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 第五十一章 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篝火旁的的烤魚，很快就只剩下了六根竹枝插在雪地裏，還有地上的魚骨。

    這一頓烤魚林子寒吃得那叫一個香，嘴巴上都沾滿了油，在反觀四位影宗，在得知那個藍衣男子是冰雪龍帝之後，香氣四溢、外焦裏嫩的烤魚也是食之無味，只覺得如鯁在喉一般難以下嚥。

    “今天的魚沒有烤好，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冰雪龍帝吧唧了吧唧嘴，一臉享受的樣子，似乎還是有些不滿足。

    再這樣一片冰雪極寒之地，那燃起的篝火竟然未能融化周圍的白雪，只有那篝火下的碳灰，不知何時沒入了雪地之中。

    “血龍王神魂消隕了，我體內的Hs病毒還是被激發了。”林子寒右手擦了擦嘴，隨即抓起一把雪雙手用力地搓了搓，就當是洗手了。

    “要是我那一晚聽了你的話，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我本以爲以我現在的實力，在拿到血龍王的精神核心之後，便有了抵禦毒株侵染心神的能力，可我還是……”

    剛剛還滿臉笑意，一臉幸福的林子寒，眉毛低垂，雪花飄落在髮絲之上，好似一個頭髮花白的佝僂老人。

    “但是時間無法逆流，而你也不會奪取她的心頭血不是嗎？”冰雪龍帝緩緩說道，作爲被星侍困束在北荒的一縷龍魂，經過了漫長的歲月，早已經可以化身，甚至是復甦作爲龍的血脈之力。

    “她是伍教官的妹妹，我一直有愧於她，我們雖然以兄妹相稱，但其實我始終欠她的，是我的魯莽害死了伍教官。”林子寒的心情無比沉重，原本那件已經過去的事，那已經消散的戰火，又在林子寒的眼中燃起。

    漫天的炮火落向那一片荒廢的高樓，兇獸的嘶吼聲，單兵的哀嚎聲，在林子寒的耳邊由遠及近，久久不能散去，戰鬥持續了十多個小時，那怕是最精銳的單兵也身心俱疲。

    而那一次也是林子寒第一次參與到極限單兵訓練營的考覈，誤入了巨力魔猿的領地，招惹了一隻領主級的巨力魔猿，那幾乎屬於兇獸類的王者存在。

    而巨力魔猿所發動的獸潮，雖然規模遠不及南都外林子寒遇到那一次，但是那一次兇獸的等級遠比一般的獸潮要高出許多。

    雖然極限單兵是未來面對兇獸的主力，可是面對獸潮，再強的個人實力都會被削弱，而在城市的獸潮守衛戰之中，往往強者也只是會面對獸潮的發動者，而不是和漫山遍野的兇獸消耗……

    那是林子寒深入荒野區，沒有了身後堅固的城防，也沒有了強大的支援，有的僅僅是聚能炮和攜帶的漫天炮火……

    四面八方都是兇獸，巨力魔猿一拳砸下來，就會引起地面的震顫和塌陷，消耗之下的極限單兵，早已無法和不知疲憊，數量龐大的兇獸羣抗衡……

    那一道沖天的光柱，恍惚太陽碾過了垣星一般，一道升起的火焰，和吞噬了周圍一切聲音的巨響，淹沒了附近的廢樓，也淹沒了那些屍骸，和掙扎……

    萬籟俱寂，伍教官以身殉爆，最終用自己隱藏的身世，用亞種人血脈中殘留的力量，匯聚了聚能炮最後的能源，和那一隻領主級的巨力魔猿同歸於盡。

    火光席捲而來，衝到了林子寒的眼前，熾熱的高溫火焰一瞬間就淹沒了所有，淹沒了周圍的一切，漫天的火海吞噬了周圍的廢墟，一道沖天的氣浪掀飛了林子寒的身體……

    渾身一顫，林子寒從回憶之中甦醒了過來，看着眼前的那一團篝火，“噼裏啪啦~”的聲音響起，火堆之中飛濺出的火星，還沒等落下，就被寒風吹滅。

    那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火勢正旺，卻也不是那吞噬一切的焰火，不是那毀滅一切的洪浪！

