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潛入

類別:網遊競技 作者:夜厭白字數:3379更新時間:24/06/28 13:30:55
    莫惟明豎起一根手指。

    “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你意思。”

    梧惠瞭然,兩人同時邁向門口,整齊地貼着牆往回摸索。這一層幾乎沒有人了,他們很輕易躲過幾個弟子的耳目。憑印象,他們找到了樓梯口,隱約的喧鬧聲從下方傳來。

    此時,莫惟明朝着上層大跨步地走去,而梧惠則往下跑。

    “……你去哪兒?”

    莫惟明僵在樓梯上,朝下看她。梧惠昂着頭說:

    “什麼?原來你不是說要下樓看熱鬧嗎。”

    “你是不是傻?”

    “你想偷人家東西?大哥,這、這是犯法的啊。”

    “我不是偷,”莫惟明雙手在身前比劃,“我只是看一下,我什麼都不拿。你能不能小聲點,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在這兒?”

    梧惠壓低聲音:“噢……那、那也是私闖民宅啊。”

    “這裏是戲樓,不是民宅。”莫惟明一拍手,“嘖,我跟你廢這話幹什麼。你也聽到了,他們老闆、總務大弟子、軍師,一個都不在。這麼好的機會,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萬一有什麼重要的資料收在這兒?你放心,我一張也不拿,我只要知道就行了。”

    梧惠遲疑了一陣,但沒有太久。她向來遵紀守法,有道德有素質——但不是很多。莫惟明說的沒錯,在這等好機會面前,好奇心還是佔據了上風。

    非要說,她的猶豫也不是出於對法律的敬畏,而是因爲他們曾幫助過自己的那點良知。可莫惟明說他不會拿任何東西。只是看看,應該也不要緊吧?

    她緊跟着莫惟明的腳步,一口氣跑到了頂樓。傢俱的佈局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除去接待廳外,這裏還有大大小小數十個房間。要在這裏找到正確的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鑑定它是否“正確”也要花一番功夫。

    “去上次我們去過的屋子嗎?”梧惠問,“就是涼月君和我們見面的那間。”

    “我覺得首先排除那裏比較好。既然能接待外人,應該不會有什麼貴重物品。”

    “可不也有句話,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天璣卿·施無棄的法器,不也一直放在我們眼皮子底下?”

    “他跟一般人不一樣。”

    梧惠一哽,一時說不出話。兩人在幾扇門前徘徊一陣,心裏沒有太多頭緒。莫惟明暗想,實在不行,便一間間看過去吧。正當他準備推開最近的一扇門時,梧惠在另一邊開口了。

    “你看,幾乎每扇門都有抓痕……就是那個貓抓過的,對吧?但是這扇門幾乎沒有任何痕跡,是不是證明,他們幾乎不太利用這個地方。會不會保存着重要的東西?”

    莫惟明走過來,將門打量了一下,隨後以一種算得上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她。

    “看我幹什麼?”

    “你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

    “你什麼意思。”

    “但是,”莫惟明彎下腰,盯着門看,“如果有要物保存,肯定上了鎖。”

    說罷,他便從身上摸索起來,試圖尋找一些類似鐵絲、螺絲刀之類的工具。梧惠伸手猛地一推,木門緩緩敞開,發出“吱呀”的一聲。

    莫惟明又看向她。

    “看我幹什麼,進去找啊?”

    還沒進門,屋內擴散出一股涼意。裏面非常昏暗,厚重的黑色窗簾緊緊拉着,密不透風。他們沒有燈,只好將門打開,引來一點可憐的光源。這裏的確是一間置物室,規律地擺了很多櫃子、架子。比蝕光整齊一點。

    每個地方,都陳列着樂器。每一種樂器都比較常規,他們能認出大半。但這些樂器與他們平日能看到的,又有些區別。首先是造型,比一般樂器多一點、或者少點部件,形狀也不算非常規則。其次是顏色。它們的顏色倒是比較統一,都呈現一種晦暗的淺棕,或黃褐色,也有的泛着米白,或乾脆是蒼白的。可能是它們的壽數不同,氧化程度與處理工藝有別。

    梧惠的額頭滲出冷汗。即便只有微弱的光,她也能看到,有淺淡的黑色影子在室內舞動、徘徊、收放。這和之前能明確爲“人”的剪影不同,它們濃淡不一,便呈現一種動態交織的絮狀。而且這些影子好像也沒什麼明顯的自主意識。即便如此,也足夠她渾身不自在。

    莫惟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在這些黑色的霧裏穿行。偶爾,他的動作會改變影子瀰漫的狀態。梧惠只停在門口,而莫惟明環場一週,還拿起一個小小的哨子看了又看。

    “應該是骨頭。”他說,“這裏所有的樂器都是骨製品。草食與肉食動物都有。”

    “……我猜到了。”梧惠僵硬地說。

    “這是……”

    莫惟明走到一個架子前,上面放了一把二胡。二胡的杆是略顯彎曲的脊椎。它們一節一節的,十分明顯。

    “什麼動物的……”很快,他露出一絲驚訝,“——人類?”

