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思故我在

    不過，雖然楊無忌可以用元神出竅來搞竊聽，但是比起直接用神念監控來說，這種方式既麻煩，又不安全。

    楊無忌在測試元神出竅的時候，有一次偷偷將意識向着妹妹房間的位置發散，想要鑽進去偷聽妹妹的日常活動。

    雖然最後成功的靠偷聽，破獲了妹妹想黑他錢的大案要案，但是事後妹妹卻和他說，感覺到了房間裏有別人存在的氣息。

    這讓楊無忌明白了，在元神出竅狀態下，靠發散意識來探索周邊和接收訊息，就像是赤身裸體的走在荒野之中一樣顯眼，即使是精神力強一些的普通人，都有可能發現他的存在。

    所以他只是興奮了兩天都不到，就把元神出竅這個天賦再次打入冷宮。

    沒想到這個雞肋天賦，現在竟然在深網裏發揮作用了！

    楊無忌的目的很簡單，他打算偷聽一下金主和遊戲公會高管的對話，然後瞭解他們的喜好，等他們從神殿出來之後，再當着他們的面，說幾句投其所好的聰明話。

    說不定人家聽了就會因此高看他一眼，然後讓他這個遊戲混子也能混進公會……不對，是邀請他這個未來神級玩家強勢加盟公會！

    “不過……就這麼直接發散意識過去偷聽，會不會有危險？”

    楊無忌剛想將意識收束，向着扭曲的奧丁神殿發散過去，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擔憂。

    這裏畢竟是別人的私人深網空間，萬一設置了什麼偵測和防護的程序，發現了他在旁邊偷聽的話，這件事說不定會弄巧成拙，導致他和公會的人反目成仇。

    “對了，我的遁形天賦，能不能只覆蓋在我的意識上？”

    困擾了一下後，楊無忌突發奇想，這個念頭一出現就止不住：

    “大不了就斷網重連！反正邀請函已經認證過了，就算重連，我也能直接進入深網三層，回到這個私人空間！”

    越想越可行，楊無忌開始嘗試起來。

    不過這個操作比他想象中難得多。

    不同於身體和元嬰，他的意識存在是沒有任何形體的，就像幽魂一樣，看不到，摸不着，只知道自己是存在的。

    而要想將遁形天賦覆蓋在意識上，那首先他得有一個具體的意識載體才行。

    “意識……我的意識應該是信息的聚合體，信息……信息又是什麼？”

    楊無忌的思維開始飛速轉動，試圖凝聚自己意識的形體。

    他那遠超常人的智力和精神力，此時被他發揮到極限，迅猛無比的思維就像是狂風，逐漸在認知空間中捲起一場風暴。

    在這種思維風暴中，他的記憶、知識、三觀、情緒宛如不同顏色的液體，被丟進同一個水缸中，再被他的思維瘋狂攪動、混合。

    漸漸的，在他的感知中，他身處的跨緯度認知空間開始輕微顫動，那些“看”起來扭曲晃動的畫面，也逐漸出現裂紋，像是有什麼極爲堅硬的東西，就要打破認知空間，出現在他感知中一樣！

    “還差一點！”

    楊無忌感受着那些裂紋不斷加大，心中突然有了明悟——只要這些裂紋被打破，他就可以在跨緯度認知空間中，具現化自己的意識存在，顯露出思維意識的真正“形體”！

    “還差什麼？”

    思維風暴中，楊無忌感覺自己的存在仍欠缺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於是瘋狂的不停尋找那缺失的碎片。

    但是無論他如何思索，都找不到缺失的那一塊信息到底是什麼！

    “不對，不對……沒有了啊！關於我自己的所有一切，應該都在這裏了才對！”

    迷茫中，楊無忌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關在籠中的野獸一般，被困在思維風暴裏，思維轉動得越快，他認知上被關起來的時間就越久。

    彷彿一瞬間便是十年、百年、千年……

    就在他的意識就要逐漸衰弱、死去，思維風暴也開始失去控制的時候，突然間，一股寒意涌上他的心頭。

    楊無忌感覺自己就像是光着屁股站在秋天的山泉中，冰涼的泉水當頭澆下，頓時讓他打了個激靈，讓他明白這樣下去不行，這樣下去會很危險！

    與此同時，一個問題也浮現在他的思維中央。

    這個問題宛如瞬間爆炸的核彈一般，將思維風暴中所有關於他自己的信息燒燬、融合、清空、最後將殘渣吹散，問題的內容是：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

    爆炸過後，思維風暴徹底平息，然而無數有關自我存在意義的疑問，瞬間將楊無忌的意識填滿。

    “我爲什麼會存在？”

    “我爲什麼會醒來？”

    “我做的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是不是只要知道了這些意義，就能找到我欠缺的那一塊？”