    溫柔的火光照在林子寒的臉上，在這寒冬之中多了幾分溫熱，這篝火終不是那強烈洶涌的焰火，不是那毀滅的焰火，不是那會把人帶走的焰火。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冰雪龍帝看着林子寒雙眼之中，火焰逐漸退卻，露出了深黑的瞳孔，露出了那一雙澄澈的目光，冰雪龍帝不禁有些詫異，一個雙手沾滿了鮮血的人，竟然還能有如此乾淨純澈的眼神。

    “是的，雖然我們只有短短的兩個月的交情，甚至是僅有幾面之緣，可是他卻因爲我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甚至連最後的一抹骨灰，都沒有留下。”林子寒回想起那個深坑，一片焦土，寸草不生……

    “很難相信，一個殺手，竟然會重情義，在乎生死，我有時候會想，對於龍這樣壽命長達千年甚至萬年的生命而言，人類的壽命不過是一段歲月，而對於這顆星球，人類更只是滄海一粟。”

    冰雪龍帝說着彎腰把手伸進了篝火的邊緣，在雪泥混雜的地方摸索着，一屁股坐了回去，兩隻手裏握着兩個碩大的烤地瓜。

    香氣隨風飄到了林子寒的鼻翼之前，一股甘冽香甜的氣味瞬間勾起了林子寒肚子裏的饞蟲，那種久違的香氣，讓林子寒回到了那個路口，眼巴巴地看着小販車上的烤地瓜……

    “差不多可以吃了，先吃先吃！”冰雪龍帝說着，就把一個烤地瓜塞進了林子寒的手裏，自己開始有條不紊地剝着自己的烤地瓜，紅潤的地瓜如流蜜一般，隨着黑色鎧甲的剝落，露出了軟綿的軀體。

    “嘶~”林子寒還在發愣，手中就已經被塞了一個烤地瓜，那剛剛從火堆中掏出來的烤地瓜，眨眼間就燙得林子寒的手發紅發燙。

    看着冰雪龍帝滿不在乎的樣子，林子寒心中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龍魂化身，怎麼絲毫不在乎龍的傳承，就只知道吃，而且好像還很能吃的樣子。

    林子寒看了看冰雪龍帝，再看看手裏的烤地瓜，在兩手間倒騰了幾下，眼神中露出了彷徨的神情，一時間不知所措，眉宇間也盡顯迷茫和不解。

    “你在這裏等我，不會就是爲了請我吃烤魚和烤地瓜吧？”林子寒有些戒備地問道，一臉的不可置信，這哪是以爲龍族傳承者該做的事情，按理說他不應該逼着自己繼承龍族意志，傳承龍族血脈嗎？

    “害，在這雪山之巔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囚籠之中，不知道多少萬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出來，就不能好好享受享受嗎？”冰雪龍帝一口烤地瓜送進了嘴裏，飛快地嚼了幾下就咽了下去。

    “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冰雪龍帝囑咐着，絲毫沒有在意那四位影宗詫異驚顫的目光，滿眼只有風華正茂的林子寒。

    看着冰雪龍帝那只顧得吃的樣子，林子寒只能笑笑不說話，因爲林子寒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那冰雪龍帝似乎絲毫不在意龍子的事情，亦或是星侍的事，就只是像找個人陪着一起吃烤地瓜罷了。

    很快，冰雪龍帝就以風捲殘雲之勢消滅了一個烤地瓜，而林子寒也差不多吃完了那個小一點的烤地瓜，兩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沾了些許灰，像是一個花臉小貓。

