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約定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親吻指尖字數:4336更新時間:24/06/27 05:41:00
    一爐炭火,一盞燈,一個如有病的人,躺在躺椅上,穿着厚厚的衣服,裏着羊皮毯子,這樣像是隨時都要死的人,一雙眼睛卻散發着懾人心魄的目光。

    他似要看到趙負雲的內心深處的,似想要看趙負雲的心裏想法。

    這一刻,趙負雲也感受到了他目光裏的力量,這是一個修爲並不低的人,築基修士之中,趙負雲很少看到那種能夠對自己有威脅的人,但是面前這個病怏怏的雜貨鋪掌櫃,卻讓他感受到一絲的不凡。

    他的話既像是在問,也像是在激。

    “你只需告訴我他是誰。”趙負雲冷冷的說道,他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什麼意思,賣消息賺靈石即可,這話和這心思,有點多了。

    “好,既然客人已經付了錢,又一心想知道,那我便告訴你。”

    “當今天聖上有八十一子,七十二女,這個人是聖上第四十三子,修行的是《真血七變》,修行此法,每融入一種真靈血脈,就能夠晉升一個境界,盤蛇山中的白娘娘和莊心妍都是他的目標。”掌櫃的扯了一下自己的羊皮毯子,緩緩的說道。

    他一邊說着,眼睛還盯着趙負雲看,似乎是要看看面前這個出靈石很大方的人會不會害怕。

    他見過許多一開始怒氣衝衝,想要打人殺人的樣子,在聽到對方的背景之後立即便泄了氣。

    趙負雲在山中看書的時候,看過一本介紹這一片大地上各種修行功法的書,其中就有關於這個《真血七變》的,這一門功法,是在當年周武帝在的時候發展出來的。

    因爲周武帝征伐妖域和神國之時,收穫了很多妖靈之血和神血。

    於是周武帝便根據前人的功法創立出了這個《真血七變》。

    這‘真血’與‘真煞’作用差不多,融入人身中,生成符籙,凝結法性。

    很多妖靈在成長之後,便將身體血脈之中法性修成了神通法術。

    而這個真血,便是需要這種血脈。

    趙負雲想到莊心妍還在玄光那一個境界便能夠變身成貓。

    這是覺醒了真血,然而卻被人盯上了。

    “不要和我說這個人的背景,你跟我說這個人的名字,樣貌就行。”趙負雲說道。

    “周行,字見祖,他的字是當今天聖上,認爲他很像開國先祖,所以取爲見祖。”掌櫃的說道。

    “好,我亦想見。”趙負雲說道。

    “他的身邊有一個人跟隨,名叫司鬆年,紫府修士,寸步不離的保護着他,這是皇家派在他身邊,每一位皇子身邊都有一位。除他之外,還有他自己招募的護衛,皆是築基。”

    “而你,只一個人。”掌櫃的說道。

    趙負雲聽了之後,心中卻在嘆氣,若是真有一個紫府修士寸步不離的保護着的話,那他也沒有辦法了,不僅有紫府修士,還有其他的築基修士的話,那就沒有什麼破綻了。

    趙負雲轉身便離開。

    他走在門邊之時,身後那掌櫃的卻又突然說道:“客人是否需要我幫你介紹幾個朋友?”

    趙負雲停步,轉身微眯着眼睛看着這個病怏怏的年輕的掌櫃,說道:“你敢殺皇子?”

    “我可不敢,那不是伱想做的事嗎?”掌櫃的說道:“我認識幾個人,與司鬆年有大仇。”

    趙負雲已經明白了他意思,對方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幫自己解決那位四十三皇子周行身邊的護衛,而自己則是解決皇子。

    這個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想要殺皇子。

    “你們好大的膽子,不怕誅九族嗎?”趙負雲卻是冷笑一聲反問道,他看很清楚,這個人想要利用自己。

    “有九族者自然是怕的,但是若無九族,又有何懼之。”掌櫃的說道。

    趙負雲轉過身來,重新的走回到這個掌櫃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凝視着他的雙眼。

    他的雙眼之中浮現火光,他身中洞察、破妄等法意於雙眼之中凝聚。

    椅上躺着的掌櫃臉在在他的雙眼之中竟是變的模糊起來,原本清晰蒼白的臉,竟像是成了一片雲霧。

    雲霧遮蔽視線,他的眼中光韻再閃動,雲霧洞開,便要看到雲霧之下‘真臉’顯露了出來,一張詭異如筆墨畫出來的臉顯露。

    而那臉卻是畫在一塊白色的面具上。

    那一雙眼睛,明明像是畫在面具上的,但是此時趙負雲卻看到了其中有着憤怒的情緒涌生。

    入這雜貨鋪之中這麼久,他第一次從這個人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這麼濃烈的情緒。

    “你的雙眼不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挖出來。”