    楊無忌的意識被無數問題掩埋，不知不覺中，認知空間悄然碎裂，無數光點，從空間碎裂後顯露出來的通道中緩緩飛出，並在爆炸的核心位置匯聚，最終形成了一個人形。

    這人形身高和楊無忌現實中差不多，但是沒有五官和皮膚，整個人像是用半透明的熒光橡皮泥捏出來的一樣。

    人形一出現，楊無忌就知道了，這個人形就是他，而他的意識在人形出現那一瞬間，就已經和它融爲一體，被它徹底取代。

    這就是他在跨緯度認知空間中的“存在”本體！是認知空間中，名爲“楊無忌”的個體意識所涉及的一切信息的集合！

    如果人形被毀滅，那麼他的意識也將不復存在！

    “臥槽……我不就是想讓意識凝聚出一個載體嗎？怎麼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楊無忌熟悉、感受着自己意識體的奇妙存在形式。

    他此時感覺，意識體的全身上下都是眼睛，全身上下都是耳朵，全身上下又都是鼻子……意識體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寸皮膚，都可以感知到從四周傳遞過來的各種信息。

    有一種自己變成了人形神念的感覺。

    驚奇過後，楊無忌的心中涌出無限的後怕。

    他猜測，剛纔自己的意識要是真的被困在思維風暴中出不來的話，那最後可能真的會“存在消亡”，任憑他現實世界的身體再強，也只會變成一具結實點的空殼。

    這和他的精神、神念、元嬰都無關，存在意識一旦消亡，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楊無忌這個人了，即便後面又有新的意識從他的身體或是元嬰中誕生，也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全新的，有着獨立自我認知的個體。

    “我特麼……上個網都差點能上死……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可怕了。”

    楊無忌的意識體擡起手，擦了擦腦門位置不存在的冷汗，發出一句喃喃自語。

    此時，一片他此前見過的藍色光芒，突然從認知空間內憑空產生，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鐵屑一樣，慢慢吸附到他的意識體上，將他的意識體染成了一個小藍人。

    “這算啥？藍精靈麼？”

    楊無忌觀察着自己泛着藍光的意識體，有些發矇，思維中浮現出藍精靈的BGM：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羣藍精靈……”

    “不對，這不是BGM！這是我的意識體在唱歌……”

    楊無忌無語的發現，自己的所有思維、想法，都會直接體現在意識體上，如果有其他意識體探入他的意識體內傾聽的話，還能聽到“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靈敏”的歌詞。

    深入的感知了一下，楊無忌在意識體的核心位置，發現了一團不斷翻滾涌動，像是動力引擎一樣的信息。

    而這團信息的核心，就是剛纔那個突然涌現出來的，如同核爆一樣驅散了思維風暴的問題，也就是關於他存在意義的問題。

    “原來不需要答案……只是問題本身，就可以成爲意識的核心嗎？”

    楊無忌感覺十分的神奇。

    這塊由問題組成的信息團，在思維的帶動下不斷的旋轉變形，在意識體內激發出一片片思維的亮光，而這些思維的亮光，又將整個意識體內無數的信息凝聚成一具完整的“身體”，並且帶動意識體，按照楊無忌的想法行動。

    如果他放空思維，整個意識體內的亮光都會消失，意識體本身就會變成一團半透明的史萊姆一樣的信息聚合體。

    “這就是所謂的‘我思故我在’嗎？”

    楊無忌有些明悟。

    凝聚了意識體後，在這片詭異的跨緯度認知空間內，他就真的像是擁有了自己的軀體一樣，有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所有有關自身的信息，都被他的思維緊緊凝聚在一起，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這些信息不會發散，也不會丟失分毫。

    熟悉了一下後，楊無忌很快就掌握了在意識體內控制思維速度的訣竅，能夠一定程度上放慢和加快思維的速度。

    他發現，自己的思維越快，意識體的動作就越快，信息的密度也會越高。反之思維越慢，意識體就越“鬆軟無力”。

    另外他還發現，意識體還可以一定程度上按照他的思維變形。

    “有意思……”

    楊無忌調動加快思維速度，讓意識體渾身迸發出一陣刺眼的思維閃光，那些吸附在他意識體上的藍光，頓時被思維閃光驅散一空。

    但是很快，藍色光芒再次憑空出現，並且覆蓋了他的意識體全身。

    “這些藍光，感覺好像沒什麼危害……像是深網特有的東西。”

    楊無忌感知分析了一下這些藍光，從意識體反饋回來的信息上來看，這些藍光就好像是現實世界的水和空氣一樣，屬於深網的基本組成物質。

    於是他沒有再抗拒，任由它們吸附在自己意識體上。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楊無忌平復了一下心情，他凝聚意識體的原本意圖，就是想要測試遁形天賦能否只覆蓋在意識上，如果能成功，那麼他的意識體就可以像他現實世界的身體一樣，在深網裏擁有極強的隱匿能力！

    隨着遁形天賦開啓，一股無名的力量，逐漸出現在楊無忌的意識體上，將他的意識體全面覆蓋。

    這股力量強大而又不可描述，如同一隻橡皮擦，將楊無忌意識體在認知空間內的痕跡，完全抹除！

    接着他就感覺渾身一輕，整個意識體突然像是卡BUG的遊戲角色一樣，穿透了現在所在的認知空間，開始不斷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