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驚懼山脈

    河東鎮鍛造屋，通紅的鐵爐，光着膀子滿身汗珠的匠奴叮叮噹噹的鍛造鐵器。

    旁側又有燒的通紅的細細鐵絲進入一種機械槽內，幾名膀大腰圓的工奴用力拉動特製金屬鉗，將鐵絲鉗斷成一釐米左右的鐵籤，等鐵籤落入下面的網中，又被人收起，拿去另一個工區細心打磨。

    打磨後的小小鐵蛋丸，或者說鐵砂，就是這個大陸燧發槍常用的子彈了。

    其實便是城邦奴隸火槍手，所用的也是南域標準燧發步槍，子彈爲制式紙殼彈，在南域生產。

    現在製作的燧發槍子彈，暫時也不準備和本地人交易，只是顯得己方的物資，並不都是憑空出現的。

    也是給工匠奴隸們找些事情做，免得他們認爲自己沒有用處，失去存在感便會焦慮。

    從某種角度，其實和陸銘前世一些工作犬心理狀態差不多。

    思及這點，陸銘也只能無奈搖頭。

    跟在陸銘身旁參觀工匠房區的五大聚落主中的四個，則看得兩眼放光。

    他們所用火槍彈丸，都是靠火槍手自己零零碎碎打磨，偶爾和遠方大聚落而來的商人交易一些鐵砂，那都是天價。

    而五大聚落主中的拉芙妮，眼中卻有着不安。

    矮人大丘中許多矮人都是天生的工匠，如果原材料足夠，實則打磨槍械和鐵砂子彈，對那些矮人都不是難事，而且手工會很好。

    她本來也在考慮，如何用這個優勢爲本聚落掙得更大的優勢。

    但城邦人的工匠手藝且不說，各種工匠房裏的鍛造工具就太不可思議了，用這些工具可以製造僅僅靠人工根本難以製作的精細之物，可是，這些工具，是怎麼製造的？這卻是太令人費解了。

    令她沒想到的是，參觀過後，她很快被城邦主的美麗女僕娜娜領來了城邦主之前。

    也是她第一次進入城邦主那神奇無比的起居之所，好像還能似馬車一樣移動，也只有神話傳說中才能想象的神靈驅使之寶車了。

    神車內，太乾淨太不可思議了，雖說拉芙妮這兩天生活在城邦，比以前乾淨了太多，甚至還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可進入神車的那一刻，還是遲疑的停下了腳步。

    美麗女僕娜娜很善解人意，遞給了她一雙薄薄透明被稱爲“塑料”材質的鞋套。

    但卻令拉芙妮更窘迫，因爲這薄薄透明鞋套，明明應該比她鞋子還昂貴百倍不是？怎麼就成了鞋套？

    “您用吧！”娜娜看起來竟然要蹲下身子給她套上鞋套。

    “啊，我來吧，我來吧，娜娜小姐，您快別……”拉芙妮慌亂的蹲下身子將鞋套胡亂套在鞋上，可起身走路時，便想起腳下踩的東西造價之昂貴，心裏升起很大的罪惡感，走路趔趔趄趄，竟然都站不穩。

    而走進兩步到了神車會客室內，淡藍壁紙車廂內，乳白色沙發，水晶似的矮桌，一切的一切，都令拉芙妮耳暈目眩，和平素所見灰撲撲物事相比，現今這彩色世界，宛如蒙着神聖光暈，令她一時眼睛都睜不開。

    就更不可能有勇氣坐下了，站在陸銘面前，甚至陸銘開始說了什麼，都完全理解不了，思維處於極爲窘迫慌亂的狀態。

    陸銘說了幾句，見她神情不由搖搖頭，還不如在院子裏談呢。

    “我們出去走走！”陸銘起身，幾步下了房車。

    拉芙妮好一會兒才如蒙大赦，忙追着走了幾步，到了門口匆忙將透明鞋套小心翼翼解下來，很寶貝的交給娜娜。

    娜娜自也不好說鞋套不會再要了，而是收了起來。

    娜娜南域奴隸出身，屬於還未到婚配年齡之奴，剛剛十多歲，具體多大她自己不知道，但肯定是未到十四歲的婚配之年，十一二歲都說不定，但她身爲世代奴族，早就極爲成熟，更深深知道現今生活對她便是天堂之中。