    他坐了起來,聲音冷的像是冬天的風。

    趙負雲卻是從旁邊接過一把椅子,反而是坐了下來,看着這個掌櫃的,說道:“你與那白娘娘是什麼關係。”

    雖然趙負雲沒有看到對方的真正面容,但是卻仍然是在對方那如點畫出來的眼眸涌動怒火之時,感受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如果他沒有料錯的話,那就是妖氣。

    人身上的氣機,與那妖身上的氣機,總會有差別的,儘管是越是高級,人與妖之間的氣息便越趨同,但是在低階時,在荒野之中的生靈身上自有一股腥煞味。

    若是草食生靈,則會是一股草木之氣,他們更加的貼近自然。

    但無論怎麼貼近自然,也少不他們身上的那一股腥臊之氣。

    而趙負雲還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陰冷之氣。

    這個掌櫃似乎壓抑着心中的怒火,看着趙負雲,一時沒有回答。

    “殺皇子,那是大罪,你爲什麼要殺皇子。”趙負雲繼續問道。

    “這不用你管,如果你不敢就出去。”掌櫃的說道。

    趙負雲反而是不想走了,他說道:“要做大事,大家總得有一定的瞭解吧,我與那皇子沒有任何的仇怨,但是我朋友卻因其他而艱難,所以有點興趣,你呢?你又是爲什麼?”

    “我只是因爲你是客人,花了這麼多的靈石,爲你介紹牽線而已。”掌櫃的似乎已經將怒火壓了下去,重新躺回了躺椅上,將羊皮毯子蓋好。

    “不,你不是,我從小生活的地方,讓我對於一些情緒很敏感,我能夠感受到你對那皇子的憤怒與恨,儘管你藏的很好。”趙負雲說道。

    掌櫃的沉默的看着趙負雲,好一會兒後才說道:“察顏觀色,是弱者能力,你有什麼本事還敢留在這裏。”

    顯然,他這是要看趙負雲有什麼,然後才決定後面要做的事了。

    趙負雲也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指在旁邊的火爐的火光裏一夾,一點火光便被他夾在了指尖,劍指上籠罩着一點紅焰,細微卻又濃郁。

    他將這劍指朝着那掌櫃的緩緩的點過去。

    這一剎那,那掌櫃的卻感覺到趙負雲點過來的劍指上的火焰,化爲萬丈的火光,朝着大地刺落,鋪天蓋地。

    這像是幻象,然而卻又是那麼真實,他感覺到炙熱,感覺到那一股焚燒一切的意志。

    不過他仍然是不放心,在他看來,很多人境界相對較高,但是鬥法的水平,法術的技巧卻很糟糕,所以他同樣的一指點出。

    他點出來的手指晶瑩剔透,但是卻在那無邊的火光之中,突然化爲一條蛇,蛇口張大,一股巨力憑空而生,那滿天火光卻被攝入了蛇口之中。

    而蛇尾卻是一個翻轉,從天而降,如一根玉繩一樣,朝着趙負雲搏縛而去。

    很多人因爲鬥法的次數少,所以鬥法之時少了變通,當自己的法術被剋制之後,又被人反擊,便會手忙腳亂,十成本事最多發揮個五成或者六成。

    然而那一條如繩的蛇尾在纏繞到趙負雲的一瞬間,那裏卻是空空蕩蕩,只有一片火焰散去,瞬間化爲一片火浪,朝着蛇首的大口涌去。

    又一個法咒出現:“焚!”

