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吃晚餐

    星河那滿身惡意的情緒一點都沒有掩飾的朝着餘銘書侵蝕而來。

    不過餘銘書並不在意。

    每一個地方總是會出現各種稀奇古怪的人，像是這個規定不能出門，出門還會被體罰的孤兒院裏，餘銘書更加不奇怪會出現像星河這般的孩子。

    只不過，餘銘書真看不出來這樣的星河是喜歡看書的，果然不僅巴圖星人不能看外表，人類也是即使知道對方的性格，也不等於就完全瞭解對方是什麼樣的人。

    書本是汲取知識的一個重要途徑，餘銘書覺得想要瞭解一個地方，首先就得瞭解地方的文化，而能夠統籌一個地方文化之處，多少都是可以通過書籍發現的。

    銀河系是他第一次來，地球也是餘銘書所不瞭解的地方，他會選擇留在這個孤兒院，也只是因爲不想搞太大的動靜。

    現在整個孤兒院，似乎就星河收集了這麼多書，餘銘書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努力爭取一下。

    “星河！”餘銘書根本沒把星河神經質的哈哈大笑當做一回事，他的眼睛透亮，神色平靜，“我可以去你房間看看你的書嗎？”

    星河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膽的人，竟然想要去他房間，還要看他的書。

    帶着詭異的目光盯了一眼冢崇，星河沒想到冢崇竟然會和餘銘書這剛來的小屁孩說這麼多事情，連他房間有書都給說了出來。

    一直因爲不想被別人靠近，也不能被別人接近而顯得凶神惡煞的冢崇，在抱着餘銘書期間，看上去竟也和餘銘書一樣平靜，這讓星河不禁覺得新奇。

    “想看我的書？”星河曲着腰湊近探出頭來的餘銘書，眼珠子動了一圈，像是在想着什麼壞主意。“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去幫我做點什麼，我就把書借給你看，怎麼樣？”

    星河說得溫和，但知道星河是什麼人的冢崇立馬往後移了一步，股下坐着的椅腳摩擦着地板，發出了難聽的聲響，讓人耳朵發麻。

    “你躲什麼？”星河翻了一白眼，“這娃怎麼能碰你的？你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了？”

    “你可以試試。”冢崇陰着臉對着星河說道，他以前確實被星河惡作劇過，可也不代表他怕星河。

    被冢崇這麼一說，星河無趣的撇撇嘴，然後聳了聳肩，轉身去自動送餐口拿了他自己那份晚餐，“得了吧，我可不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

    冢崇把餘銘書抱起來，也走了過去。

    索亞孤兒院的食堂，並沒有人工打飯的窗口，他們沒有選擇晚餐可以吃什麼的權利，所有的食物成品都是由自動送餐口出來的。餘銘書好奇的看了一眼，他看冢崇摁了一下牆邊一旁的開關，然後面前一堵銀色的鐵板牆就左右打開了，這和餘銘書之前在天臺上看到的地板上的凹凸門差不多，都是不打開之前看不到空隙的那種。

    “放我下來，我自己來。”餘銘書看冢崇一隻手抱他，一隻手拿晚餐，於是小手輕輕拍了拍冢崇的手背道。

    “沒關係。”冢崇雙頰浮起一層紅色，又很快消了下去，“你先吃。”

    說着，冢崇就把餘銘書抱回了剛纔的座位上，然後再把晚餐放到了餘銘書的前面。

    星河就坐在隔壁，冢崇看了一眼後，蹙着眉對餘銘書說道：“我很快回來，星河說的，你不要輕易答應。”

    說着，冢崇還記得瞪了一眼星河，用眼神警告對方不要亂來，然後再快步去拿屬於他那一份的晚餐。

    “呵呵，說得我好像是什麼壞人一樣。”星河拿着勺子，懸空的腿在座位上前後搖擺，他一邊舀了一勺米飯，一邊對餘銘書說：“說真的，你還不如和我混，像冢崇那種病菌一樣的生物，混久了準保你後悔。”

    “小孩子不要說這種話。”餘銘書嘗試着拿起了勺子，無論是筷子和勺子，都是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中午吃的又是三明治，因此這還真是他第一次觸碰人類的餐具。

    “哈？？你才是小孩子吧！”星河停下吃飯的動作，滿臉的荒謬。

    對於餘銘書來說，星河本身就和冢崇一樣是幼崽，所以他覺得自己說的並沒有哪裏不對，只是自以爲語重心長的開口：“小孩子不能戴有色眼鏡看人；也不能歧視人。不然長大後、會變成，糟糕的大人，還會有很多不必要的誤會……”

    說到這裏，餘銘書自己倒是有點小失落。

    他從小就是在歧視的目光中長大的，知道被歧視是很難受的事情。就是因爲有歧視人的傢伙存在，所以才會有那麼多讓人難受的事情。

    雖然他因爲自身武力的問題，別人對他的恐懼還是多過歧視的，但是歧視也從來都沒有盡頭。

    星河覺得餘銘書這三歲小孩很莫名其妙，被餘銘書這麼一“教訓”，他覺得非常不舒服，於是心裏決定，即使冢崇罩着這孩子，餘銘書這一餐的整蠱也不能少了。

    “你個什麼不懂的小破孩是從哪裏聽來這些傻子才會說的話的？跟你講，在別人做出傷害行爲之前，絕對是先咬回去準沒錯。”星河說着，齜牙咧嘴的對着餘銘書做了一個咬人的動作。

