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譎雲詭 第一百章 耗盡最後一滴血

    “極寒之刃~”單手持刀，林子寒彷彿從地獄走來的死神一般，身上散發的寒氣，令那些躲在遠處的旁觀者，肉體和精神都在恐懼的顫抖。

    “這股陰寒，竟然比起嚴指揮使的威壓，更加的可怕！”一名執法士不自覺地搓起了雙手，作爲剛剛進入軍法處不久的編制內人員，很少有機會見到這種程度的對抗。

    而那個跟着嚴耀卿很久的小弟，臉上卻是露出沉重的擔憂，眉頭緊鎖。

    “能在這麼大的實力差距面前，逼得指揮使用完寂滅裁決前四招，林子寒足以稱得上千年奇才了，只可惜，也就到此爲止了。”那名小弟身穿特製的戰甲，能夠抵禦氣溫的寒冷。

    但是那股來自精神的寒冷，還是讓他嘴脣發白，渾身上下的汗毛直立。

    “一個區區的曙光級，竟然能和銀耀級的抗衡，這個人到底什麼來歷？”那些跟來圍剿的人，更多是來圍剿艾傑的殘部，對於林子寒，只是有些耳聞。

    “據說曾經同時上了軍法處的通緝，和一些殺手組織的懸賞，但是卻依然在荒野區逍遙法外。”

    “是狩荒者嗎？我之前就是荒野區的駐軍，怎麼沒聽說過這號人？”

    “好像曾經也是軍部的，還來叛變了……”

    “他好像是那個年夜獸潮時，出現的駕馭者，一個人阻攔了獸潮，爭取時間……”

    “那他爲什麼會叛變，不會搞錯了吧？”

    ……

    這些觀戰者，此時竟然絲毫不在意戰場的局勢，這本就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發生的變數已經夠多了，但是無論變數再怎麼多，勝負依然不會改變。

    此時的話題的焦點，已經全在林子寒的身份上了，這個謎一般的人，衆人很多也都是道聽途說罷了。

    “據說他曾經是極限單兵訓練營的人，還是極限單兵中很受器重的學員……”

    “嚴指揮使之前不是支持極限單兵的嗎？現在怎麼也……”

    看着那欲言又止的人，一直跟在嚴耀卿身邊的人，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

    “夠了，叛徒就是叛徒，無論他曾經是什麼人，現在他的存在，就是錯誤！”作爲跟隨了嚴耀卿十多年的跟隨，自然對嚴耀卿是十分的尊崇，又怎麼會任由這些人閒言碎語。

    “終於打算要出手了嗎？”嚴耀卿的語氣不但沒有擔憂，反而有點小小的期待，若是能看到這個自己昔日其中的天才，能夠成長到哪一步，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手握戰刃，林子寒在那邊冰封的荒野上疾馳，猶如一道藍色的閃電，只是留下幾道殘影，就已經出現在極寒湮滅之上，直面澎湃的黑色能量。

    戰刃之上匯聚的是一股壓縮的寒氣，一刀斬出，白色的氣刃瞬間破開了寂滅裁決的黑色領域，氣刃裹挾着冰雪，宛如來自極北之地的颶風，所到之處，留下一道道冰刺。

    凌空的冰刺墜落，好像天空中下起了一場冰錐雨，一刀揮出，林子寒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不見了蹤影。

    無盡的冰雪匯聚的極寒之刃，好似要把這天地撕裂一般，恐怖的撕扯，在原本漆黑混沌的世界中，留下了一道白色的裂隙。

    撕裂的空氣發出一陣陣的爆鳴聲，強大的撕扯所帶來的狂風，獵獵作響，吹得下面的人，眼睛都已經睜不開。

    只是這洪水猛獸般的極寒之刃，在觸碰到如水一般的黑幕，卻好像撞到了牆上一般，極寒之刃不過切開一道小小的口子，無盡的冰雪涌入，想要撕開這黑幕。

    卻只是徒勞。

    黑幕內強大的壓力，將沒入黑幕中不多的冰雪化爲了齏粉，就連極寒之刃，在這股壓力面前，都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消失在暗處的林子寒坐不住了，一旦極寒之刃被擋下，林子寒將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一道流光閃過，林子寒出現在極寒之刃之後，左手輕輕地撩起，飛刀隨着撩起的左手，緩緩地沒入到冰雪之中。

    “噗~”

    林子寒左手猛地握拳，飛到瞬間沒入到黑幕當中，宛如黑色世界中的白光，壓力外泄的黑幕，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整個黑幕宛如泄氣的皮球一般，極寒之刃擦過黑幕，請這片遮天蔽地的黑幕徹底的撕裂，好似撕裂的布綢一般，一片片黑幕緩緩地飄落。

