後面走出一位虎背熊腰,身材敦實,頂盔貫甲,面色冷峻的少年將領,以及一位模樣俊俏,身穿長衫,謀士打扮的青年男子。

    面色冷峻的少年將領並未說話,說話的是他身邊跟着的青年謀士。

    “皇長孫開府建牙,招攬天下英才,我等仰慕皇長孫大名,不遠千里,前來投奔,參加選拔,誠意拳拳,然而卻不見皇長孫半點重視人才之心,把我等投入這新兵大營,豈是對待人才之道……”

    說到這裏,蒯通微微拱手。

    “既然皇長孫不能以誠意待我等,我等自然要就此離去,另謀高就,難不成各位還想強行留客不成……”

    蒯通這麼一說,這羣人不由紛紛側目,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沒辦法,這個架勢讓人不得不多想。

    “你們覺得待在這新兵大營委屈了?”

    陳平也不生氣,反而笑呵呵地看着這些一臉不忿的門客,眼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難道不是?我等雖然不敢說有經天緯地之才,但也算是各有所學——皇長孫既然嫌棄我們才疏學淺,直接不錄用就是,又何必做出這等故意羞辱之舉……”

    蒯通忍不住眉頭一皺,看向這個笑眯眯的傢伙。

    陳平聞言,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原來你也知道啊?”

    蒯通不由神情一滯。

    “什麼意思?”

    “連你都能想得到,難道皇長孫就想不到這些?”

    陳平此言一出,讓所有人不由微微一怔,一臉不解地看向面前的陳平。

    “皇長孫乃曠世奇才,不要說文韜武略,建言獻策,就單說如今傳遍天下的皇孫磨,皇孫犁,皇孫車這等能切實幫助天下黔首勞作的器械,那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才,這樣的人,一舉一動,都用心良苦,寓意深遠,又豈是我等所能妄自揣測?”

    陳平說到這裏,環顧了一下四周,眼中戲謔的神色不由更重了。

    “你們覺得委屈了是吧——不如這樣,我們打個賭如何?看到圍着你的這羣人了沒有,包括我在內,都只是這兵營中的尋常小卒,你們誰若是覺得自己心中委屈,可以從我們當中任意挑選一人,進行比試——”

    “無論是兵法,謀略,又或者是機關之學皆可,但凡能勝過我們任何一人,就可以從此離開,我們不僅不會阻攔半分,還會當場贈予厚禮,願意入朝爲官者,皇長孫還可以親自作保,爲你們舉薦……”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不要說韓信和蒯通這等能在歷史上留名的人傑,哪怕是其他人,也都一個個面色漲紅,惱怒不已。

    若是連這些大頭兵都比不過,自己又有何面目做皇長孫府上之客!

    “在下河東郡薛齊,略通機關之術,哪位願與在下切磋一二……”

    陳平話語未落,就有一個相貌粗獷,臉色漲紅的漢子排衆而出,站到了陳平的面前。陳平笑了笑,看向圍着的衆人。

    “誰願意與這位薛兄切磋一二……”

    “我……”

    陳平話剛說完,呼啦站出來十幾個。

    姓薛的漢子:……

    臉色瞬間漲得發紫,實在是欺人太甚,太看不起人了,真當爺是草包啊!

    韓信和蒯通卻下意識地相互對視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不過讓這個薛齊出面試試裏面的情況也好,畢竟這只是新兵大營,又不是墨家子弟聚集地!

    “行了,別欺負人,你們都退下去,褐留下就行了……”

    這話聽得薛齊頭髮都快炸起來了。

    “皇長孫賬下無名小卒,墨家弟子褐,請指教……”

    薛齊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墨家矩子禽名下第十七弟子褐?”

