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日子不緊不慢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與門字數:4545更新時間:24/07/05 17:10:16
    深夜十一點,稠密的細雨,淅淅瀝瀝地拍打着玻璃窗。

    餘鬆年滿嘴流油地癱坐在高背餐椅,剛剛放下筷子,一聲滿足的飽嗝便從喉嚨深處涌出。

    他順手從棉襖外口袋裏摸出一包精白沙香菸,打開之後卻發現空空如也。

    輕輕一捏,捏扁後隨手將其丟棄在杯盤狼藉的桌面。

    接着,他扯下棉襖的拉鍊,從內口袋中又摸出一包未開封的香菸來。

    相對而坐的餘歡,正將鍋底煮好的香菜夾在碗裏,瞥了一眼餘鬆年手中白色無圖案的香菸盒。

    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戲謔的笑意:“你又昧老頭的煙是吧?”

    餘鬆年一邊拆開塑封,一邊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這是老頭親手給我的!”

    他取出一根煙,先是在鼻端深深嗅一下,這才將其叼在嘴邊。

    “啪嗒”一聲,打火機瞬間跳躍而出一簇小火苗跳躍,點燃了菸頭。

    他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中,老神在在地說:“老頭講你岳父上次去釣魚,送了他兩條內供煙。我當即狗皮膏藥直接上去粘住,不給不撒手,老頭沒轍,就給了我兩包。”

    餘歡將香菜送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唯見餘鬆年說着還拍了拍胸膛,示意裏面還有一包。

    他頓時有些忍俊不禁,一邊嚼着香菜,緩緩地說:“這煙是我丈母孃從廠裏拿的。”

    “老頭喝了點小酒侃大山,現在村頭村尾,都知道你丈母孃是湘楚中煙的領導了!”

    餘鬆年吐出着一口煙霧,接着嘿嘿笑說:

    “話說珍品白沙我也是第一次抽,也不知道跟市面上的有什麼區別。”

    餘歡打趣地說:“我不造啊,我又不抽菸,你跟我聊這個,那就屬於是對牛彈琴了。”

    “丈母孃在菸草公司當領導,這麼好的條件,根本不愁好煙,歡哥你竟然還不抽!”餘鬆年倍感可惜地喟嘆了一口氣。

    聞言,餘歡笑說:“少抽一支煙,健康每一天。”

    話音未落,餘鬆年便搖頭晃腦地接口:“每天一支煙,賽過活神仙!”

    餘歡倍覺無語地搖了搖頭。

    他將嚼爛的香菜嚥下喉嚨,扔下筷子。

    光盤行動,就此宣告結束。

    餘歡隨即起身收拾碗筷,瞥了眼餘鬆年被膩子染白的幾撮頭髮,登時笑說:“鬆年,你早點回去洗個澡休息吧。”

    “確實得洗個澡。”餘鬆年頷首,摸了摸頭頂上面的頭髮。

    餘歡稍許斟酌,又說:“我明天有個例行工作會議,你六點過來,晚上我們吃燕京烤鴨。”

    “O了!明兒來。”

    餘鬆年比了一個‘ok’的手勢,隨即站起身來,往入戶門踱去。

    換好鞋子,推開門扉。

    目光落在餘歡端着電火鍋走進廚房的背影上,提高幾分嗓音說道:“歡哥,我肘了啊!”

    餘歡回頭笑了笑:“慢走!外面雨還沒停,開車小心點。”

    “放心,我又沒有喝酒,穩得很。”餘鬆年話音未落,便一步跨出了門檻。

    健碩的背影隨着門扉輕輕扣攏的聲響,消失在餘歡的視界中。

    他隨即回過頭,開始一番忙活。

    要做的善後工作,還比較多,將鍋碗瓢盆涮洗乾淨之後,餘歡又馬不停蹄從衛生間裏拿出拖把,走進一片狼藉的練歌房。

    等到一切清理得井井有條,徹底閒暇下來的餘歡,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

    瞧一眼牆上的掛鐘,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四十了。

    睏倦如潮水般襲來,餘歡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他強忍着睏意,從褲兜裏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應用。

    先給林有容發了一條消息:‘老婆,還在忙嗎?’

    這些日子裏,林有容總會在十一點半左右結束工作,然後與他聊聊天。

    等待了片刻,卻未見回覆,旋即起身去刷牙洗臉。

    今天他也沒乾重活,沒出什麼汗,現在着實很困,所以只是用花灑簡單地沖洗了一下雙腳。

    當他鑽進被窩的時候,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一下,響起消息提示音。

    餘歡立刻探出手,握着冰冷的機身,拿到眼前解鎖查看。

    老婆:

    ‘今天晚上把歌錄完了,下午也去把工作室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明天我和茹姐收拾一下東西,星期六回星城!’