    那原本身處黑幕之中的嚴耀卿，好像萬軍之中的將帥，氣定神閒，而就在黑幕落下的那一刻，七柄飛刀擦過嚴耀卿的臉。

    高傲的嚴耀卿，練移動身子都有些懶得，微微地側首，一柄飛刀擦過嚴耀卿的肩膀，在嚴耀卿外骨骼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刀痕。

    “你已經證明了你的實力。”嚴耀卿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肩膀，黑色的戰甲上，一道戰痕本來沒有那麼扎眼，但是這確實寂滅戰甲上，唯一的一道痕跡。

    “這是我剛剛升級過戰甲，普通的武器根本無法留下痕跡。”嚴耀卿繼續說道，語氣冰冷，身後浮現出一個巨大的虛影，嚴耀卿的左手一揮，身後的巨大虛影跟隨者嚴耀卿揮手。

    那原本漆黑的虛影之上，點點藍光一閃一閃，好似靜謐的夜空下的星星。那閃爍的星光，不是來自虛影的光芒，而是林子寒的七柄飛刀，被虛影緊緊地攥在手中。

    “流晶重鑄的飛刀，難怪能夠在我的外骨骼上留下痕跡。”嚴耀卿看着虛影握住的飛刀，那張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錯愕地神情。

    左手一遍遍的回拽，那七柄飛刀，依然被嚴耀卿死死地攥住，任林子寒如何努力，都不曾移動分毫，只不過是在虛影的手中，無奈地躁動罷了。

    這一次，林子寒能夠感知到自己的飛刀，而之所以無法收回，是因爲嚴耀卿的實力在自己之上，強大的壓制力，足以抵擋自己對飛刀的控制，和飛刀鋒利的刀刃。

    嚴耀卿緩緩地晃了晃左手，猛地一揮，向着林子寒揮去，巨大的虛影也做着同樣的動作，七柄飛刀脫離虛影，宛如七顆彗星，砸向林子寒。

    左手張開，手心之中升起一道七星護盾，林子寒左手化作爪狀，拼盡全力地想要鉗制住直逼而來的飛刀。

    但是嚴耀卿揮動的巨大壓制，飛刀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林子寒手背之上血管暴起，一道道神經繃緊，輕輕一彈就會斷掉一般。

    而飛刀也不過是翻了個跟頭，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一切好像只不過是呼吸間的事情，林子寒不知是自信，還是早已來不及躲閃，飛刀直接穿過林子寒的左手，洞穿了林子寒的左肩。

    看着手心上的窟窿，林子寒緩緩地低頭，左肩上也是血肉模糊，飛刀直接貫穿，沒有絲毫的阻力，就好像利劍穿過一張薄紙一般。

    飛刀穿過的那一聲“噗呲~”還未散去，林子寒的身後就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那七柄飛刀也早已不堪衝擊，瞬間粉碎，化爲了一片片的小瓦礫。

    嚴耀卿的那句話，還在林子寒的耳邊環繞。

    “流晶重鑄……”

    “如果那日的流晶被我吸收，飛刀和外骨骼都被流晶重鑄，爲什麼飛刀貫穿外骨骼，卻這麼的簡單。”林子寒自言自語道，嘴角的血跡還未乾涸，便再一次涌出了鮮血。

    血肉模糊的左肩，早已看不見窟窿，神經斷裂，林子寒的左肩只有難以區分的劇痛，又怎麼會知道飛刀並不是貫穿，而是直接撞在外骨骼上。

    兩個堅硬的金屬碰撞，強大的衝擊使兩者同時碎裂，只不過是飛刀速度極快，在穿過林子寒身體的一瞬，瞬間沒有阻力，才會爆裂罷了。

    左手耷拉在身體的一側，林子寒整個人向後倒去，左手好似衣襟一般，跟着林子寒的身子，緩緩地倒下去。

    “撲通~”地上激起了無數的黃土和白色的冰雪，化作了一片濃煙。

    這一次林子寒的一擊，只不過是在嚴耀卿的·外骨骼留下了一道刀痕，甚至都未曾傷到嚴耀卿分毫。

    “外骨骼損壞18%，性能下降50%，剩餘戰鬥力40%……”

    耳邊響起了不太清楚的聲音，本就受傷的林子寒，精神受到了衝擊，這一次肉體上的巨大傷口，在這不合時宜的時間，端腦再一次響起了噩耗般的提示。

    “端腦負荷過載，即將在一分鐘後強制解除外骨骼。”此刻的林子寒，只感受到左肩好像被巨錘碾碎一般，整個肩膀化爲了粉末，塌陷下去。

    失去了飛刀，失去了左肩，即便是不考慮傷勢，林子寒也喪失了一半的戰鬥力。

    即便是適配100%的林子寒，此刻也覺得外骨骼像是個累贅，壓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劇痛下的意識模糊，林子寒連解除外骨骼都做不到了。

