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達鄉里欺弱恩謝 配婚姻害人貞潔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慈蓮笙字數:2130更新時間:24/06/27 05:56:22
“姑娘?”
顯然這女子原是想要等到二人離開再悄悄走出藏身之處的,誰料想身子一歪,竟然就這樣倒在了一旁的草地。
“現在要怎麼辦?”且不管自己二人身份如何,此時此刻應該也都是不能把這姑娘帶回家去的。
託扶着這姑娘的身體,對於長期不鍛鍊的晏悅一來說,已然是件難事,更何況後續的醫治?晏悅一實在是有些有心無力。
“這山中若是有道觀佛寺倒也好解決。”
拿腔拿調久了,寧玉澤平時說話還好,身處這樣的環境之中,平時那些戲詞兒的功底都體現在了一言一行中了。
“我們不能把她送回她家去麼?等她醒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如今女兒還活着不就是一大幸事?晏悅一隻覺得這家父母如果看見自家女兒完完整整回來,當然會高興。
“死而復生,怕是要被當成孤魂野鬼。”
寧玉澤發現了,晏悅一實在是有些天真。或許學校歷史課上那些故事還不足以讓後者看清這姑娘生活在怎樣一個封建禮教吃人的時代——就像是會有湯顯祖那樣敢於用作品抨擊的人在,這個時代當然也有各種各樣的好人,只是寧玉澤不敢爲面前的姑娘賭一賭存在與否。
“我們爲什麼麼又到畫中來了?”
比起晏悅一偶爾恍惚於現實於虛擬,平日偶爾會看看各類小說的寧玉澤顯然對於各種形式的穿越擁有更高的接受度。
既然來之,則安之。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寧玉澤猜測自己兩個人無論如何也是能夠回到現實的,是被迫經歷,又或者是想要自己幫助什麼人,改變什麼影響不大的小事兒,都只是舉手之勞。
或者說,寧玉澤更願意把這些經歷都理解成自己潛意識裏渴望的一份成長。沒有代價的做好事,能夠獲得由內而外的滿足感,何樂而不爲呢?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哪個朝代,又在什麼地方?”
“明朝,臨川。”這一次晏悅一非常篤定。
聽罷晏悅一的描述,寧玉澤果然印證了自己的想法兒:“果然是《臨川四夢》。”
“什麼?”
“你記得我剛剛提起《牡丹亭》麼?《牡丹亭》是臨川四夢之一,裏面的杜麗娘……”太單純了不是一件好事兒,尤其是此時兩個人都有心去幫面前這個姑娘,寧玉澤還是決定把這個時代的真相說出來,“我們平時常看的《牡丹亭》只演到杜麗娘復生,與柳夢梅相見。”
“其實劇本還有後面很長一段內容……一直想要把女兒培養成閨中典範的杜父杜寶,因爲女兒失貞,有辱門楣,又是早已獲知女兒死去多時,以杜麗娘爲孤魂野鬼,不肯相認。”
當然,大部分戲曲的故事到最後都有一個大圓滿的結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畫裏的山色與人馬這樣悠然,畫外竟然是這樣麼?”晏悅一一時間也難免在心中升起一股剝離感,“所以大部分文人墨客是以怎樣的視角在畫畫呢?”
寧玉澤聳聳肩。文藝都是一樣的,每個時代都在發揮着不同的作用,寧玉澤不認爲當時的畫家會比劇作家的意識落後什麼:“戲曲有戲曲的人文關懷,你們繪畫上肯定也不會少。”
“嗯……”
自己的畫作裏總是缺少些什麼?形似,神似之外,晏悅一一直找不到缺少的這部分藏在哪裏,此番同寧玉澤說起來,晏悅一隱隱約約找到了些許頭緒:“還是先看看這個姑娘。”
荒郊野嶺的,也沒有什麼外人,寧玉澤看得出晏悅一應該是扛不動這姑娘的。只是姑娘人沒醒,想要問些什麼也不現實,平日裏少不了練功的寧玉澤就成了壯丁,扛着姑娘往山下的方向走。
兩側的松林崖柏碧綠成煙,還扛着身體虛弱昏死過去的這姑娘,不甚走山路的晏悅一和寧玉澤每一步都很小心。
“所以你之前的意思是,我們就算是去找了她的父母,恐怕也會像是杜寶那樣?”遠處的炊煙或許就是這姑娘原本生活的村莊了,晏悅一看見那升騰起來,匯向天際的白煙,驀地回頭,同寧玉澤說着,“又或者,會不會這冥婚本身就是她父母與她配下呢?收了別人的錢?”
“與你那失了貞的女兒配下冥婚,還是全了你杜家一份聲名,鄉裏鄉親的……杜家難道不應該表示一下麼?”這天底下可不是誰家都是杜甫的後人,姓杜又如何?這這鄉間也可能是無名無姓的一家人。
“莫要再……”小門小戶,到底比不得高貴門庭裏那些講究,不過是‘夢中失貞’,若不是被鄉裏鄉親逼到了這份上,誰家父母捨得自家女兒?
“好,我謝!”
“我謝……”十月懷胎,又同是女子,做母親的只能含淚下嚥。
“這就對了,若不是爲了你女兒的身後名節,鄉裏鄉親何須這般辛苦,爲你家女兒尋個如意郎君?”主事的並非女子,更算得是一方鄉紳。在上不達天聽的地方,說出話來,就形同於聖旨,當地百姓鮮少有膽敢違抗的。
杜氏夫婦當然也是如此。按這鄉紳的要求大擺兩場宴席,一爲兩姓聯姻,一爲家女亡故。
“人都死了,還隨什麼?隨些紙錢麼?”
看着來來往往名爲幫襯,實是來家中‘淘寶’的人們,杜母劉氏幾近昏厥。每來一個人,無需言語便自然而然的和杜母劉氏強調了一遍‘你家女兒夢中失貞’、‘你家女兒死了’,對於做母親的來講,無異於剜心割肉。
可偏偏爲了‘全女兒死後名節’,做母親的還不得不全了這份禮儀,讓‘夢中失貞’,變成與那陳鬆死鬼前世有緣!
人已入土,宴席倒是後擺,只爲了參與其中的人都能夠通過大吃大喝一頓得到‘應有的犒賞’……
“前面看起來是一處道觀,我們先把這姑娘送過去,再去村裏面打探打探消息罷。”從山上下來的一路上,寧玉澤也累的夠嗆。
虧是這杜家姑娘沒有半路上醒過來,不然兩個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路上的親密接觸——救人不是害人,晏悅一和寧玉澤都沒有能力強行讓接受了十幾年封建禮教荼毒的人兒理解什麼才是‘人與人’之間正常的接觸。
“好。”
畫裏的青山已經定格在遠方,晏悅一片刻流連之後,追上了寧玉澤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