    字裏行間,流露出一股難以掩飾的雀躍之感。

    餘歡打了個哈欠,嘴角不由得上揚,打字發送:‘終於可以每天都在一起了,好開心!’

    ‘嗯!’林有容剎那間就簡短地回覆了一個字。

    餘歡面上掛着笑意,繼續迅速打字:‘跟伱說件事,我把靠近路邊的那間次臥進行了隔音改造,方便你在家裏練歌練聲,還有耍樂器什麼的,不用擔心吵到隔壁鄰舍。’

    “啊?”林有容瞬間又發一條消息過來:‘怎麼改造的呀?’

    ‘我換了隔音窗,做了隔音吊頂,靠外面的一整面牆都貼了聚酯纖維板,再準備鋪上一層地毯。’餘歡眯了眯乾澀的眼睛,指尖飛速敲擊九宮格,繼續強調:‘用的材料,主打一個環保無污染,應該勉強夠你用。’

    ‘請人做的嗎?’

    ‘請人換的隔音窗,還有吊頂外面一層石膏板,我讓餘鬆年粉白了一下,其餘都是我這些天抽時間,自己動手做的。’

    數息過後。

    手機屏幕上彈出林有容的聊天氣泡框:

    ‘你每天都上班,不聲不響就幹了這麼多事呀!’

    一間用來堆放雜物的房間,改造成練歌房肯定是有益無害。

    並且對於林有容來說,這屬於是剛需。

    餘歡心如明鏡,指尖飛速敲擊九宮格:‘沒錯,怎麼說嘛?’

    ‘我沒想到你考慮得這麼周到!太貼心了!’

    ‘老婆的事,就是我的事!凡事都得爲老婆考慮!’

    餘歡甜言蜜語完畢,倦怠地打了個哈欠,繼續打字:

    ‘老婆,我太困了,睡覺覺先。’

    ‘好,十二點多啦!親愛的早點睡~’

    ‘你也早點睡,好不容易當健康姐,別把時差又熬回去了。’

    ‘嗯嗯,晚安!’

    餘歡輕笑一聲,摁了一下手機的電源鍵後,將之扔在枕頭邊。

    隨手關掉牀頭燈,闔上眼睛。

    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中,須臾陷入沉睡。

    溫暖又柔軟的被褥包裹他的身體,給他帶來一種既安全又舒適的感覺。

    隨着時間的推移,餘歡動了動眼皮,感覺到一絲微弱的光線穿透眼簾,將他的意識從迷夢中拉了出來。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最初只看到一片昏暗,但隨着視線的逐漸適應,房間內的輪廓開始清晰。

    摸索着在枕頭邊找到手機,屏幕上時間顯示才七點出頭。

    醒的太早了,本想再睡個回籠覺,卻發現自己已經全無睡意,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迎接着新的一天。

    旋即掀開被子。

    一股冷空氣瞬間襲來,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迅速穿上衣服,趿拉着拖鞋至陽臺,透過玻璃窗,他遠眺着晨光熹微的天幕。

    連片厚重的白雲,遮蔽着太陽。

    今天是一個多雲的天氣,確認不會下雨,心情很良好。

    破天荒的,餘歡提前半個多小時,就抵達了早報大樓。

    他兩手各拎着一袋沉甸甸的風乾魚,輕盈地穿過寂寥無人的大廳,乘坐電梯直達十一樓。

    “叮”的一聲響,緊閉的電梯門扉向左右兩側分開。

    餘歡一步踏出電梯,稍許思忖。

    他打算將手中的風乾魚放在總編室的門口,然後給老林發條信息,說明情況。

    不過,待走到門前,餘歡把兩袋風乾魚換到手掌拎着,試着擰了一下門把手,卻發現門竟然沒有鎖。

    原以爲老林這個時候可能還沒來,畢竟需要先送丈母孃去卷煙廠。

    出乎意料的是,老林竟然已經在總編室了。

    餘歡沒有片刻猶豫,推開門扉。

    觸目望去,唯見老林坐在茶桌後,手裏拿着手機,正有些詫異地聞聲看向門口。

    老林的心路歷程大抵是這樣:誰這麼不懂規矩,連門都不敲就闖了進來?

    然而待看清來人之後,老林臉上登時涌出深厚的笑意:“真是稀奇啊,今天這麼早就來上班。”

    餘歡拎着風乾魚,一步踏入其間,門扉在他身後緩緩自動關閉。

    聽見老林這話,笑着打趣說:“爸,你以前當編輯部主任的時候,我也沒見你來得這麼早過啊!”