    右手握緊戰刀，插進黃土碎石中，強撐着站起身子，左臂耷拉在一側，隨風晃動，好像在傾訴着不甘。

    “戰士，從不會在死亡前倒下。”這句略顯中二的話，在這個一向冷漠的殺手嘴中說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可他也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少年。

    濃煙散去，所有人看到依然站直了身子的林子寒，心中那個說不出的滋味，一向大義凜然的嚴耀卿，在此刻也有了絲心動，五味雜陳。

    “爲難一個年輕人，我這是何必呢？”嚴耀卿心中自問道，堅毅的眼神，也閃過一絲的柔情。

    鮮血從左肩左手不斷地涌出，一點點的滴在潔白的冰雪上，染出一片片紅色的雪花，只可惜這些冰花，再也不會飛舞了。

    此刻的端腦幾乎處於宕機狀態，厚重的外骨骼略顯笨重，但是林子寒依然堅定地擡起右手，舉起手中的戰刀，指向了空中的嚴耀卿。

    “就讓這一招做一個了斷吧……”勉強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林子寒再次一躍而起，這一次沒有那麼的輕盈，沒有曾經的敏捷，就好像一塊太空中的巨石一般，笨重而又緩慢。

    “就讓我最後送你一程吧~”嚴耀卿那一瞬間的心軟，在林子寒這句話後，變爲了欣賞，這種明知是死卻依然決然的態度，讓嚴耀卿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勇士。

    作爲軍人的嚴耀卿，在心中對着這個晚輩，敬了一個軍禮。

    “裁決第五式，極光滅殺~”嚴耀卿毫不猶豫地使出了寂滅裁決的第五式，全力一戰，也是嚴耀卿，對林子寒這個對手的尊重。

    黑劍之上，一道黑色的火光升起，劍身上濃郁的黑光，遠比黑幕更加的深邃。

    右手舉劍，劍鋒直指林子寒刺去，嚴耀卿沒有絲毫的留手，這一招，是嚴耀卿此刻的全力一擊，黑劍所過之處，就連天地都要顫抖。

    黑劍緩緩地向前刺去，劍身上的黑光，領天地失色。

    “極寒之刃~”林子寒用盡最後的力氣，揮出一刀，白色的巨刃，還未飛出，就在黑光下碎裂。手中的戰刀在觸碰到黑色的劍光那一刻，也被彈飛，離林子寒而去。

    純粹的黑光，好像一股暖陽，照在了林子寒身上。

    右手張開，林子寒等待着死亡的來臨，回想起這荒誕的一聲，孤兒院，殺手，學生，軍人，狩荒者……

    如果有來生，林子寒希望可以投個好人家，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黑劍穿過林子寒的身體，黑色的光芒，再沒入林子寒身體的那一刻，鮮血噴出，那原本奪天地之色的黑光，卻也在林子寒的鮮血下，黯然失色。

    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林子寒緩緩地睜開眼睛，在這最後的彌留之際，林子寒竟然發現自己好像看到了那把穿過自己的身體的黑劍，正握在嚴耀卿手中。

    而嚴耀卿，此刻正飛在半空中，像俯視螻蟻一般看着自己。

    “幻覺嗎？我竟然看見了我死的時候的情形……”林子寒想着，緩緩地閉上了眼，巨大的衝擊，讓外骨骼早已消失，血肉模糊的林子寒，此刻好像一個血人躺在白色的世界之中。

    極光滅殺留下的大坑，作爲了林子寒最後的墓地。

    “你還真是廢物啊~”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好似嘲諷林子寒一般。

    而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林子寒想着，或許那本是自己吧，只不過那個一隻沉睡的自己，做了陪葬。

    “我都死了，你應該和我一起死了吧~”林子寒冷笑道，此刻周圍一片虛無，或許這就是死亡之後的世界吧……

    說完最後一句話，林子寒永遠地睡了過去。

    而那個長得和林子寒一般的人，頭上竟然多了兩個血色的角，看着躺在地上的林子寒，搖了搖頭。

    ……

    嚴耀卿看着地上的林子寒，胸口浮現出一個淡藍色的魔方，一道道藍光連接着魔方和林子寒的身體，不知道是在爲林子寒療傷，做最後的掙扎，還是在吸取林子身體裏的外骨骼數據。

    “果然，有一模一樣的端腦核心，看來你也是曾經的試驗品之一了！”看着那個淡藍色的魔方，嚴耀卿冷冷地說道，冰冷的語氣，好像來自地獄一般。

    在這片寂靜的戰場上，響起了洪鐘般的聲音。

    “驕傲的戰士，會在戰鬥中耗盡最後一滴血~”

    那聲音好像野獸的嘶吼一般，像是來自遠古的嘶吼，像是神靈的言語，像是來自惡魔的咆哮，更像是從林子寒的倒下的地方，傳來的死神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