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春雲一卷平地起 長霧三裏漫山襲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慈蓮笙字數:2080更新時間:24/06/27 05:56:22
    “這個月末,咱們和江西那邊的京劇院有個交流,你們青年演員少不了要有個切磋交流,過後兒也少不了發言,你看先提前準備準備,團裏邊兒也給你們把把關。”

    寧常安是院一團的人,寧玉澤和師弟陳承晟都是院裏面青年團的演員。大多數時候兒的安排都得聽團裏邊兒的,就連前些天兒寧玉澤突然感冒需要換人,寧常安的提議也是過了院團才批下來的。

    換而言之,寧玉澤生醜兩門兒抱這件事兒,院團上邊兒是知道的,只有寧常安這老父親被瞞得好苦。

    如果說前一段時間裏沒被父親戲臺上抓現行兒,寧玉澤還是蠻喜歡這種院團出差的好事兒的——一則長長見識,二則交流交流大家對於新時代怎麼讓更多人同齡人能喜歡上戲曲的經驗,也屬實不錯。

    都是年輕人,況且戲曲雖然吃‘傳承’,更多的還是吃個人的本事。

    青年演員裏,不是沒有拜了這位名師,那位名師,最後取其糟粕,去其精華,把老師們的本事都落下了,把僅有的那點兒先天上的缺點都學到自己身上的……

    相應的,過去的名角兒也不乏取衆家之長,結合自身條件,演變出新的一派。就比如老生行的楊派,就算得上這般的例子。

    都還年輕,大家敢說願意聊,寧玉澤很喜歡這樣的氛圍。離開了平時的環境,大家都能獲得更全面的認知。和同齡戲曲人聊起來的時候兒,大家都不算很拘謹,只要不是說壞話,儘可能都是有什麼說什麼。

    可惜,和父親有這麼個亟待解決的事兒橫亙其間,寧玉澤做什麼都提不起來心氣兒!

    “師父這段時間……”原本還在一旁踢腿的陳承晟大約是在領導過來找寧玉澤的時候兒就已經靠了過來,現在也免不了憂心師父寧常安和師兄之間的狀態,“還不如我當初做個小人,早早和師父告密!”

    陳承晟說這話還真的是真心的,從各種意義上。

    “師,師兄?”陳承晟已經三番兩次發現這邊的排練室有個人影兒,看見自己就像是耗子見了貓一樣躲躲藏藏,可是自己總覺得這身形兒委實是熟悉的很。

    這次陳承晟乾脆提前埋伏起來,趁着這人影兒累的點頭兒哈腰兒的,衝上去‘一擊制敵’,沒想到真看見對方的臉,想跑的倒成了陳承晟自己。

    那段時間裏,做師父的寧玉澤好不容易稍微有所空閒,可謂是狠抓兩個孩子的各種基本功,給陳承晟磨得做夢恨不得都是戲詞兒,平時走道兒都跟走臺步兒似的。

    可偏偏就是這樣兒,陳承晟發覺自己好像還是和師兄差上那麼點兒,時間一長了,看見師父犯怵,看見師兄心裏邊兒也愁。

    “你別和師父說。”

    “你……你沒和師父說?”

    “你覺得我要是說了,他能讓?”寧玉澤知道父親在傳承這件事兒上,確實是有些魔怔的。

    當年聽母親閒談兒時候兒說起,就算生了個女兒,寧常安也得讓她把寧派傳下去——有的劇種不缺坤生,京昆裏邊兒,坤生也不是沒有,更是出過大家。

    更何況,很長一段時間裏,京劇確實是在走下坡路的,父親有這樣兒的想法兒,也是爲了‘戲’魔怔……

    當初寧玉澤說完這句話之後,師兄弟兩個人肩並肩走了好遠也沒有再說什麼。寧常安是個怎樣的脾氣,大家心裏邊兒都和明鏡兒似的!

    院團裏邊兒的叔叔阿姨,甚至是領導都時不時兒要調侃:‘老寧這個人啊,人如起名,看上去是國泰民安臉,做起人來啊,也是個擰脾氣!’

    “不好這樣兒吧?”

    “你這樣,真得顯得我好像個廢物哎!”

    都快走出十里地去了,陳承晟忽然間蹦出這麼一句話:“你偷偷兒學着小花臉,回去還比我練的好……說!”

    不知道哪兒弄來的劇本兒抵在師兄脖子上,陳承晟佯裝狠厲的開起玩笑:“是不是師父偷偷教給你什麼祕訣了?交出來,不然……”

    “我爹能教我什麼?他巴不得把能教的都給你我,到時候兒他好退休!”

    “退休就不能返聘了麼?”

    “所以他指望着我們倆能夠撐起來,他就可以不被返聘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師兄弟兩個開着玩笑把剛纔的話題晃過去了,寧玉澤全當師弟剛纔那句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玩笑話。

    “我就應該和師父告發你,到時候兒你就笑不出來嘍!”這句倒是玩笑。

    “不過說不說的,現在師父也都知道了。”陳承晟撇撇嘴,思緒回籠的同時,就開始喂了師兄和師父之間的這件事兒操心,“還說呢,你昨天去哪兒了?”

    “畫店。”

    “你不是平時不喜歡畫兒的麼?”

    “哎,等等……”陳承晟似乎抓住了什麼要點,“該不會是咱們學校哪個美術上來的小師妹吧?在畫店做兼職……你回學校講座的時候兒看上人家了?”

    “嘖,少瞎說!”

    陳承晟還真是說着玩兒的,沒想到寧玉澤和畫店似乎真得有什麼‘文章’:“哎呦,臉紅了,我不會猜對了吧?”

    “剛說師父呢,這幾天……”

    “開會你是一點兒不聽!新編戲,新編戲!”寧玉澤服了師弟陳承晟了,每天人在魂兒不在,會上講的每次都要自己重複。

    “什麼新編戲。”

    “每年年度基金的啊!”

    “哦,那沒意思……”

    玩兒也玩兒了,鬧也鬧了,師兄弟兩個應該練功了。至於每年一大臺新編戲有沒有意思,師兄弟兩個的認知倒是一致的——很創新,但確實沒意思。

    這日子是一天天的過,眼看離着月末是不遠了,父子兩個還沒有進行過一次正式的談話。兩個人迴避着,院團裏的同事和領導見二人工作態度依舊良好,也不去主動添亂。

    北京城還冷的時候兒,一卷春風已然吹開了南方大部分的花草,吹高了樹與竹。對於長久居住在北方的人來說,這樣的生機確實能解開不少心結。

    山早迎我至,我來見山遲。一層紗幕被風提起,山主動向這羣北方的來客揭開了自己的戲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