    “差不多吃完了，你們還在這等什麼？走吧，去做你們該做的事。”冰雪龍帝看着還坐在樹幹上的四位影宗和林子寒，臉上露出了幾分不解，好似是他們幾個不懂事一樣。

    “龍帝閣下，我們……”歸禪看了看另外三人，四人互遞了眼色，看向冰雪龍帝的眼神，軍事露出不解。

    “我們很想知道，影到底是不是龍的傳承，還是只是龍的棋子？”四位影宗也知道自己說的話，似乎有些忤逆冰雪龍帝，紛紛站起身來後撤一步，單膝跪在地上，雙手環抱在身前，眼神中露出虔誠而又期待的目光。

    “算是棋子吧，畢竟你們這些人類，不過是得到了些許龍的祕術，又沒有哪怕半丁的龍血，何來傳承一說，頂多算是僕從。”冰雪龍帝不以爲意，身體一側靠在了樹幹凸起的一根斬斷的樹枝上，一副閒然自得的樣子。

    此話一出，震驚的不僅僅是四位影宗，還有林子寒，在林子寒的認知裏，始終認爲是龍選擇了一批人建立了影，想讓他們將龍未完成的意志傳承下去，亦或向世人揭開龍的面紗，是龍精神的延續……

    可是影世世代代信奉的龍，竟然從未把影當過傳承，僅僅是當做一羣僕從而已。

    “那亞種人呢？他們也是龍的棋子嗎？爲了守護隱藏在毒霧區的龍族遺蹟，而選擇的棋子？”林子寒的眼底，殺意翻涌，看向冰雪龍帝的目光不再平和，反倒是帶着濃重的殺意。

    “算是吧，只是亞種人部族確實是受了龍的庇澤才能在毒霧區立身，至於是棋子還是傳承，那要看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龍怎麼選了！”冰雪龍帝並沒有因爲林子寒忽然騰起的殺意而露出半分不悅，依然是那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

    “唯一的龍？”林子寒喃喃自語重複道，“我嗎？”

    “嗯~！”冰雪龍帝點了點頭，喉嚨中發出一聲低吟，算是回答了林子寒的疑問，“我累了，想睡會兒了，不要煩我！”

    冰雪龍帝大手一揮，一道藍色的颶風忽然降下，落在了冰雪龍帝和幾人之間，狂暴的颶風隔絕了冰雪龍帝，等到颶風散去，冰雪龍帝早已消失不見。

    地上只有五人的腳印還沒有完全被冰雪覆蓋，還有那插在地上的竹枝，還有幾乎燃盡的篝火……

    ……

    “徒兒，你跟我說句實在話，剛剛那人真的是冰雪龍帝嗎？龍史裏記載的龍族三大頂級強者之一的冰雪龍帝，冰龍一族的帝王？”甫荼一邊走着，一邊問道，腳下的雪踩得“嘎吱~嘎吱~”響。

    “應該是吧！我也不清楚，畢竟在垣星我想能讓我的血脈感應的只有龍，而大部分龍都應該是臣服在血龍王的血脈之下，可是他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一位故人。”林子寒猶豫了幾秒，才緩緩地開口說道。

    “那他口中的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歸禪不解地問道，林子寒顯然是有事情隱瞞，不管是和冰雪龍帝之間早已相識，而是兩人口中的那晚，那件事。

    “那是北荒第一次探索的最後一晚，他設下結界找到了我，當時我只是冥冥之中感覺有一股強大的能量籠罩而來，於是我們打了一架，最終我勉強勝他半招，而這半招，就是毒株~！

    於是他就告訴我，若是我去了龍侍的心頭血，讓自己的血脈重回巔峯，就可以抵禦毒株對心智的侵蝕……”

    林子寒一五一十地說出了那晚的事情，嘴角帶着幾分輕描淡寫和遮掩，“就這些！”

    “看起來冰雪龍帝似乎並不在意龍子的傳承，難不成黃金龍皇的本意不是傳承血脈？”歸禪聽完了林子寒的描述，也有些疑惑，目光不解地看向另外三位影宗。

    四人再一次面面相覷，畢竟龍的事情，誰能完全猜透呢？他們也只不過是從上一任影宗手中接過了傳承，有再一次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