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前輩

    組長在會議桌的中央，雙手交疊放在眼下，故作深沉道：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大家想先聽哪一個……”

    都市麗人同事在旁邊噼裏啪啦地對手機屏幕打字，不知道在熱聊什麼；對面是出差回來的幾個後輩，有的在趕報告，有的在發呆，還有的也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手指……

    好鬆弛的上班狀態。

    沒有人搭理組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氣開始變熱的緣故，悶悶熱熱地讓人提不起勁，大家都在懶洋洋地摸魚。

    是啊，不論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反正都得上班……

    組長眨巴了兩下眼睛，看看我，又看看他們。

    我是已經知道他要說啥了，而後輩小孩們又是幹事得力不愛聽廢話的職場新人，說教幾句就會被當成老古板，於是只剩下了組長和安靜的空氣面面相覷。

    組長……撐住……

    “呃，好吧，那我也不賣弄關子了。”

    他尷尬地咳兩聲，繼續道：

    “好消息是，大boss發話了，a組不能再以職權壓迫將不屬於我們b組的任務推給我們了。”

    他又頓了頓，看了我一眼：

    “還有就是，咱們組因爲表現優異被評爲本月先進嚮導小組，每人獎勵500元，自助餐券一張，洗車券兩張。”

    一聽到有獎金，那一羣羣埋頭摸魚的鴕鳥都瞬間擡起頭來，兩眼發光。

    “什麼？有錢？”

    “我去那個一毛不拔的大boss居然開眼了？”

    “咋回事？在說啥啊？我剛沒聽……”

    “好耶！有免費自助餐吃咯！”

    都市麗人悄悄戳了戳我，附耳過來：

    “前輩，這先進小組向來都是總公司的幾個攻略組拿走，人家業績比我們牛多了，這種好事怎麼會輪到我們頭上？”

    “我們也很努力啊。”我撐着頭隨口道：

    “不能一枝獨秀，要分而治之，這就是資本家的策略啦。”

    “也是。”

    都市麗人摸了摸下巴，贊同點頭，然後從桌子底下遞給我手機界面：

    “我還以爲是老闆跟過來出差視察，發現我們過得這麼慘不忍睹，良心發現呢。”

    屏幕上是他們幾個後輩拉的小羣的聊天界面，有人傳了一張老闆穿着公司統一的哨兵黑色西裝在視察的照片，在一羣黑壓壓的哨兵中，那氣勢還真是挺不一樣的。

    “不過有一說一，入職都快一年多了，還沒見過老闆真人。”

    旁邊一個後輩也聽到八卦，隔了一個座位也要附耳過來：

    “前輩前輩，您入職這麼久了應該見過吧，老闆真人帥不帥？”

    “還聽說他年薪百萬，天天超跑換着開，在家開模特泳裝派對。”

    都市麗人撓頭：

    “不對啊，我怎麼聽說他小氣得很，連補貼申領單都不輕易簽字的。”

    兩人自己小聲交流了起來，最後像是討論一番卻無從得證，於是狐獴探頭一樣，紛紛把視線集中到了默默喝茶的我身上。

    “前輩，求真相。”

    “前輩！”

    我呵呵笑了兩聲：

    “呵呵，呵呵，我不知道。”

    趕報告的那個後輩終於趕完了報告，如釋負重地擱下筆，攤在靠椅上問道：

    “組長，那壞消息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組長眼角好像有晶瑩的感動淚滴。

    “壞消息就是……”

    “下週我們要開職工運動會了！”

    組長扶額：

    “我知道你們肯定不樂意去，畢竟那樣其實本質上就是一個哨兵孔雀開屏的集會，我們去也就是陪跑，但沒辦法……”

    後輩小孩們雖然年齡小，入職時間均不到三年，屬於青澀又拘謹的階段，但是他們橫着坐，豎着站，那些稚嫩的臉龐，愣是看出了一種令人不安的莫名興奮感：

    “總算給我們熬到時候了！”

    “第一年實習期不讓參加，第二年舉辦的時候正好全員出動參與攻略戰沒來得及回來，今年，我們要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哈哈哈，該死的哨兵，看老子不玩死你們。”

    “……？”

    這回輪到我主動和組長一動不敢動，只敢用眼神在已經那羣興奮地開始羣魔亂舞的後輩之間用眼神快速交流。

    但是後輩們打飛組長，讓他嬌弱地伏倒在一邊，沒人搭理，後輩們跟鬣狗一樣圍了過來，那一雙雙冒着星星眼的閃光讓我受寵若驚。

    “前輩！前輩您參加什麼項目？”

    “如果沒有要求每人必須報項目的話，就都交給我們吧，前輩您平時那麼關照我們，運動會正好好好休息捏！”

    “啊啊啊這是我和前輩第一次參加運動會，激動死我了……”

    我一個個摸頭過去，應着好好好都是乖孩子，這時組長從後面幽幽地爬起來：

    “你們前輩……要出差去總公司做裁判組的教練，到時候肯定是留在總公司帶隊，不會回來我們組的，臭小子們。”

    “……”

    見我猶豫地點了點頭，後輩們的眼神終於變得如死灰一般。

    “雖然想說不愧是我們靠譜的前輩，都能夠做那些哨兵的教練了，但是、”

    “前輩……打老闆扣錢嗎……”

    “boss那死東西，仗着自己有錢有權了不起，居然敢搶走我們的前輩……！”

    “司馬boss之心，路人皆知啊！”

    其中一個後輩坐在會議桌中央，雙手十指交叉放在鼻下，深沉道：

    “起風了，該起義了……同志們……”

    ……

    ……不是，好像有哪裏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