    可和這些聚落民相比，哪怕是聚落首領，娜娜都覺得自己好像便是沒遇到主人之前的自己，也比這聚落首領幸福的多了，至少，不用每天擔驚受怕明天早晨便會被兇獸咬死或者餓死。

    百感交集中，娜娜又急忙爲主人和拉芙妮大姐頭準備香茗。

    院中，陸銘踱着步，說道：“你部有許多工匠，僅僅用來開採幣石有些可惜了，你可以考慮考慮，你聚落走個工匠路線，比如生產鐵砂，或者別的什麼，到時候拿來貿易點售賣，有一技傍身，對你聚落來說，也多了條未來的出路。”

    拉芙妮一呆。

    陸銘又道：“你可放心，我工匠屋所產一切可用於武力的產品，尤其是進攻類武器彈藥，都不會對外售賣，我不想短短時間就打破極南地區的各種平衡。”

    “謝謝大人，我會認真考慮的。”拉芙妮連連點頭，滿臉感激。

    “不過防禦類的，你我可以研究下，矮人大丘地下坑洞，加點什麼防禦好？”陸銘笑着說，“我們可以量身給你打造。”

    矮人大丘將來會是幣石重要的資源點，自然要做好防禦系統。

    不然被更換了主人的話，又不定生出什麼波瀾。

    畢竟這拉芙妮，自己屬於救過她的命，也救治了她弟弟，對她也有了一定瞭解，野心不大，屬於自己可以操控的那種。

    拉芙妮聽了陸銘的話，更是滿臉喜色。

    不過拉芙妮也想不出坑道內需要什麼防禦裝置，都是陸銘在談，啓發她。

    比如，陷阱啊，鐵門啊，甬道裏一夫當關用的長矛啊，可防禦可碾壓甬道裏敵人的巨型鐵球啊，甚至小型暗堡，等等，這都可以談。

    拉芙妮眼睛漸漸睜大，極度的物資匱乏，本來就限制了她們的想象力。

    陸銘和拉芙妮正聊得熱鬧之時，瑤瑤領着奧斯曼進了院落。

    陸銘一笑：“拉芙妮，今天你們回去後，你再好好想想，和你的人商議下，將需要的防禦裝備的清單回頭列出來。”

    “是，大人，真的感謝您！”拉芙妮再次單膝跪倒。

    那邊奧斯曼目光閃爍，等娜娜引領拉芙妮離開，他走上兩步，也單膝跪倒：“大人，日安！”

    陸銘微愕，隨之無奈搖頭，說道：“起來吧，叫你來，是想跟你說，我要去你的聚落看一看。”

