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重生者

    馬車在左右前後數十人的扈從下平穩向前。

    寬敞車廂內，顧遠和朱高煦相對而坐，前者臉上的疑惑不帶絲毫隱藏的：“王爺你這是何意？”

    “該是本王問你才是吧？怎麼，被嚇到了？所以居然就生出了一走了之的想法？”朱高煦笑看着他問道，擡手就從車廂壁的夾層暗格裏取出杯子和酒壺，給自己和顧遠各自滿上一杯。

    顧遠稍微愣了愣，這才苦笑道：“果然沒能瞞過王爺。其實不止如此，更是覺着這樣的勾心鬥角，與人作戰確非我所喜。既如此，何不趁着這次立了點功勞，就跟皇上請辭……”

    “哈哈……”朱高煦不禁仰面而笑，旋即又目光一凝，盯住對方：“你真以爲這樣就能脫身保平安？你這樣的人，父皇會放心讓你逍遙在外？”

    顧遠猛打了個突：“你，你這話是何意？”

    “你這麼個不在五行中的特殊人才，父皇能用自然是要好生用着的，比如道衍師父就是如此，也不可能因你功高蓋世，就生出猜忌誅殺的想法。”

    朱高煦面色肅然道：“可要是你不肯爲父皇，爲我大明朝廷所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父皇他固然心胸寬廣，可容四海，卻也不可能給自己，給朝廷留下巨大的隱患，讓靖難再度出現！”

    顧遠臉色唰的一白：“王爺是說皇上會因此對我下手？”

    “有些人，能用是人才，不能用便成隱患了。”朱高煦嘆了口氣道。

    “可我從來沒想過要對朝廷不利……”

    “不過是現在沒想，將來呢？何況，我說了，你和常人不同，父皇對你自然更加的在意！”

    “王爺這話我卻有些聽不懂了……”顧遠裝傻般說道，真不認爲自己的來歷朱棣會如實告訴這個兒子。

    “怎麼，到了這時候，你還想說自己是我大明子民麼？”

    “我……”

    “你應該不屬於如今這個世界吧？”朱高煦俯下身子，盯着顧遠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

    直把顧遠盯得全身發毛，目光都不敢與之相對了：“你……這是皇上告訴你的？”可這不對啊……

    “哈，果然被我猜中了！”朱高煦說着，坐直了身子，嘴角上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顧遠則是一愣：“你，你在詐我！”

    “也不是詐你，我早知道你來歷不凡，因爲在我記憶裏從來就沒有你。現在不過是證明本王所料不錯！”

    顧遠再度露出疑惑之色：“王爺這話卻是何意？”什麼叫記憶裏沒我？

    “你先說說你自己吧，到底是何來歷？”朱高煦卻把話一轉問道。

    顧遠略做遲疑，到底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本來自己來自幾百年後的這一點也不是完全的祕密，至少朱棣、鄭和、道衍他們都知道，不在乎多一個朱高煦。

    “實不相瞞，我來自幾百年後，幾個月前，不知怎的，突然就出現在了皇宮，出現在了皇上跟前……”

    聽他如此道來，朱高煦雖然神情略顯古怪，但也沒顯得太過驚訝，只若有所思地點着頭：“原來如此，怪不得了……像你這樣能後知數百年的人才，父皇自然不可能輕易讓你離開掌控，不然說不定就鬧出亂子來了。”

    顧遠又是一驚：“你是說皇上真會對我下手？”

    “若沒有我出面幫你求情，恐怕此時的你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有前車之鑑，父皇不可能讓真正有威脅的傢伙再次脫離掌握的！”

    顧遠眼皮一跳，知道他所說的前車是指誰，只能是建文帝。

    但隨即，他又關注到朱高煦的前一句話：“你幫我求情？爲什麼？”

    “因爲你是個人才，因爲你我一同平定紀綱之亂，好歹是有一份情誼，我也不想你就這麼死了。”

    顧遠點點頭，卻又搖頭：“恐怕不止是這麼緣故吧？”

    “哦？還能有什麼緣故？”朱高煦玩味一笑。

    顧遠看着他那張笑臉，一個大膽的念頭頓時生起，不會有這麼巧吧？

    但在回想他剛纔有些古怪的說辭，雖然這個想法很荒謬，但事實卻只能是如此了！

    既然自己都能穿越幾百年來到大明，那多一個重生的漢王朱高煦，又有何不可呢？

    而且這樣一來，很多之前的疑問也就得到了解答，爲何這個漢王和自己所知的小丑般的朱高煦有着極大的區別，還有他和紀綱之間的關係……

    顧遠眯起雙眼，強壓住別別的心跳，看着對方低聲道：“王爺怕也是早活過一回了吧？”

    朱高煦面不改色地與顧遠對視，片刻後，呵呵笑了起來：“聰明！”

    “你真是重生之後的你？”顧遠驚道，卻還是努力壓住了聲音。

    雖然已經做出猜測，可當事實真擺在眼前時，還是讓他大感震驚。

    這位面的大明朝可太熱鬧，太古怪了！

    “重生麼？這個說法倒是挺準確的……本王之前已經活過了一回，那一次我輸得很慘，論心眼論手腕比不了兄長，導致皇位最終與我無關。更在之後起兵造反，想從朱瞻基那小子手裏再把皇位搶回來，想再來一回靖難之役！”

    朱高煦談起前世種種，神色間滿是迷惘與痛苦：“我還記得在兵敗囚禁之後，是有多麼的無助；我更記得那一日，被朱瞻基壓在銅缸之下，外間有火燒起，而我卻無路可逃，最後活活被悶殺在其中是有多麼的痛苦！”

    想到那酷刑的慘烈，顧遠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但這都是我該得的，誰讓我自己不爭氣呢？父皇能從北平一路殺回南京，奪取天下，可我呢？卻連山東都打不出去……所以哪怕蒼天再給了我這麼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也沒有想着直接報復到他們父子身上，而是想着用我自己的方式，讓父皇最終選擇我！”

    顧遠一怔，轉而明白過來：“所以你才會疏遠紀綱，並最終與我合作，除掉此人？”

    “沒錯。不過這樣還遠遠不夠，誰讓我重生在今年呢？一切都幾成定局……不過現在有了你，一切又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