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流放到長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歷史系之狼字數:5068更新時間:24/06/27 05:53:47
    夏國王城。

    劉賜穿着一身的戎裝,站在了祭臺的最上頭,周圍滿是旗幟,除卻大漢旗,夏王旗,還有諸多部族的旗幟,這些部族的旗幟千奇百怪,有些旗幟乾脆就是用狼皮或者不知名野獸的頭顱所做成的,甚至還有一些是骨頭連接而成的,這些大大小小的旗幟就插在了祭臺的周圍,看起來很是嚇人。

    劉賜手持長劍,站在祭臺的最高處,面前擺放着被宰殺的牲畜,當即就有一位部族酋長走了上來,此人年紀極大,白髮蒼蒼的,他剛上場,就開始跳起了詭異的步伐,口中唸唸有詞。

    頓時,聲樂奏響。

    節,鼓,鐃,裨鼓最先發威,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隨即有人開始彈奏起築,琴,瑟,最後有人開始吹奏角,排簫。

    多種樂器混雜在一起,空曠的草原上不斷的奏響着音樂。

    一瞬間,那些部族裏走出了幾個帶面具的人,他們開始敲打着夏國特有的樂器,一股匈奴人的氣息在這裏逐漸上升,大漢匈奴合奏曲在此處奏鳴。

    伴隨着那悠長的樂聲,帶面具的部族樂師從喉嚨裏發出了低吼。

    他們是壓着嗓子來發聲的,似乎是效仿草原上那些動物的叫聲,低沉而又悠長,彷彿是響徹在衆人的內心深處。

    劉賜覺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他頓時看向了一旁的傅清。

    “傅相!我想學這個!!!”

    “咳咳,大王,儀式還不曾結束”

    劉賜瞭然,急忙再次板着臉,做出了很嚴肅的樣子。

    隨着這獨特的聲音,那酋長用宰殺的牲畜的血,在劉賜的臉上畫了三道花紋。

    分別象徵着上天的賜福,大地的賜福,以及部族們的歸順。

    在先秦乃至秦漢之時,其實草原諸族與中原百姓的禮儀差別不是非常的大,甚至有些東西是共通的,就例如他們的祭祀儀式,令人驚訝的是,明明祭祀的神靈不同,祭祀者也不同,但是宰殺牲畜,盟誓等禮節居然是出奇的一致,或許這就是西漢人認爲匈奴是夏人後裔的一個證據,在批判蠻夷的時候,甚至要說對方是“被發左衽”,而不是說對方茹毛飲血,而某些半島上的居民,直到數百年後才穿上了衣裳這期間連自己的衣裳都沒有。

    今日是夏王在國內的登基儀式,召集各地的部族首領,讓他們知道草原共主已經出現,一同盟誓,這做法酷似當初的春秋諸侯。

    隨着禮儀結束,諸多部族的首領紛紛高呼了起來。

    “撐犁孤塗!!!”

    劉賜大喜,正要接受,傅清拽了他一下,劉賜無奈的跟着衆人面朝南邊,大聲說着:“撐犁孤塗!!”

    因爲這個撐犁孤塗指的並不是他,而是他阿父。

    這個稱呼是指皇帝,天子,而對王,他們則是有不同的稱呼劉賜現在的等級不能與冒頓對標,跟當初的左賢王右賢王是一樣的,雖然治理的疆域已經跟冒頓差不多,但這也不是能隨意混淆的問題,只能有一個皇帝!!

    在歌頌了皇帝之後,衆人又開始拜見劉賜,口稱大王。

    遠處還能看到來自各部族的騎兵,正縱馬飛奔,發出各種怪叫來烘托氛圍。

    場面還是挺壯觀的,在完成儀式後,衆人一同返回王宮。

    劉賜坐在了上位,傅清坐在他的身邊,隨即就是盧他之,以及王高,公羊壽,丁寬,董安國等等被流放的大臣們。

    更遠處就是那些部族的首領們和劉賜的心腹們了,浩浩蕩蕩的,這規模居然一點都不比劉長的要差,還真的有點百官的意思。

    劉賜開心的看着面前的衆人,說道:“今日諸多首領前來拜見,豈能沒有酒水和吃的呢?”

