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第八十八章決裂，父子的斷絕

    “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啊！”袁廷桓看着手持巨斧的袁術，那一張橫肉慾墜的臉，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袁廷桓算到了，或許父子相背，但是卻未算到，袁術會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這樣和自己說話。

    “從你殺掉叔父的那一刻，你和我之間，就註定無法在做父子。”袁術的斧刃，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左手輕輕地撫動紫蟒的身體，袁廷桓並未因爲袁術的話，而展現出憤怒的神情，反倒是露出了解脫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去見他吧！”袁廷桓說着，右手一揮，身後待命的三百異變體死士，蓄勢待發，雙臂利爪交錯。

    “跟在你叔父身後時間九黎，你是不是都要忘了自己的父親是誰了？”袁廷桓的手，終究是沒有落下，而身後的三百異變體死士，也並未越過袁廷桓身體半分。

    “父親？在你的眼中，只有逝去的母親吧！”袁術大聲地迴應道，語氣之中，再也沒有絲毫對於父親的尊重，有的只有憤恨。

    “年少的我，讀軍校、入軍部，你可曾有過關心，你在乎的，只是逝去的母親，而本應該和她一起去的我，你從來都不想正眼看一眼！”

    袁術憤怒地控訴，積壓在心裏的憤怒，那自從六歲開始，便遭受的冷漠對待，那一雙看不到任何親情的雙眼。

    “真的是長大了，現在都敢這樣和我說話了！”袁廷桓看着袁術，自己的兒子，在記憶裏還是那個不過一米高的孩提。

    “看來，這些年，我確實忽略了你的教育，這些話，都是袁廷楷交給你的吧！”袁廷桓的口中，並未稱作自己的弟弟，或是袁術的叔父，而是直接稱呼了袁廷楷的名字。

    “這些話，當然……不是！”袁術的雙眼，充斥着血絲，面對自己的父親，袁術沒有任何的親情，就連最後的一絲幻想，也被磨滅。

    “我的叔父，可從來沒說過這些，他說的，都是勸我如何和你這個人面惡魔相處。”袁術雙眼紅腫，比起袁廷桓，或許袁廷楷更像是袁術的父親。

    “一個死人，說再多，也無從印證。”袁廷桓的臉上，閃過片刻的遲疑，但也並未因此，而放下心中的殺念。

    “如果你執意要站在他的身邊，我不介意把你和他一起……！”袁廷桓的左臂，紫蟒纏繞，五指輕輕地摩挲蛇鱗，紫色的液體從蛇鱗的縫隙之中緩緩滲出。

    “那就動手吧！”袁術心意已決，擋在林子寒的身前，沒有後撤半步，握緊斧柄的手，紋絲不動。

    “何必呢？他是你的父親，這個世界上，你唯一的親人了。”林子寒看着袁術的背影，輕聲勸說道，語氣中透露出幾分不忍。

    曾今的林子寒，怨恨袁術欺瞞自己，出賣自己，竟然忘卻了兩人之間過命的交情。

    可是當袁術真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和自己站在了一起，面對着袁術的父親之時，那決絕的語氣，讓林子寒的心裏忽然很不是滋味。

    “曾經你問過我，爲什麼不告訴你，袁廷楷是我的叔父。”袁術別過臉，側目看了一眼林子寒，渾身散發出強盛的戰意，和當初已經判若兩人。

    “我沒有解釋，是因爲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直到聯合軍在南域佔據半邊江山，我才有機會，和我的叔父面對面，以軍人的身份交談。

    而在這之前，我的叔父，從來只是叔父，而不是軍法處的處長，也不是惡貫滿盈的閻王，更不是名聲大盛的聯合軍總司。”

    袁術的心中，最柔軟的那一處被觸動，自己父親的無情和漠視，袁術的童年，或許和叔父分享的更多一些。

    任誰有願意接受，自己的叔父，慈善的一面背後，還隱藏着那樣的一面。

    “惺惺作態~！”袁廷桓的右手，終究是落下，身後三百異變體死士，如潮水一般向着袁術瘋狂涌來。

    屹立不動，袁術一手握着巨斧，冷漠的雙眼，血絲之中出奇的冷靜，冷靜得可怕。

    瘋狂的異變體死士，揮動着利爪，奔跑着、追趕着、躍跳着來到了袁術的眼前，利爪撕裂空氣，發出一陣陣爆鳴聲。

    無數的利爪靠近，袁術紋絲未動，袁術在等，他不是在等自己的父親回心轉意，而是在等……

    身形一閃，林子寒的左手，重重地按在了袁術的肩膀上，沒有任何的顧忌，也沒有刻意地收力，而是自身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袁術的身上。

    身體橫着掃過，林子寒的腳尖，抽在了異變者的腦袋上，腳面貼着異變體的臉，直接踢在了牙關上。

    嘴巴張大，口水四溢，這一腳直接踢翻了那個異變體，而林子寒也握着手中的長劍，立身站在了袁術身旁。

    “只可惜，陳令和夏明教官，都不在這裏。”林子寒陰沉的臉上，擠出一抹笑意，那種釋懷的笑意，也是兩人久違的笑意。

    “確實可惜了～！”巨斧顫動，斧刃上傳出一陣陣盪漾的碧波，這一次，袁術不會在隱瞞了，也不會在退了，心中最後的牽掛，都被自己的父親，親手掐斷了！

    左手搭在袁術的肩膀上，林子寒輕輕地拍了拍袁術的肩膀，嘴角勾勒出平淡的笑意，“這一次，看看誰殺的多！”