    “不錯,正是在下……”

    褐年紀不大,只有二十出頭,此時面色平靜地看着對面這位名叫薛齊的中年漢子。

    他倒是聽說過這個人,好像是自己師叔當年遊歷河東郡的時候隨意指點過的一個當地才俊,不過由於不符合墨家理念,沒有正式收入門牆,算不得墨家弟子。

    薛齊目光驚疑不定地看向剛纔站出來的十幾個人。

    褐一臉謙和地笑了笑。

    “他們幾個都是我們的師兄,後面沒有站出來的那位,是我師父禽——請問薛兄,你想怎麼比……”

    薛齊:……

    我想怎麼比——

    跪着比行嗎?

    薛齊有些艱難地轉過身來,朝着褐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正衝自己微微頷首的墨家矩子禽,噗通一聲就跪了。

    “弟子河東郡薛齊,拜見矩子——靳師遊歷河東郡時,曾指點過弟子墨家機關之術,弟子也曾在矩子遊歷河東郡時,聽過矩子的講學……”

    “這裏是軍中,我也不過是皇長孫軍中一個尋常小卒,你不用如此客氣……”

    禽見薛齊如此,笑着走上前,親自把這位漢子扶起來。若是換了平日,他自然無須對這種跟墨家幾乎沒什麼關係的外圍子弟如此客氣,但怎麼說,這也是皇長孫剛剛招攬的人才,面子還是要給幾分。

    墨家矩子親自扶起,激動得薛齊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可是自己一生的偶像啊!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打死都不能走!

    誰趕我走,我跟誰急——

    薛齊二話不說,直接站到了禽等人的身後,態度很明確,不走了,賴也賴在這裏!

    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這還咋比?

    墨家矩子都在這裏當小卒,何況自己?

    要知道,墨家可不僅僅是精通機關之術,還是一等一的軍事大家,他們內部實行非常嚴密的軍事管理,擁有極強的作戰能力。

    兵法?

    哪怕是韓信自視甚高,也不敢說自己就能壓人家一頭。

    畢竟,跟人家相比,自己才是真正的無名小卒,連學生輩都不一定排的上——

    最關鍵的是,他此刻已經意識到這個新兵大營有點不簡單了。

    連墨家矩子和矩子禽的親傳弟子都在這裏當個小兵,自己留下還能委屈了?

    韓信和蒯通不說話,其他人也都沒了剛纔的氣焰,陳平見狀,輕輕地拍了拍手。

    “還要比嗎?不比的話,大家就先散了吧——你們幾個以後就是一個營了,先跟着我學習三天《鑄軍魂》,統一一下認識,然後再去章百夫長手下,跟着一起禽矩子等人一起,進行常規訓練……”

    跟着禽矩子一起訓練——

    所有人頓時都不吭聲了。

    傳出去,都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至於章邯是哪裏冒出來的雜魚,重要嗎?

    不重要!

    ……

    對此,陳平和王離沒有任何的意外。這些人,也不真就是全是普通的士兵,除了他和王離之外,章邯,徒,陳勝,蒙家五兄弟,以及其餘幾位表現特別突出的百夫長都在,再加上墨家矩子禽和墨的十幾個親傳弟子——

    這些人,怕是皇長孫特別交代過的韓信和蒯通,都未必能有勝算。

    說實話,他之所以把墨家矩子禽親自請過來,就是唯恐那個韓信真的跟皇長孫說得一樣,在兵法上天賦驚人,別開生面,自己和王離萬一失手,還能做個補救。

    至於韓信真的勝了,會不會放走?

    呵呵——

    長公子府,張良同款小黑屋瞭解一下。

    這種人放走幹嘛,讓他們以後去造自家大秦的反嗎?

    趙郢的方針一直很明確,調教不了就幹掉。

    死了的兵仙就不是兵仙,而是淮陰城下,一個只會誇誇其談,不務正業,被區區一個屠夫威脅,就只能忍氣吞聲從別人胯下爬過去的窩囊廢!