    遠處的那些部族首領們眼前一亮。

    這朝議對那些來自中原的大臣們來說是早已習慣的事情,可對這些首領們來說,這東西還真的是挺煩人的,乾脆將自己該做什麼直接告知不就好了嗎?讓我們坐在這裏做什麼呢?一動不動的坐在這裏,我們又無法開口參與治理的事情上,當真是無趣。

    衆人心裏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想法,過去他們都不曾真正參與到朝議之中,因爲無論是教化,還是開墾,他們都沒有什麼發言的機會,對這些事情,他們自己都不甚了解,又如何能給出建議呢?

    聽到劉賜要與他們飲酒商談,他們心裏居然都有些期待。

    而王高卻不悅的說道:“大王,這是朝議,朝議如何能飲酒呢?若是大王要飲酒,稍後設宴款待他們就是了,朝議自有朝議的禮節,是不能飲酒的。”

    那些部族首領頓時又板着臉,不再抱有期待。

    其實夏國內部的問題也不少,畢竟這是建立在草原上的諸侯國,雖然傅清能做到一視同仁,包容諸多不同,但是王高等學問家是做不到的,公羊壽這一批公羊學派,是堅定的教化派,他們一直都認爲要全方面的改正當地人的所有風俗,讓他們全盤接受中原的文化,而這個提議其實是遭受到了傅清的質疑。

    傅清認爲,哪怕是在中原,不同地區的文化尚且有不同之處,能建立認同感就已經不錯了,非要讓他們全部改正,難道還要草原上這些畜牧的人按着農耕的方式去生活嗎?儘管傅清不允許,可公羊派從來不曾放棄,這羣以教化爲己任的狂人們,還積極活動在草原各個部族裏,行自己的教化之事。

    而王高爲首的黃老派就更激進了,他們是公然鄙視這些當地人的,他們甚至反對教化,認爲就要不斷的將這些人遷徙到中原或者各個地區,讓他們分散開來,然後從中原招人前來此處,或者放棄這裏,讓這裏變成無人區。

    王高甚至公開寫信與太子,希望太子能認可他的理論,逐步廢除夏國,逐步遷徙民衆。

    結果卻不是王高所想的那樣,太子回了他三封書信,將他說的啞口無言,若不是顧及舊情,只怕太子就要破口大罵了,我阿父好不容易將這裏打下來,你現在給我說要放棄??

    其實王高等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覺得這裏是不毛之地,完全沒有利益,廟堂爲了經營這裏還要貼錢,而且這裏都是些匈奴遺民,兩方在過去的數十年裏打了不知多少次,爲什麼還要浪費心血在這裏呢?

    太子的第一封回信也很乾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太子的第二封書信裏則是從使命感出發,認爲大漢應當教化天下,傳播聖人的道理,這引得儒家衆人歡呼,只是劉安說的這個聖人是誰,儒家就不願意深究了。

    第三封書信則是從血脈論出發,認爲這裏的人就是當初夏的後裔,雙方理當是一家,過去常年爭鬥,都是兄弟之間的矛盾,往後是要積極緩和關係,消除這樣的衝突,豈能再將對方當作敵人來對待?

    這一下子就讓王高不知如何回答了。

    因爲這些事情的緣故,當地人與這些大臣們的關係不是很好,常常有爭鬥,傅清壓得也很幸苦。

    聽到王高開口,衆人也紛紛開口,都是力挺王高的。

    劉賜卻笑着說道:“我並非是要建立朝議時飲酒的規矩,只是我們因爲儀式的事情,忙碌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此時天氣又這般炎熱,吃些酒來解暑,豈不是很好嗎?況且這是我到來後的第一次朝議,見到諸君,寡人格外的激動,想與諸君飲,就這一次而已,算得上什麼呢?”

