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人生除死無大事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顧九洲字數:2525更新時間:24/06/27 05:33:37
    謝昭哈哈一笑,搖着頭攤手無辜道:

    “誰讓你這麼不禁逗呢?居然一詐一個準兒。

    我可都沒還怎麼‘發力’呢,你自己就什麼都招了。到底是‘小朋友’,遇事如此沉不住氣。”

    韓長生恨恨道:“謝昭!你莫不是生了八百個心眼子嗎?”

    謝昭失笑,含笑點頭道:

    “你若是這般說呢,我自然也無從否認。”

    她確實打小就眼明心透,天生一顆七竅玲瓏心,這也沒法子的事兒。

    畢竟,太過通透太過早慧,其實也未必就是好事。

    一個人若是太過聰慧清醒,難免看什麼都失了趣味。

    韓長生長嘆一聲。

    “好罷,所以我最大的祕密如今也被你們知道了,咱們現在應該也算是坦誠相待了罷?”

    天知道當初他在自己的好友們面前苦苦隱瞞自己的身份,心裏有多麼內疚愧疚!

    如今被謝昭發現並說破,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至少他不必再提心吊膽了不是?

    他瞅了瞅幾人的臉色,小心翼翼補充了一句:

    “這我可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你們可不許同我置氣啊!”

    凌或輕輕點頭。

    “理解。”

    韓長生再看向薄熄。

    修煉“有情道”的薄熄副使輕輕挑眉,居然很是無情的吐出一句話來。

    “我奉先聖使之命追隨謝姑娘罷了,韓少俠之事與我無關。”

    韓長生:“.”

    他再次看向謝昭,只見謝昭可有可無的牽起脣角微微一笑。

    “本女俠大人有大量,自是早就原諒你了。”

    韓長生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幾人酒足飯飽後,謝昭卻面露追憶之色,靜靜望着一桌杯盤狼藉有些出神。

    凌或忽有所覺,出聲問道:

    “你上一次這般親自下廚烹飪置辦席面,也是過年嗎?”

    謝昭回過神來,輕“唔”了一聲,輕輕點頭道:

    “是啊,那大概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了,亦是一個大年初一。”

    凌或轉眸看她。

    想來若是回到昭歌城不夜城的皇宮之中,自是不需堂堂天宸公主殿下下廚的。

    那麼那年她親自下廚,想來若不是在神臺宮,便是在江湖之上。

    “不曾回家過年守歲嗎?”

    謝昭搖頭,難得老實道:

    “早些年,我鮮少回宮守歲。神臺宮每逢正月初一到十五,都有祈福大典。

    而我大多時候都以‘神女’的身份,留在高塔神殿之中協助南墟祈福占星。”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兒,她笑眯眯道:

    “那一年的正月初一,我卻不知發了哪門子的瘋,堅持要給他們做一頓年夜飯。”

    他.們?

    韓長生疑惑道:“除了南墟大祭司,還有誰在正月裏能與你一道留在高塔神殿中啊?”

    雷火電光之間他猛然想起了什麼,失聲驚呼道:

    “難道是……‘黃金臺’路傷雀?”

    凌或亦是驀然轉頭看向謝昭。

    當年“撿”到謝昭時,她那道貫胸而過的致命劍傷,他其實一直不曾忘卻。

    只是下意識迴避了這個話題,沒有在謝昭面前主動提起,怕勾起她的傷心事。

    果然,謝昭臉上的笑意微微淡了幾分。

    “……是。我少時大多數的時間,都是跟南墟和傷雀在一塊兒長大度過。那一年,自是也不例外。”

    三人定定看着她。

    他們都沒想到,時至如今,她竟然依舊能用毫無怨懟和憎惡的語氣,語氣平和的稱呼“黃金臺”一句“傷雀”。

    謝昭無意識的摸擦着掌中已經漸漸轉涼的茶盞,喟嘆一聲,繼續說道:

    “那年正月初一,我也是做了這樣一桌子滿滿當當的菜餚。

    南墟和傷雀都很捧場,吃得一如今日這般一乾二淨。

    對了,我們還偷偷拿出了神臺宮最好喝的‘兩儀釀’佐菜。

    酒意正濃時,我與南墟來了興致,以樹枝作劍,在月下切磋一番招式,別提多自在了。”

    韓長生心裏兜不住話,他憋了許久,忍不住小聲問道:

    “既是曾經那般親厚的情誼,路傷雀爲何會.”

    叛主行刺?

    剩下的話,他到底問不出來了。

    謝昭先是無言,旋即偏頭失笑,不再贅言。

    對於自己亦沒有頭緒的事情,她是一向不喜隨口胡謅去妄斷猜測的。

    凌或沉默片刻,忽而拿起酒壺,在衆人的酒杯裏斟滿酒水。

    “大過節的,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喝酒。”

    缺心眼兒的韓長生被這麼一提醒,總算回過神來了。

    他連忙掩飾性的提杯應承。

    “對對對,喝酒喝酒!”

    薄熄沒說話,倒是也好脾氣的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謝昭見他們這番小心翼翼的模樣,當即失笑道:

    “不至於。你們都放寬心,我沒事。”

    凌或擡眸看她。

    “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

    謝昭亦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與他們三人的酒杯碰在一起,含笑道:

    “人生除死無大事。誰人一生行跡匆匆,能不遭遇半點不遂心的挫敗?

    相比於芸芸衆生中的苦命人,我此生已經何其幸運,本就沒什麼好抱怨的。”

    豁達灑脫如她,言畢輕笑着昂頭飲盡杯中酒,然後亮着空酒杯示意給他們。

    “幹嘛呢?快喝快喝,養魚呢?”

    三人無奈,見她似乎不願多談,似乎是真的沒有什麼陰鬱情緒,於是只好也跟着飲罷自己酒杯中的清酒。

    喝盡了壺中酒後,忙碌一大天的謝昭便撫着額頭,用手背撐着鬢角,支在桌子上闔目昏昏欲睡起來。

    凌或等人只當她是精力內力不濟所以困了,於是便自發收拾起堂上的碗筷,還連連催促她儘快回房休息。

    謝昭也並未推辭,她只是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然後一臉歉然道:

    “辛苦了,明日的碗我來洗,絕不賴賬。”

    衆人看着她一臉睏意的樣子,連連擺手示意她趕緊走。

    於是,從善如流的謝昭七拐八拐的回到自己的臥房。

    但是下一刻,她卻從裏面鎖好房門的門栓,臉上之前佯裝的睏意也一掃而空。

    她先是換了一套更爲輕便的武人裙衫,然後又側耳認真聽了聽廳堂外面的動靜。

    旋即淡淡笑了笑,推開房間背面的窗戶一躍而出,還順手帶上了窗子。

    今夜,她是打算回一趟神臺宮的。

    只是怕凌或他們擔心,所以不如悄悄地去、悄悄地回。

    免得他們大過年的,還跟着提心吊膽擔驚受怕不得安眠。

    因爲在上次被南墟撞破身份那次,她便許諾答應過南墟,若是正月新年時她人仍在昭歌,必會前往神臺宮與他一緒。

    也算讓他安安心知道自己還活着,順便師兄妹也算一道過個新年。

    畢竟,神臺宮鳳止大祭司座下的這一代內門弟子,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她與南墟兩個親傳弟子而已。

    南墟本就是孤兒,無親無眷,清冷孤傲。

    她既答應了他一同守歲,總歸是要應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