    不過,目前來看,很完美,禽的出現,很輕鬆地就控制住了局面,倒是省了很多麻煩。他相信,這些人只要真的瞭解到這個新兵大營的真相,攆都不一定能攆走了。

    ……

    就在陳平忙着安排韓信和蒯通等人的時候,身穿常服和始皇帝和黑,已經揹着雙手,安步當車地來到李信將軍府邸的大門。

    看着門可羅雀,明顯有些破落的李信府邸,昔日車水馬龍,訪客絡繹不絕的風光早已經不見蹤影,就連尋常將軍門口的普通侍衛都不見一個。

    始皇帝目光不由微微一動,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唏噓之色。

    黑默不作聲,走上前,親自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院子冷清的有點可怕,幾乎看不到什麼下人的蹤影。

    不過,黑開門的聲響還是驚動了年齡有些老邁的門房,見大門被人推開,睜着昏花的老眼,從一旁的門房裏迎出來。

    “女公子這次怎麼回來的這麼……”

    話沒說完,門房瞬間呆立當場,臉色激動地看着身材高大的始皇帝。

    身爲李信將軍府上的老人,他見過李信的風光無二,連老將軍王翦都禮讓的輝煌,那個時候的李信,就連是始皇帝都曾經是府上常客。

    “小人萩,見過陛下——”

    老人顫巍巍地躬身下拜,始皇帝微微頷首,擺了擺手。

    “起來吧——”

    老人這才轉過身去,邁着小碎步,快步往裏面通稟。始皇帝也不催促,而是信步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打量着這個曾經熟悉的府邸。

    那個時候的李信,正是少年得志的時候,意氣洋洋,喜好駿馬輕裘,即便是這府邸上,也裝修的奢華熱鬧,每天賓客盈門。

    讓他有一種恍如隔日的感覺。

    沒走出多遠,身穿常服的李信,就快步從裏面迎了出來。

    “罪臣李信,拜見陛下,迎接來遲,還望恕罪……”

    說着,遠遠地衝着始皇帝躬身拜下。

    聽着李信口中的自稱,始皇帝不由眉頭微蹙,也不回話,就這麼揹負雙手,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俯瞰着拜倒在自己面前的這個昔日愛將。

    昔日的少年意氣放肆張揚,都早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位正值壯年,卻鬢角斑白,神色恭謹,看着就有幾分落寞,自稱罪臣的李信。

    始皇帝不說話,李信也不起身,就這樣恭恭敬敬地在那裏站着。

    良久,始皇帝才傳來始皇帝聽不出喜怒的聲音。

    “朕昔日的少年將軍,可還能騎得了駿馬,拉得了良弓,提得了寶劍……”

    李信身子一僵,頭更低了三分。

    “願爲陛下赴死——”

    始皇帝冷哼了一聲,沒有管他,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客廳裏面走去。

    “朕要你一個死去的李信何用——”

    李信見始皇帝率先進了客廳,只能起身,默默地跟始皇帝和黑在身後,走進客廳。他自然早已經猜到了始皇帝今日前來的目的。

    自從上次王翦老將軍離開,他就開始苦苦等着這一日的到來了。

    只是這些年,自覺愧對始皇帝的恩寵和信任,愧對數十萬埋骨異國他鄉的兄弟,一直幽居咸陽,閉門謝客,乍見始皇帝,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罷了。

    “王翦老將軍愛惜你的才華,向朕推薦,說你可以爲朕教導皇長孫郢的武藝和兵法,朕原本還對你抱以厚望——但今日見你,朕卻有些失望,就憑你這意氣消沉,經不起任何挫折的樣子,如何有資格教導朕那位氣蓋當世的長孫……”

    李信一臉愧疚地深深低頭謝罪。

    “是臣辜負了陛下的信任……”

    看着李信這打一拳都不知道吭氣的架勢,始皇帝有些意興索然地站起身來。

    “雖然沒有資格教導,但你好歹也算有點用處——皇長孫如今已經獨立開府,手下缺點像樣的人填充門面,你從明日開,過去聽差吧……”

    李信拜服於地。

    “臣願效死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