    王高還是嚴肅的說道:“此非人君之所爲也!”

    劉賜眯了眯雙眼,神色也變得有些不悅。

    “想當初,我大父太祖高皇帝,常常與羣臣聚飲與廟堂,他不是人君嗎?我伯父大漢孝仁皇帝,也曾在朝議時賜臣以美酒,難道他也不是人君嗎?我阿父大漢天子,更是常常飲酒上朝,取酒與大臣解渴,他也不是人君嗎?!”

    “董仲舒!你是熟悉禮法的!你來說!!”

    坐在後方的董仲舒緩緩起身,帶着笑意說道;“能想到大臣之不易,主動與他們解渴的,大概是心懷仁義的真正君王吧,爲了所謂的禮儀規定,無視仁愛的本質,只想着彰顯自己的威嚴,死守着規矩不放,然後起身開始辱罵儒家,說儒家制定了禮法,這樣的小人到現在還是能看到的。”

    “哦?那該如何辨別這類的小人呢?”

    “下一個起身來辱罵臣的便是了。”

    君臣兩人一問一答,王高本來都已經起身了,手指着董仲舒,此刻卻說不出話來,臉色通紅,渾身顫抖,一言不發。

    頓時,那些部族首領們大笑了起來,連帶着跟着劉賜前來的心腹們也笑了起來。

    公羊壽本來也跟着笑,可是看到王高看向了自己,急忙收住了笑容,擺出嚴肅的模樣來,兩人在這裏相處了多年,已經變成了好友。

    羣臣頓時將話引到了傅清那邊去。

    傅清的地位和名望,大家都是知道的。

    而先前,傅清是一直都反對這樣破壞規矩的行爲的,當下就有大臣看向了他,詢問道:“國相以爲呢?”

    傅清笑了笑,“既然大王都下了詔令,如何能拒絕呢?就按着大王所說的來操辦吧。”

    頓時,衆人歡呼,就只有那些老臣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很快,就有人帶上了酒水和美食,衆人坐在一起,邊吃邊喝,氛圍就方纔明顯就不同了,劉賜親自與那些部族首領們敬酒吃酒,而經過今天這個情況,這些人對劉賜的感觀也是好了很多,紛紛起身,很是親近的與劉賜對飲。

    老臣們都是沉默的看着這一幕,沒有言語。

    盧他之笑呵呵的走到了傅清的身邊,兩人各自飲了酒。

    “過去您可是從來都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的羣臣這才有膽量來反駁大王,您現在怎麼又答應了?”

    盧他之好奇的詢問道。

    傅清看着遠處的劉賜,低聲說道:“過去我一直都沒有反駁王高等人,就是爲了等適合開這個口的人前來.總得給大王留點機會啊。”

    盧他之恍然大悟,他笑了起來。

    “難怪你總是留着後手,就是給大王所準備的吧,我終於知道爲什麼陛下讓你來這裏了.你確實很不錯,是適合當大漢國相的。”

    傅清搖着頭,“比不得廟堂諸賢。”

    衆人吃飽喝足,再次開始朝議,王高等人也暫時遺忘了方纔的事情,開始講述起教化與開墾的事情。

    劉賜眯着雙眼,聽了許久,對他們的想法都沒有給出任何的建議。

    等到衆人說完之後,劉賜方纔說道;“那當地牧民的事情呢?他們放牧可曾遇到什麼困難?可需要商路?可需要工具?”

    衆人一愣,那些部族首領此刻也是懵了。

    劉賜看向了他們,認真的說道:“你們可以說說自己的情況。”

    首領們對視了幾眼,還是有人站起身來,說道;“大王.這地域劃分有問題,有的部族牲畜極多,卻被劃分到很貧瘠的地方,導致牲畜吃不上飯,又不許我們離開自己的領域,而有些部族牲畜不多,卻分到了很大的領地,還有水源的問題,我們領地內水源不足,還不許我們離開”

    劉賜點點頭,“好,這是一個大問題,諸君想一想,該如何解決呢?”