    這樣的比試，總是出現在兩人獵荒的過程，只可惜，那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短暫的記憶，兩人都漸漸模糊了，可是那比試卻好像近在眼前。

    話音落下，林子寒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呆愣的袁術，看着剛剛林子寒輕拍的肩膀，傻笑着。

    紅色的身影，在異變體的浪潮之中穿行，林子寒宛如如水的魚兒一般，肆意自得，鋒利的刀刃，可以輕易地花開異變體的甲冑，撕裂依附在皮膚上的鱗片。

    而這一切，都是那樣的輕鬆，在袁術的眼中，和當初獵荒之行，兩人賭氣比試的情形，並無兩樣。

    和自己的父親徹底地了斷了一切，袁術感覺無比的輕鬆，那是真正的輕鬆，身體靈魂的輕鬆。

    重若千鈞的巨斧，在袁術的手中遊蕩，好似只是一根樹枝一般輕巧，隨意地擺動揮砍，斧刃所過之處，便是一道墨綠色的液體飛濺而出。

    袁廷桓依靠在那金色的王座上，閉上雙眼，微微擡頭半仰朝向藍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十八年的忍耐和陰暗，在這一刻，全部被釋放出來，在自己的兒子，徹底地和自己決裂時，最後的念想也隨之破滅。

    “你和他一樣，都是一個冥頑不靈的傢伙。”袁廷桓瞄了一眼出現在身後的那道黑影，重新化爲泥身的袁廷楷。

    即便是面目全非，可是骨架還是隱隱約約透露出袁廷楷的模樣，泥淖終究只是侵染了袁廷楷的身體，並不能完全的改變一個人。

    就像現在的泥淖之身，還會散發出一種強橫的威壓，散發出黑洞的深淵一樣。

    “……”泥淖之身不言語，失去了自我意識的袁廷楷，更像是一灘從袁廷桓身體上分離出來的粘液，化爲了人形。

    “鐺~”鋒利的刀刃，也有割裂不開的時候，林子寒的龍血劍隨着一聲脆響，劃出一陣爆裂的火花，而濃重的血液並未隨着噴濺而出，等待林子寒的，反而是重重的一拳。

    身體倒飛而出，林子寒向後滑出了十多米，才算是停住了身形。

    而袁術也沒有輕鬆多少，巨斧撕裂開那些異變體的身體，轉瞬便會癒合，越來越多的異變體圍上來，袁術的額頭上，也逐漸露出了細密的汗珠。

    一腳踢在異變體的腦殼上，袁術向後翻身連續後退數步，才躲開了緊追的利刃。

    “這些異變體……”袁術看着地上倒下的屍體，不過才十多具罷了，而兩人剛剛一陣廝殺，似乎並未影響到異變體死士的蜂擁而至。

    “不死之身，能無限重組，只要體內的病毒還有活性，就會重組。”林子寒左手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腹部，剛剛那一拳讓林子寒差一點喘不上氣。

    “而且他們沒有恐懼，不死不休。”林子寒看着重重圍困的異變體，忽然有些後悔沒有聽杜仲的話。

    單刀赴會，看似瀟灑，實則愚笨，袁廷桓連親情和性命都不顧及的人，又豈會講誠信。

    “砰~！”林子寒的耳邊，劃過一聲槍響，聽覺異常敏銳的林子寒，看向不遠處的山坡，一道火焰向着自己射來。

    “噗~”一聲低沉的爆破，飛濺出的腦漿混雜着墨綠色的血液，宛如盛開的煙花一般，只是顏色醜陋了一些。

    一個異變體的腦袋，當場化爲了一灘肉泥，身體僵硬地倒下，躺在地上微微地抽搐。

    “陳令~？”這是林子寒腦海裏的第一個想法，自己認識的人之中，擅長使用這種重火力狙擊槍的人，只有陳令一人。

    “轟~~”低沉的發動機轟鳴聲劃過，在耳邊迴盪不絕。

    盤繞在戰場的上空，林子寒看到了一架架盤旋而過的戰機，逐漸壓低了飛行高度。

    “看來，我們兩人的人緣，還不算太差嘛！”林子寒笑着說道，舉起手中的劍，指着依坐在異變體後方的袁廷桓。

    “就算是有重組能力，密集的火炮之下，化爲了一灘肉泥，也難以恢復了吧！”林子寒的語氣中，透露出自信和嘲諷。

    當初張邯君，就是靠着強悍的衝擊，一瞬間擊潰。

    “算你走運！”袁廷桓的手，重重地拍在了座椅的把手上，左臂上纏繞的紫蟒，渾身一顫，鎖在了座椅之後。

    重重圍困的異變體，忽做鳥獸散，消失在兩人的身邊，聚在了袁廷桓的身後，擡起袁廷桓的王座，向着南都城遁去。

    “你想好了嗎？如果跟我走了，你和他可能就是站在了對立場，未來刀尖相向。”林子寒看着袁術，誠懇地問道，語氣中沒有疑惑，沒有質問，更像是勸說。

    “那又如何，十八年的時間，他從未正眼看過我，在他的心裏，可能只有他自己的仇恨，和我逝去的母親吧！”袁術看着那個背影，那個王座之上的背影。

    即便是身後三百異變體死士簇擁，可還是那樣的孤獨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