    老林放下了手機,解釋說:“今天上午你媽要開會,還有材料需要準備,我七點一早就送她去上班了。”

    “哦。”餘歡點了點頭。

    將手中的兩袋風乾魚放在門邊,然後走到老林的對面,拉開椅子坐下。

    “前幾天大太陽,風乾魚已經曬好了,我自己留了五條,其餘的都在這。”餘歡話音頓了頓,接着詢問道:“爸,今天許社長應該來早報大樓吧?”

    老林微微頷首:“會來,到時候我拿一袋給他。”

    餘歡一臉乖巧地提議:“現在還早,我們搞兩杯早茶喝喝唄?”

    老林聞言,當即轉過身去開始燒水:“你想喝什麼茶?”

    “鳳凰單樅。”餘歡脫口而出。

    昨天的晚飯還有夜宵,都是吃的羊肉,必須得解一下還有着後勁的油膩。

    老林擡眼問道:“聽說你明天要去滬上,幫有容她們開車回來?”

    “嗯,早就已經約好了。”餘歡微微頷首。

    老林從小櫃子裏拿出一罐茶葉,眼神及語氣中透露出關切之情:“走高速十個多小時,開長途車切莫疲勞駕駛,要注意安全。”

    餘歡粲然一笑:“十多個小時的路程,我準備分兩天開。途徑贛省的時候,我打算帶容容在景德鎮歇一晚,就當作是一次自駕遊了。”

    老林點了點頭:“這個計劃不錯,景德鎮的瓷器可是聞名世界,確實值得去看看。反正週末有兩天假期,你們可以走走逛逛,好好欣賞一下瓷器。”

    “爸,需要我幫你帶點什麼紀念品嗎?”餘歡問道。

    聞言,老林嘴角噙着笑意,輕輕擺手:“什麼都不用帶,你們兩個人玩好自己的就行了。”

    “噢。”餘歡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頭。

    老林肯定不會跟他客氣,但丈母孃那邊,得帶點小禮物。

    日子不緊不慢,每天好好吃飯。

    吃完中飯,就吃晚飯。

    這一天的傍晚如期而至。

    餘歡拎着一袋沉甸甸的燕京烤鴨,從烤鴨店的門頭下邁步而出。

    雖然此刻才五點四十出頭,但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將整座星城籠罩在一片昏黑之中。

    街道兩邊的橙黃路燈,彷彿是一串串的小太陽,將周遭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路燈下車流不息,紅色的尾燈和白色的車頭燈交相輝映。

    店前的行道樹葉片靜止,一絲微風也無,車輛尾氣和揚起的塵埃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使餘歡不禁微微屏息。

    他側身避開匆匆的行人,將烤鴨放在踏板,跨上小電驢插入鑰匙。

    隨即擰動油門,往家的方向見縫插針,疾馳而去。

    途中,接到餘鬆年打來的一通電話,一番簡短的交談之後,餘歡便在小區的入口道路邊,停留下來稍作等待。

    不多時,他看到餘鬆年的貨運麪包車疾馳而來。

    兩兄弟打了一個招呼,餘歡騎小電驢在前,跟門崗大爺說了一聲之後,隨即領着餘鬆年開的麪包車進入小區。

    片刻後,兩兄弟雙雙踏入家門。

    餘鬆年自覺換上昨天穿的那雙拖鞋,鞋面上沾染着一些灰白的膩子,還沒有清洗,很好分辨。

    他三下五除二,動作迅速,迫不及待地從餘歡手裏拎過裝有烤鴨的手提袋。

    隨即幾步往餐桌那邊踱去:“歡哥,給我安排可樂沒有?”

    “安排了,一人一罐。”

    “可以!”餘鬆年將手提袋放在桌面,先轉身去廚房,在水槽邊擠了點洗潔精,先洗手。

    餘歡不緊不慢地換上鞋,也跟着走向廚房,站在餘鬆年身後說:

    “剛好你開了麪包車過來,K歌房裏面的那些工具,都是從狗哥那裏拿的,除了人字梯我還有用以外,別的你先幫我送過去唄。”

    “沒問題!”餘鬆年爽快應聲。

    他關掉水龍頭,將手裏的水漬使勁甩了甩。

    餘歡見狀,在一旁臺面上扯了幾張抽紙,遞給他擦手。

    牆上的掛鐘,不急不緩地轉動,時間也隨之悠然流逝。

    兩兄弟圍坐餐桌,將四人份的烤鴨消滅殆盡。

    再坐着閒聊了一會瑣事之後,旋即開始幹正事。

    在餘歡的協助下,已經手熟的餘鬆年,一個小時出頭,就放下刮灰刀,宣告完工。

    他從人字梯上爬下來,甕聲甕氣地說:“過一兩天,等它乾透了,再打磨一下,刷乳膠漆。”

    餘歡滿意地環顧一圈平整的吊頂,點了點頭:“可以。”

    其餘的事情都比較簡單,就不用假手於人了。

    他自己就能搞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