    這咒聲一起,他便感覺這火焰變了,火光變的像是針一樣,他瞬間縮回了自己手,那巨大的蛇首便也消失了。

    火焰同時消失。

    這屋裏,那一股極小的範圍內的震盪的法光快速的消彌。

    趙負雲仍然坐在那裏,那個掌櫃的也仍然躺在那裏。

    只是那掌櫃的卻看着自己的右手指食,他那晶瑩的手指指尖則是有一點紅色,像是被炙燒到了。

    “火焰,不錯。”掌櫃的說道。

    “你如果只是這個本事,那麼我就要離開了,那皇子身邊的紫府,誰能夠引開?”趙負雲說道。

    “我。”掌櫃的說道。

    “你,你這樣子可不行,紫府修士,你這樣的多來幾個都沒用。”趙負雲想到了自己荀師,想到了餘晨光,想到了馬三戶,他覺得,如自己和面前這個人,面對紫府,別說引開,能活着就已經不錯了。

    “你放心,我是可以引開的,只是我引開紫府之後,你能夠在對方身邊有築基修士的情況下,還將對方殺了嗎?”掌櫃的問道。

    “你爲什麼一定要殺他?”趙負雲問道。

    “天下有靈衆生,憑什麼人類可對其他生靈予取予奪,既然都是有靈衆生,且已生慧,自是平等的。”掌櫃看着趙負雲的雙眼說道。

    趙負雲在這一刻,覺得他說的很對,如果把那蛇妖當成一個人,那就不應該去取其真血來修行,而莊心妍這個有着貓妖血脈的人,那可是真正的人。

    於是趙負雲說道:“需要注意對方身邊有多少人,若是人多,那就難了,人不多,便有機會。”

    而且他的心中也在對於這個人猜測着。

    “那我們天一亮,就去盤蛇山中,然後我引開那皇子身邊的紫府,你就去殺了那個皇子。”掌櫃的說道。

    “好。”趙負雲回答道。

    於是兩人再約定了大致的時間。

    就這樣,他出來了,其他的什麼契約都沒有,因爲兩個人知道,這都需要等機會,看情況。

    而且趙負雲也很清楚,之前他不斷的要收靈石,都只是在試探自己,看看自己是隨便來問問,還是有着那種決心。

    而趙負雲也在試探着對方的身份,在相互試探之後,發現彼此似乎對於那周行皇子的身份並不是很在意,就這一點,就已經打下了可以合作的基礎。

    趙負雲出了門,並沒有回莊家,而走入黑暗之中,然後伸手揉了揉臉,再接着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了,搖身一變,他成了一個臉面有些扁平的青年。

    身上的衣服,則是樸素的道袍,這是時下散修之中,最多人穿的,道袍上面沒有任何的附着符紋形成的法性。

    他直接朝着盤蛇山而去,在天亮的時候,便已經到了盤蛇山的邊緣。

    半夜行了百餘里。

    然後他在陽光裏,在一塊大青石上,拿出一疊符紙,以及一支符筆。

    這符紙與符筆都是驪山靳秀芝送的,屬於上等符筆,符墨亦是他從未用的上等符墨。

    符墨的種類很多,他這一塊符墨之中蘊含着的陽性濃郁,是書寫赤炎火符的上品。

    他在青石上鋪開,然後接一些葉子上的露水,便磨開了,再接着就彎腰在鋪在青石上的符紙上畫起了符。

    陽光彷彿在他的筆尖之下凝聚,順着符墨流淌向符紙。

    符筆流轉,符紋勾勒,不一會便畫好一張火符,然而這一筆畫完之後,他卻仍然沒有停,卻在旁邊書寫法咒和神籙。

    他這比一般的火符籙多了法咒。

    那法咒是一道敇令,籙名依然是赤炎神羣。

    他將這一張符紙直接往在旁邊,一陣風吹來,那符紙卻是紋絲不動。

    只有着似火焰般的法光散發着。

    這時,卻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姐姐,這裏有人畫符唉!我們看看去。”

    這個聲音清脆,說完已經朝着趙負雲這裏跑過來。

    “別打擾別人畫符。”

    這顯然是那個姐姐的聲音,聽上去很溫柔,一聽這個聲音便知道她管不住自己的妹妹。

    “我就看看,不說話,不會打擾到他的。”妹妹說話間已經來到了趙負雲的身後,趙負雲沒有起身,手下依然沒有停。

    她看着那擺在一邊的符籙,卻是連忙招手,並壓着聲音說道:“姐姐,快過來看,這個符籙好特別哦,我都沒有見過。”

    一個穿着杏黃道袍的女修也來到了旁邊,她本不想看,她覺得看了別人的符籙,也算是偷師,便是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感受到一股火焰炙烈焚燒的氣韻撲面而來。

    “咦,你是那個大餅臉?你沒有死啊,好巧哦,在這裏遇上了你。”

    妹妹側頭彎腰看到了趙負雲的臉,驚訝的說道。

    趙負雲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筆下的法意不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