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唱小調爲傳生信 忙前後也獻殷勤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慈蓮笙字數:2124更新時間:24/06/27 05:56:22
    “杜姑娘,那些唱小調的採茶姑娘與你……”

    “雖非親生,卻也恩情深厚,義同金蘭。”晏悅一有問,杜溪自然有答,“這等事……”

    並非不相信面前的晏悅一,只是杜溪對自己能做什麼並沒有什麼信心可言。至於這些消極的話語,也實在是不想把無辜之人牽連其中——青燈古佛怕是去不了,清香淡飯也人間。

    當目光對上看見晏悅一的期待,杜溪又不得不把自己內心想說的話收回去。人最怕的不是自己的期待落空,而是旁人一心爲你謀劃,卻失敗在個人的退縮。

    “你先不要想那麼多,聽你那柳郎說這幾日他們要你父母大擺宴席,我們有意混進去試一試。”如果真正的杜溪出現,很多事囿於時代與社會對她的規訓,只怕還是被旁人牽着走,晏悅一的意思是代替前者的身份和寧玉澤一起‘裝神弄鬼’。

    “只是你可有什麼信物,是我能夠同你父母證明身份的?”適才和寧玉澤分析了一番,晏悅一也明白此時柳成在杜家父母眼中也必然是害死女兒的懷疑對象,“你還活着這件事,總該讓他們知道。”

    杜溪的眼眸中又劃過些許猶豫,晏悅一關注到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勸。

    “你與那些採茶的姑娘,可有什麼是只有你們之間熟悉的?”

    “我們唱的歌。”

    目光可及處青草幾乎要漫過茶樹,清明穀雨都是採茶的好時節,淺綠召好歲,深春喚翠疊,眼看就要邁過田壟,晏悅一有些扭扭捏捏起來:“要不還是你來吧。”

    “我是唱小生的,又不是唱乾旦的,這樣過去,不被當成登徒子都是好事兒!”

    但凡不是晏悅一的慫很真誠,寧玉澤很難不懷疑對方是不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話兒。

    “可是我真的唱不好啊。”雖然不是五音不全,晏悅一平時實在是不唱歌,除了升國旗唱國歌,平時連個歌兒都不聽。

    在寧玉澤和杜溪的速成教學之下,勉強學會了一首採茶小調,一緊張,還沒張嘴就覺得自己已經忘詞二了:“要不你唱,我……”

    “哎哎哎……青青呀裏格青青。”地方方言晏悅一本身是說不明白的,勉強聽懂之後,被趕鴨子上架照着杜溪的唱法有樣兒學樣兒,終於是磕磕巴巴,極其生硬的唱出來了。

    原本還在哼着小調的姑娘們因爲這一句,聲音當下止住了,紛紛朝着晏悅一所在的方向望了過來。

    既然是過來對暗號兒的,晏悅一當然不可能要自己的面貌暴露出來,在對面衆姑娘的震驚之中,繼續往下唱:“鬆間叻裏格明星星。”

    “風過呀裏格泠泠……”

    “杜溪,是你麼杜溪?”有膽大些的姑娘朝着這邊湊了幾步。

    晏悅一已經在這羣採茶姑娘們有動靜之前藏到了茶樹後面,走過來的姑娘沒有看見人,只四下裏望望。

    “那青青是杜溪平日裏最喜歡的開頭,除了我們,不會有人知道。”

    “剛纔的聲音那麼僵硬,該不會是杜溪的鬼魂,要我們爲她……”

    “明天就是杜家和陳家的婚宴,杜溪的鬼魂若是真的能白日現身,說不定也能在那所謂的宴席上要他們好看!”

    聽得到姑娘們的話,卻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目前能做的已經做了,婚宴上怎麼鬧鬼,晏悅一倒是沒有絲毫頭緒。

    “這種山歌小調就像是咱們小時候學校裏大家玩的那些警察抓小偷、打針之類的遊戲,一傳十,十傳百,很容易傳播出去的。”

    寧玉澤小時候,互聯網還沒有那麼發達,交通形式也沒有那麼多樣便捷,相仿的遊戲卻能在跨越幾千裏的城市與鄉鎮傳開,這些採茶小調顯然也是一樣——能傳承下來,到如今發展成成熟的劇種,口耳相傳的功績更比文字記錄要大得多。

    “聽過,但沒玩過。”

    “我還以爲這些遊戲是我們學校才有的……”晏悅一習慣了一個人獨行,偶有幾個朋友,也處得像是同事,這些娛樂活動,基本上很少參與。

    只是晏悅一自己倒也不在乎這些,很快將目光重新放回了杜溪姑娘這件事兒上:“所以現在我還做些什麼?”

    “這些姑娘真得知道杜溪她經歷了什麼麼?”

    遠山霧遮朦朧色,一片迷茫罩細澤,回程路上,晏悅一對於大學課上那些有關於繪畫作品背景的分析,在自己眼中曾似乎是偏離了藝術本身的存在……

    “嗯?”寧玉澤還在思考晏悅一前一句話,並沒有聽清楚後者又說了什麼。

    晏悅一又重複了一遍,只是這一次,並沒有需要寧玉澤來回答:“他們應該是知道的吧?我們一開始聽到的那一段……”

    “杜溪說過,是棺材沒有釘緊,她才有機會逃命的。”再次回憶杜溪同自己二人說過的話,晏悅一意識到了一個重點,“做棺材的人,應該也有女兒罷?”

    不只是做棺材的人有女兒,那麼多採茶的姑娘,未必沒有誰人家是專擅喪葬事宜的,埋深埋淺,又甚至是在棺材釘上做些手腳,也未嘗不可!

    晏悅一的話說完,寧玉澤半晌兒沒有迴應,兩個人只是在漫起霧氣的山間走着,太陽照着寒溼的小道,蒸騰起來的水汽沒有變成雨之前,就成了這些驅散不了的霧。

    貼身冷膩,腦子裏面想着事情的時候,這樣的霧氣就像是粘在身上的蜘蛛網,將人的一切思緒變成蛛網上的昆蟲,一時間難以從中抽絲剝繭出真正有效的想法。

    “儺戲?”觀中的道長被晏悅一的話問懵了。

    想是發音不同,寧玉澤連比劃帶說的給道長解釋了一遍,後者終於明白過來:“這一般要在專門的儺廟前組織……不過大多是些人扮作鬼神,至於能否請來,我們也不得而知。”

    畢竟算不得一個體系,寧玉澤也知道明朝的儺戲已經逐漸向娛樂化發展,不過在民間的‘影響力’還是有的,無論真人還是假神,也全默認做存在。

    杜溪一連是兩日也沒有見柳成的意思,倒是村裏傳來劉芝臥病在牀,宴席不得不推遲的消息之後,柳成敲響了寧玉澤的房門。

    “這儺廟,我有一同窗。”

    春雨留人入好夢,芳草凝香催再逢。送上門來的機會,讓緊繃了幾天的寧玉澤終於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