    他回過頭,看到已經退回到門口、面色慘白的梧惠,這才發覺她或許更早意識到不對勁了。這裏應該沒有他要找的東西,因爲並不存在上鎖的抽屜或者櫃子。他也離開這裏,並閉上了門。

    “應該只是收藏品。否則,這裏就藏着霏雲軒最大的祕密,而這些東西也會成爲玉衡卿的犯罪證據,不論主從。沒有看到相關的製作工具……但,也可能不在這裏。”

    “真是要命。”

    梧惠連連後退幾步。走廊的自然光讓她有些眩暈。

    “那邊呢?抓痕看上去也很少。”

    莫惟明走到另一扇門前,梧惠半晌沒敢過去。於是他自己推開門。

    又把門猛地關上。

    “……怎麼了?”梧惠小心翼翼地問。

    “一股脂粉味。”

    “噢。”梧惠撓撓頭,“可能是宮或者商的房間吧。”

    難怪凍凍不喜歡進去。

    “還是換個思路吧。選個朝南的、風水最好的房間。”

    不等梧惠迴應,莫惟明就確定了目標。他走到門前,打量一番,便把門推開了。梧惠跟着他進去,嘴上說着:“他們竟完全不鎖門麼……感覺真不安全。”

    “可能就像羽說的,他們自稱是一家人,就不需要什麼防備。”

    這裏很像玉衡卿的房子。空間十分敞亮,兩層窗簾的窗戶,只拉上了一層柔橘色的薄紗。屋內有股若隱若現的香,並不刺鼻,只是尋常的花草味薰香。一切傢俱都是古樸典雅的風格,也看不出年份,更判斷不出價值。似乎都上了年紀,但養護還算到位,便也沒有太多磨損。

    除了……偶爾幾個地方有貓抓過、啃過的痕跡。

    首飾盒倒是上了鎖。莫惟明端起其中一個,很沉,晃起來發出清脆繚亂的響聲。法器可能在裏面,但也未必。上鎖的抽屜櫃子不少,一部分鑰匙就掛在上面。衣櫃便是。擰開小鑰匙,一排顏色淡雅素麗的衣裳展現在眼前。莫惟明只掃了一眼,又把門關上。

    這邊有個很大的書桌,沒有檯燈,但有一盞精緻的燭臺,看起來價格不菲。梧惠對着同側的牆壁看得出神。他走過去一起看。

    這是一面照片牆。大大小小掛了幾十張照片,有合影,也有個人的。大多數是合影。所有的照片幾乎都是黑白,夾雜其中的零星幾張是彩色。彩色的必定是六個人,不多也不少。

    “這年頭,能拍得起彩色照片……看來唱戲奏樂還是賺錢的。”

    “也沒有很多。你看,有顏色的基本都是畫兒。噢,中間這個好像真是照片。”

    中央偏高處的照片最大,每個人都笑着。他們能認出裏面的所有人,只是大家都顯得更年輕。除了羽,這會兒還是個小孩子,看上去只有十歲出頭,比其他人都稚嫩很多。她在最中間,被坐着的玉衡卿抱在腿上。

    “大家也都有單人照……最多的是羽。”梧惠說,“她可能最喜歡這個孩子。什麼年齡,什麼表情,在幹什麼的都有。他們一定也結伴出行過,還專門拿了相機,走一路拍一路吧。你看這張,她都快哭了……哦,原來是糖葫蘆掉了。真好玩啊……”

    一整面牆,都是照片,懸掛得錯落有致。看到邊緣,莫惟明指着牆說:

    “有涼月君。不過只有兩張,還是合照。嗯……我們走吧。”

    梧惠回過頭:“欸?你不再找找嗎?”

    “我又不是奔着玉衡卿的房間來。只是既然誤打誤撞找進來,順帶看一眼法器,沒有就算了。我要找的是涼月君的房間。”

    “那不如還是回到我們去過的那間看看吧。”

    “那間房子沒有牀,我不確定是不是招待室。”

    “但六道無常,是不需要睡覺的……他們可以一直醒着。”

    “那看看吧。看看也行。”莫惟明想了想,“如果沒找到有價值的,就去它左右的房間再看看。時間不多,我們不能再耽誤下去。”

    他們退出玉衡卿的房間,回到了熟悉的那扇門前。門的角落,貓抓的痕跡只增不減。

    “說起來,今天都沒有見到凍凍……”

    “都什麼時候了,別想着玩貓了。”

    莫惟明推門而入。屋裏和上次來,仍沒什麼變化,只是換了瓶裝飾的花。墨綠的地毯像是洗過了,色調比上次鮮豔一點。莫惟明四處翻找起來,梧惠則向裏走了幾步。

    她掀開珠簾,繼續往上次不曾留意的地方查看。比起其他地方,這裏沒有很多擺件。桌面上只有一個小盆景,還有一個古舊的瓷瓶插着花枝。走近一看,盆景是假的,花枝也是枯木上釘着絹花。雖假,但作爲點綴倒是好看又省心。

    傢俱間的空隙也比其他房間更大,可能爲了給坐在輪椅上的涼月君行方便。一側的牆面上嵌了全身鏡,旁邊就是外置的幾個掛衣架,上面有幾件簡單的衣服。看遍整個房間,確實沒有牀,但有一張榻在屋子深處。榻的旁邊有個小櫃子,上面放了一件樂器,後方的牆上掛着一副水墨竹畫。

    樂器沒有沒有散出那些虛幻的影子。明亮的環境下,梧惠不好判斷它的材質是否和那個房間裏的樂器相同,但顏色相似。梧惠沉思良久,伸出手。

    莫惟明突然聽到房間深處傳來一聲沉悶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