    “你的牙縫，有菜。”

    星河：……

    “別太在意他說什麼。”冢崇回來後，坐到了餘銘書的右手邊，隔開了餘銘書和星河的視線。星河身上總有各種歪理，稍不注意還會被推進坑裏。要不是餘銘書想要看書，冢崇其實也不太想要餘銘書接觸星河的。

    星河心情非常糟糕，用舌頭逡巡了一番口腔，大致感覺那菜應該沒在牙縫上之後，他冷哼了一聲：“我也不是很想和你們說話。”

    說完這句話後，他就呼哧呼哧的吃起了晚飯，整個人看上去有點賭氣。

    無論星河性格如何喜怒無常，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七歲小孩，對於同齡人的厭惡，他既習慣，又不喜。因爲知道沒人會喜歡他，所以他從一開始就選擇讓別人所厭惡。

    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餘銘書也在安靜中開始自己動手吃飯，他若有所思的咀嚼着嘴裏的食物，心裏想着，他沒猜到冢崇和星河的關係會這麼差。

    剛纔在他問冢崇哪裏有書的時候，冢崇便說出星河的名字，並且語氣中似乎對星河並沒有多少意見。

    “你要我幫你什麼呢？”餘銘書彷彿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愉快，他像是在問天氣怎麼樣一般開口問星河需要他做什麼，才能借他書看。

    冢崇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選擇相信餘銘書，在他眼裏，餘銘書只是年紀小，但是從今天的一切行爲上，冢崇總有種對方是萬能的感覺。一時間，他也很難判斷得出來餘銘書到底會不會真的被星河爲難。

    想到這，冢崇低着頭看着餐盤裏的食物，心想着星河的名字是那麼浪漫乾淨，但性格卻完全反着來。

    星河的名字，似乎還是他自己給自己起的。

    不過冢崇大概也猜到或許這裏面也有一段故事，反正他也認爲，會在索亞孤兒院出現的孩子，過去註定都是不幸的，所以就算星河喜歡做討人厭的惡作劇，在談到他的時候，冢崇依舊沒有表現出厭惡。

    星河倒沒想到在冢崇那麼表示對他的不滿之後，餘銘書還能像沒事人一樣把話題給掰了回去，好像剛纔他們對話之間的爭吵都是不存在的一樣。

    當然，說是爭吵，那也只是星河單方面認爲的，餘銘書只覺得剛纔的他們只是在友好的討論。

    意識到餘銘書和冢崇他們兩個人之間是餘銘書爲主導的之後，星河本來不想搭理餘銘書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醜話說在前頭，你現在答應下來，我可不會給你回頭路。”說着，星河陰森森的把頭伸了過來，一點都不害怕隔在他們中間的冢崇會突然起來碰到他。

    這種感覺，更類似於賭徒心態，只是這種感覺被隱藏在了日常生活中，不專門去注意的話，大概會略過這點，畢竟星河他自己口頭上說過“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只是這句話是真是假，誰知道呢。

    餘銘書動作看起來不快，但已經在這一來一回中把餐盤裏的晚餐吃得一乾二淨。他由衷的感嘆銀河系的人類有味覺這種好東西，真是給生活增添了很多樂趣，然後就對星河微微一笑。

    “嗯，只要不讓我做壞事，我都答應你。”

    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的餘銘書如是說道。

    該怎麼形容餘銘書現在的笑容呢？

    可以說，餘銘書在今天，他的精神力才算正式甦醒，先前白天的時候他對自己身體的控制還稍顯僵硬，他甚至還試過用笑容在冢崇面前表現自己的友好，只是那故意揚起的笑容並沒有起到加分的作用。

    可是現在大概是精神力和身體隨着今天的四處溜達，他已經稍微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了。此時餘銘書揚起的微笑不再是齜着牙的不自然模樣，現在他臉上的笑容，餘銘書自覺應該是可愛中帶着善意的。

    可落在星河眼裏，卻是一陣的高深莫測。

    一個三歲小孩子的“高深莫測”？哈？星河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給鎮懵了，這種第一意識上的認知在反應過來後，星河對餘銘書卻是更加警惕了起來。

    實話實說，什麼都沒有做的餘銘書：……？

    “銘叔！”冢崇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餘銘書這麼說只會被星河下套，卻不知道星河竟然會因爲餘銘書一個笑容而多疑了起來。

    “誒！”餘銘書想法更單純了，他對星河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現在聽到冢崇叫他之後，便迅速的把注意力返回到了冢崇身上，說實在話，他真的是非常喜歡幼崽叫他叔了。

    冢崇愣愣的看着餘銘書眼睛發亮的看着他，一時間竟是想不起來自己剛纔爲什麼叫餘銘書的名字。

    星河在一旁看着冢崇和餘銘書兩人之間那友好的的互動，內心卻突如其來的涌出了一絲陌生的焦躁感。

    ——大家都選擇獨善其身，爲什麼就只有你們玩起了“朋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