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找茬

    “組長，這是這一週的淨化綜合報告和2個新人的分析報告。”

    我雄赳赳氣昂昂地拖着熬夜寫報告後死氣沉沉的步伐把一疊報告輕輕拍在了組長桌上，放下後含恨泄憤般還用手狠狠拍了一下，但是沒拍出聲響。

    “噢噢噢你辛苦了……”

    組長瞧了一眼我的臉色，小心翼翼說道：

    “那個明天週末的迎新會……？”

    “啊——？”

    來不及僞裝的語氣伴隨着我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發出了真正的聲音，但我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你小組領導，大家都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打工人，不能遷怒：

    “啊——哈，不好意思啊組長打了個哈欠，有點困。”

    “您剛說了什麼？”

    “哈哈，就是那個，週末……嗯，a組跟大boss說讓我們去參加迎新會……”

    組長撓頭，支支吾吾說了半天，最後哭喪着臉道：

    “你救救我吧，該怎麼推掉啊……？”

    明明我倆一個是小嘍囉一個還算是獨當一面的b組組長，但是倒反天罡的，組長坐在老闆椅上抱着我的手在哭泣搖晃，而我面無表情地站着被他搖晃，吸引了很多路過小年輕們奇異的眼神。

    不要啊，不要用那種“上班上久了就會變成那個樣子啊我以後絕對不能變成那個樣子”的眼神看我啊。

    我知道組長想從我嘴裏得到什麼答案，但我這次說什麼都不會再給自己攬多餘的活了，說什麼都不會心軟：

    “噢……那您，加把油啊……”

    “我說不了啊，你也知道a組組長那滑頭很難對付啊，可能還會反過來被他簽訂很多不平等條約啊嗚嗚嗚……”

    “唉，那事到如今，只剩一個辦法了。”

    “……？”

    我無表情地說出無情的話：

    “去找大boss，說你個死哨兵馬上給我滾下來，老子嚮導要翻身當boss吧。”

    “嗚嗚嗚……？我不行啊，我沒你不行啊。”

    ……只是去a組掀桌都不敢，組長，你是組長啊！

    眼看組長就要說出自己上有小下有老的混賬話，都市麗人同事好像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雄赳赳氣昂昂地踏着高跟鞋破碎虛空而來——

    她一把拍桌，把組長愛惜的紅木桌都拍出一條細小的裂縫：

    “夠了！組長！我去！”

    組長和我都立即噤了聲，大眼看小眼然後去瞄那條細縫。

    “不就是去找a組麻煩嗎？看你們有啥好顧慮的，走！跟姐去！早就看那些勞什子哨兵不爽了天天只會打架打得也不咋地還老讓我們去善後，今天正好趁這個機會……”

    那一瞬間，我和組長在無數次的眼神交流中都讀懂了彼此眼中的一條信息：

    不行，不能讓她去。

    她那哪裏是要去說理的，明明是要去用拳頭說話的。

    作爲a級嚮導滿頂的同事，那一拳頭一揮精神力一捏，後果不堪設想。

    不可以，不可以再寫報告了啊——

    我的預想中已經出現了災後重建中我在廢墟裏埋頭寫爲什麼沒能及時阻止新人犯錯誤的報告之場面於是我立馬當機立斷摁下都市麗人揮舞的拳頭，沉沉道：

    “沒事，還是我去吧。”

    ……最後又變成了這樣啊。

    在組長看救命恩人的回頭一定請你吃飯的眼神和都市麗人同事說着不愧是前輩不像組長真是可靠的大人啊的眼神中，我視死如歸地踏上那條熟悉的路。

    算了，上班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

    雖然說咱們分公司分a和b組，聽上去像是同一間辦公室的兩個部門，但事實上，是樓與樓之間的分別。

    除了中心辦公大樓是理事們平時開會的地方，b組大樓就在中心樓的旁邊，雖然只有五層，但四層和五層坐擁極好的視線，可以坐在辦公室裏看到窗外的海，沐浴極好的陽光可以進行光合作用，上班的人也不多，比較冷清但卻舒適。

    而a組大樓就不一樣了。

    a組坐擁三棟大樓，每棟都有18層，游泳池健身房訓練場等一套設施配齊，每次走進都能看到很多衣衫半解或者是半裸着的肌肉男在抹自己的劉海後梳，像是有了孔雀開屏的濾鏡一樣讓汗滴還泛着閃光，有種進入了什麼會所……不是、健身中心的感覺（。

    而且這種行爲會伴隨着你走到哪就出現，真的很懷疑這是不是什麼哨兵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前輩好！”

    “前輩早上好！”

    “啊前輩您來了！”

    “前輩好啊我就說爲什麼預感今天會是美好的一天原來是您來了”

    我一邊嗯嗯嗯你們好你也好是的我來了不是哥們的口頭回答中無聲無息到達了a組組長的辦公室。

    ……這就是排面，你看我們組組長只能委屈巴巴地和我們呆在一個辦公室，最多擁有一個自己心愛的紅木辦公桌剛剛還被同事拍裂了一條縫，而a組組長作爲號領百號哨兵的大組長，直接擁有一個平層作爲自己的辦公室。

    “組長好，我是b組的嚮導。”

    “嗯？怎麼是你過來，你組長呢？”

    a組組長招呼我去沙發上坐，給我倒茶：

    “那老登是不是又把事推給你了？”

    我道謝接過茶杯，默默喝了一口，擡眼看了一眼a組組長人至中年但仍然俊朗的面容，雖然他已育有一男一女，但感覺確實看不出已有50歲了。

    ……再過10年也要退休了吧？真好啊，我什麼時候也能退休啊。

    到a組組長這個級別退休的話可以領到多少補貼啊？我記得好像等級也有影響，雖然a組組長是a級，但職位高應該也有多很多錢吧？而且還有十年，感覺像他這樣有事業心的老登還能再往上走一走。

    然後我又聯想到了自家組長那個樣子，默默又喝了口茶。

    ……組長，加把油啊。

    “組長，是這樣的，咱組長剛臨時有事所以託我來和您商量一下關於工作歸屬上的問題。”

    我放下茶杯，陶瓷底的杯子被輕輕擱在了玻璃茶幾上：

    “我們嚮導，不是來給哨兵兜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