    羣臣們面面相覷,董仲舒再次起身,“大王,可以按着部族的規模來劃分,並且對領地不要限制的那麼死,遊而牧之,豈能將人釘死在一處地界呢?這是不合乎道理的.”

    “可以,你們還有什麼問題?”

    首領們很是驚訝,隨即,他們一一起身,說出了自己的訴求。

    有人說天氣太過寒冷導致大量牲畜被凍死,劉賜認爲羣臣當想辦法保障其供暖。

    有人說部族內物資嚴重不足,有些東西很缺乏,無法進行貿易,劉賜認爲該安排商賈,讓各地都能通暢的進行貿易。

    有人說道路上賊寇太多,劉賜認爲要設立巡邏隊。

    衆人一一說出了問題,劉賜與羣臣們一一想辦法解決,說出了大概的解決思路,朝議的性格似乎在發生某種變化,大臣們不說話了,那些首領們反而是不斷的開口,衆人一同商談,劉賜也是從獸醫,供暖,水源,貿易,乃至醫治等方面入手,很快就查明了一系列的問題。

    王高等幾個大臣有些坐不住了,提醒道:“大王,當下夏國還是要依靠着廟堂的救濟,應當以教化和開墾爲主,儘快做出些成績來”

    劉賜再也忍不住了,當即呵斥道:“難道夏國除了教化和開墾就沒有別的事情了嗎?夏國的百姓都是我的子民,不想着如何讓他們過上好的日子,卻只想着完成自己的抱負,實現自己的政績,完全不理會事實,不想着真實的情況,難道你就是董仲舒所說的小人嗎?!來人啊,將這廝給我拉出去斬首!!!”

    王高大驚失色,頓時就有騎士進來,拉着他就要外出,幾個大臣急忙起身來求情。

    其中就包括盧他之和傅清。

    劉賜板着臉,還是很憤怒的模樣。

    夏侯賜不知何時拔出了佩劍,站在劉賜的面前,看着羣臣,大聲呵斥道:“爾等是要勾結起來謀反嗎?!”

    夏侯賜這麼一開口,那些部族首領紛紛站起身來,隱約將那些大臣們圍了起來,手都抓住了自己的刀。

    傅清趕忙開口說道:“大王,請看在王公這些年的功勞上,饒恕了他這一次.”

    公羊壽也急忙說道:“王公只是無心之言”

    劉賜冷笑了起來,看了他們許久,方纔說道;“也罷,那就放過他,只是我大夏廟堂,容不下這樣的人,來人啊,將他給我流放到長安去!!”

    “嗯????”

    羣臣都有些懵,董仲舒此刻也懵了,急忙說道:“大王.長安不是您的治下,如何能流放到那邊.”

    “我的意思就是交給阿父去!我不需要!”

    劉賜說着,就讓騎士將王高押解了出去,羣臣皺起了眉頭,其實王高在夏國也做了不少的事情,他們還想要求情,只是傅清搖了搖頭,制止了他們,傅清心裏明白,這是夏國要走向新局面的第一步,而王高實在不該在這種時候跳出來其實教化與治理根本就不是對立的,甚至是相輔相成的,應該是一同進行的,奈何啊,這些高傲的學問家們,總是喜歡扯上幾句,表現自己的不同尋常。

    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就是因爲這些年裏,自己對他們一直都很縱容,故而讓他們都忘記了王權的強大。

    諸侯王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實權,可惜,這裏是夏國。

    這夏王,絕非是一個軟弱的君王。

    朝議從此開始變得很順利,衆人再也沒有起身質疑劉賜的決定,而今日這一番操作,使得劉賜徹底得到了當地人的擁護,盧他之笑而不語。

    不愧是最像他的兒子啊。

    在這個月,王高從夏國被流放到了長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