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荒謬

    昏暗的小型賭場裏，阿薩咬着雪茄坐在沙發上表情冰冷。他岔開大腿，微微彎着腰，讓兩手手肘壓在大腿上，此時他手掌合十，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被壓在地上的黃店長和光哥。

    他不過只是用了一個眼神，氣氛瞬間就濃稠得讓人宛若落入沼澤地當中，任憑自己如何掙扎，都無法脫離。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話還沒有跟我說？”阿薩拿開了雪茄，手下在一旁拿着一個菸灰缸給阿薩抖菸灰，阿薩眼睛沒有移開，對着黃店長和光哥那質問的語氣可以說是溫和的，但是他眸中的冰冷卻讓人不寒而慄。

    能在市區內躲過世界政.府的眼線，避開那些喜歡舉報人的公務員開賭場的阿薩，已經是不是當年那個普通的小混混了。

    在餘銘書他們離開“天下第一”書店不到五分鐘時，阿薩就已經派人從他們自己開通的隱蔽樓道裏往下追去，他們沒抓到被救走的星河，卻看到了昏睡在地上的黃店長。

    即使黃店長看上去也是一個受害者，阿薩也沒有因此而覺得黃店長就與這件事情沒有關係。

    “聽人說，你們以前有接待過一個小孩？”阿薩嗤笑了一下，“那人還說，一開始只是覺得你們心善，看到可憐的孩子就想逗逗，不過對方還怎麼說來着，說你們接待那孩子的時候，鬼鬼祟祟的呢。”

    其實黃店長和光哥讓星河來的時候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他們真的鬼鬼祟祟，阿薩就不會過了一年後才發現他們利用星河作弊賺錢。

    他們的樓層爲了防止世界政府能摸着監控查到他們，乾脆把所有監控都止住了，但阿薩還是留下了不少眼線。

    以前眼線們看星河來這裏只是看書，報告上去後，阿薩也覺得自己的手下有個可愛的愛好並沒有什麼不好，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全世界五十億人口裏只有五百萬個超能力者，竟然他媽就被他們遇上了兩個，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屬下引狼入室的。

    這五百萬人口還是三十年前的數據，這三十年裏可沒少人暗地裏處理這些超能力者，這裏面還有一段被隱蔽的殘忍歷史。

    那時候阿薩才五歲，他躲在衣櫃中親眼看到自己那擁有着無傷大雅的超能力的堂弟一家被除得一乾二淨。

    這一清除行爲還是十幾億公務員進行全球投票後所通過的政策（贊同票數比例僅多了1%）。當年這段“消除地區五歲以下的超能力兒童及其父母（無論有無超能力）的三月策略”決策，曾讓全球一度陷入了恐慌之中。

    本來那是永久執行的任務，後來在執行了近兩個月後，就被世界政.府中一位叫做『逢敦』的大人物帶頭阻止了。

    逢敦與和平黨的超能力使者『溫良九』一直在推動『超能學院項目』，等他們這個項目終於成功進行之後，這才使得這一項毀滅人道的政策從『世界執行任務欄』中永久取消。

    過後，他們把這一段歷史永遠隔絕在了黑盒子裏面，只有當初親眼看到的人才知道這一段過去，卻也無人再提起。

    2069年7月7日，在世界政.府.大力推動下，超能學院成功開辦，並且在全球宣佈，以後所有決醒超能力的孩子都需要去超能學院統一學習，社會中也將會給成功畢業超能力者們一個職位分配。

    一直以來，世界政.府在超能力這個事情上都分成兩派，一派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派是【求同存異天下大同】，後者在超能力犯罪者的提高之下，一直很難取得成績。可這一次成功開辦超能學院之後，超能者犯罪率也開始下降，一切彷彿朝着更好的方向走去。

    可在這兩年，超能學院的消息卻越來越少，人們只道是超能力者越來越少了，但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阿薩對阻礙他賺錢的世界領導沒有興趣，也對世界的進程沒有多大感觸，當初目擊堂哥一家的死，阿薩不會螳臂當車的去擴散，同時也不會再相信什麼世界領導宣傳的完全“公平公正公開”這種愚弄下層的話。

    可現在越來越少的超能力者卻在他罩着的地方出現了兩個，這兩個很有可能都是小孩子，而且還是沒有按照“超能力者都要去超能學院”的規定的小孩！

    阿薩除了擔心這個意外影響了他的收益，更擔心那小孩會連累他整個團隊組織。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阿薩忍不住把重新放在嘴裏的雪茄給咬斷了。

    “我給你們兩條路，一、說出他在哪兒，二、也可以選擇不說。”

    在阿薩說完這句話後，阿薩的屬下把黃店長和光哥的身體壓得更低了，他們兩人臉部狠狠着地，臉頰在粗糙的地板上摩擦出了血痕。

    此時此刻，他們知道，如果選擇不說就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沉池底淹死，二是受盡折磨被逼問出答案。

    可是說了，星河那孩子可能會遇到危險，他們更是要接受阿薩的懲罰。

    無論說不說，結果都是他們不想要的。

    看着阿薩冰冷的模樣，黃店長和光哥陷入了痛苦的糾結。

    他們應該選擇說，還是不說？

    ——

    “什麼！！銘書沒被送到你那裏？”科研院宿舍房間裏的浴室中，水流落地濺起了噼裏啪啦的激流聲響，一個女聲剋制着自己不要不要把聲音散到外面去，卻又不能止住她喉嚨的低吼，她狠狠呼吸了兩聲，抖着聲線道：“那，那銘書的生命跡象——”

    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麼，女人雙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頭頂的水用盡全力的砸在了她的身上，把她駝着的背部壓得更低了，她雙手捂住臉，痛苦的低吟着：

    “我應該跟着銘書一起去的，我應該——”

    “就算他們突然通知說要把銘書帶去剖腦解析，我也應該再謹慎一點——”

    “不，從一開始，銘書就不應該被我生下來受折磨——”

    “我的孩子——”

    ……

    睡夢中，餘銘書只覺得放在用精神力切割出的小空間裏的功能型外套，好像有一瞬間上升了溫度。

    不過很快又重新涼了下來，所以這並不是什麼大動靜，於是餘銘書翻了個身，滾進了冢崇的懷裏，咕嚕了一聲睡得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