    “啊，歡迎，歡迎大人！”奧斯曼立時欣喜若狂。

    下午時，飛艇慢慢降落在了奧斯曼聚落之中。

    黃褐色土丘旁孤零零一個茅草屋，其他聚落民都是席地而睡的那種，“家庭”的區分便是不同的黑色泥土鋪成的休息區域。

    整個聚落只有一個茅草屋，是奧斯曼所居，因爲乾草在這個世界完全就是寶貝。

    甚至挖土窯洞也不行，因爲沙蟲無所不在，晚上休息時其鑽出來狠狠給人一口，就可能是致命的。

    聚落民家庭的黑泥土鋪的牀位，是挖來的河牀土，可以令沙蟲遠遠避開。

    但河牀土根本沒法壘砌成房屋，而且味道很大，如果是封閉空間的河牀土鋪滿房間，睡一晚必然會中毒。

    是以，只能做成露天“牀位”了。

    看到這一幕，陸銘愕然，其實這還遠不如矮人大丘的生存狀態了。

    其雖然在地下坑道內，但最起碼有了遮風避雨之地，而且矮人大丘附近寸草不生，同樣沙蟲也很罕見。

    奧斯曼聚落有六七十人，上了年紀的老人基本沒有。

    倒不是新大陸以前那般捨棄老人，在末世大陸，聚落中的老人被認爲是神靈降福的智慧之人，聚落會好好供養，但到了五十歲以後，基本就是聚落民壽命到頭了。

    奧斯曼聚落，超過五十歲的老人一個也沒有。

    聚落分成十幾個家庭，但實際孩子們都在一起，跟獸羣一樣，並不區分哪個孩子是誰的骨血，所有孩童都屬於聚落的未來，整個聚落都會照顧撫養他們。

    至於奧斯曼聚落的家庭模式，實際他們便是夫妻之間，也沒什麼忠貞一說，沒什麼固定的家庭，大體上就是男女混居搭配，只要互相願意，都是隨意的。

    只有奧斯曼算是有固定配偶，稱爲奧斯曼艾瑪，奧斯曼不在的時候，聚落事務由奧斯曼艾瑪處理。

    不過一旦奧斯曼出現意外，奧斯曼艾瑪分分鐘就被聚落最強壯的男人佔有了。

    飛艇降落時，聚落民都嚇得遠遠避開。

    奧斯曼下來後，才有個衣衫襤褸滿身黑色泥垢的女子猶豫着迎上來，應該就是奧斯曼艾瑪了。

    陸銘通過這幾天交往，便感覺得到奧斯曼聚落應該是很軟弱的一種聚落文化傳承。

    也就是生活在蠅神教影響力輻射範圍內，條件更是出奇貧苦，所以強悍聚落才不會來招惹。

    但同樣的，奧斯曼聚落也沒有搬遷離開這裏的勇氣，真搬遷走的話，想來其很快也會被外間的餓狼聚落瓜分。

    不過，生活在驚懼山脈範圍內，就要供給蠅神教孩童，這就是他們面對的進退維谷的現狀。

    飛艇旁，奧斯曼特意將兩個八九歲的孩童帶到了陸銘身前，一男一女，是抽籤被選中要送去驚懼山脈的。

    供奉的時間應該就是在這幾天，要在隆冬降臨前的秋時。

    兩個孩童好像已經明白被送去後要面臨怎樣的結局，提起驚懼山脈，男童立時眼淚汪汪，女童卻是很勇敢，不時安慰男童。

    第三大陸極南地區從維度來說，位於本星球的南部，其隆冬降臨時，北域帝國，正是973年的夏天。

    第三大陸已經沒有日曆一說，按北域帝國歷，今天是973年4月6日。

    “平素你們和蠅神教怎麼聯絡？”陸銘問奧斯曼。

    奧斯曼臉上露出苦澀，“大人，一直以來，都是神教派出使者來我聚落，我們無法聯繫神教。”

    陸銘點點頭：“我準備去驚懼山脈上空看一看，希望能尋到神教的人，和他們談談。”

    說是這樣說，但感覺和一個吃人肉的教派，應該也談不出個子午卯寅，先偵查下他們的底細再說。

    “那真是太好了！大人！”奧斯曼喜上眉梢，對於可怕詭祕的神教來說，或許也只有強大的城邦人，才有和其談判的資本吧。

    ……

    飛艇上老規矩，常備戰力是十名奴隸突擊手和十名奴隸火槍手。

    駕駛飛艇的是元霸和元慶，偵察員是傑克。

    新大陸貴族四女都被送回了南域繼續過學校生活，想來末世大陸短短幾日遊，帶給她們的不僅僅是新奇，而是對未來人生都會很有意義的成長。

    四女不在，跟在陸銘身旁的僕從，也就變成了娜娜和瑤瑤。

    她倆現今也都每人配備了一把勃朗寧似的小手槍，彈匣八顆子彈，近戰可以連發，在二三十米範圍內，殺傷力還是足足的。

    雖然她倆沒什麼戰鬥天賦，但在末世大陸，還是有一定防身能力爲好，是以平素無事時，桂英親自訓練她倆如何開槍射擊，以及遇到種種危險時的反應能力，可能短短時間，兩個女呶比之那些在軍旅中卻很少摸到真正槍械的女兵更能適應實戰了。

    現今，神色平靜的桂英背手站在陸銘身旁，超模似的高佻性感身材，一襲英姿颯爽的雪白戎裝，波浪式長髮火紅性感，藏在大檐帽裏更有着別樣誘人。

    陸銘則看着觀光窗外，遠方，那從高空看也無窮無盡的黑色山脈正慢慢靠近。

    但驚懼山脈上空，常年濃霧籠罩，也看不太清什麼。

    “君上，我現在去駕駛艙。”桂英也瞥到了驚懼山脈越來越近。

    驚懼山脈的傳說很多，雖然多是誇大其詞，但此來桂英提議還是要謹慎，飛艇不要低於五百米，免得遇到什麼兇險。

    而元霸和元慶的性格都有些莽，桂英要去駕駛艙盯着他們。

    陸銘微微頷首。

    艙內光線突然昏暗，自然是飛船進入了山脈上濃霧中，但奇怪的是，在濃霧中，窗外變得模糊一片，還不似遠遠的那般看，能見到山脈輪廓。

    通訊器很快滋啦一響，“君上，我提議離開這裏，傑克也強烈建議。”是桂英的聲音。

    “好吧……”陸銘無奈搖搖頭，現今是太危險，很容易飛艇撞上山峯鬧個艇毀人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