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社會是一個大染缸
類別:
都市言情
作者:
與門字數:4467更新時間:24/07/05 17:10:16
車輪悠悠地,在溼潤的路面滾過,揚起一片片細微的水汽。
這些水汽轉瞬之間在冷空氣形成薄霧,於路面上氤氳瀰漫,濛濛暮靄,給人一些如夢似幻之感。
小雨雖已停歇,但天際依舊是鉛雲滾滾。
餘歡一隻手穩穩地把控着方向盤,腳尖則輕鬆地觸碰着油門踏板,極爲愜意地仰靠在駕駛座之中。
就這般悠然自得地駕駛着小寶馬前行。
“我們一同追着心中的夢想~我們試着把~太陽放在手掌~”
車載音響裏盪漾着林有容悠揚的歌聲。
引得餘歡情不自禁地撅起嘴來,跟隨着那婉轉的旋律,吹起了輕快的口哨。
他隨意地瞥一眼儀表盤上顯示的時間,這會才四點十三分。
提前一個小時離開早報大樓,而目的地並非家裏的車庫,而是直指菜市場。
此際還未到晚高峯,車輛稀稀疏疏。
一路風馳電掣,很快便右轉,駛入通往菜市場的小路。
餘歡將小寶馬停在路沿,緩步走入寧靜的菜市場,在裏面逛了好大一圈,可兩手卻依舊空空如也。
各種各樣的食材直看得他眼花繚亂,感覺選擇困難症都犯了。
此前已經發消息跟謝苟華說,要留他們晚上吃飯,那晚餐自然是需要準備得豐盛一些。
思來想去,在這寒冷的冬夜,最爲適宜的,莫過於那咕嚕咕嚕冒着熱氣的火鍋。
心中有決定之後,他便徑直去挑選了四斤羊蠍子,又買了林林總總的配菜,隨即踏出菜市場的門檻,滿載而歸。
餘歡一路馬不停蹄,回到家後,甚至都沒有稍作休息,便徑直走進了廚房。
羊蠍子冷水入鍋,加入八角、桂皮,還有姜蒜,兩個蔥結,再淋上一些料酒,一切都在他有條不紊的操作下有序進行。
隨着水溫的升高,廚房裏漸漸瀰漫起了令人垂涎的香氣。
餘歡在一旁處理着配菜。
正準備去打開抽油煙機,褲兜裏的手機卻開始震動起來,同時響起來電鈴聲。
鍋中咕嚕咕嚕地冒着泡,還泛起一層淡淡的白沫。
餘歡不慌不忙,手握鍋鏟輕輕撇去白沫,將之抖落在竈臺一旁的水槽裏。
他一隻手掏出手機,看目光落在屏幕上,看到是謝苟華打來的,接着又瞥了一眼屏幕左上角顯示的時間,已經四點四十七分。
隨即接通電話。
聽筒剛一貼在耳際,便聽到謝苟華大剌剌的聲音傳來:
“喂!歡兒,你在哪呢?”
餘歡嘴角含笑,輕聲反問:“你們到了嗎?”
“嗯,剛到你家小區門口。”謝苟華說着,還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那聲音中透着一絲愜意,想來應該是正在把煙。
“O了,我這就出來。”餘歡一邊說着,一邊放下了手中的鍋鏟,輕輕擰動旋鈕,將竈火熄滅。
“好!等你——”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嘟嘟嘟”的斷線聲。
餘歡隨手將手機放置在檯面,目光又轉向鍋中,在翻涌漸歇的一些八角上停留。
隨即迅速地將羊蠍子撈出來,盛放在不鏽鋼盆裏,用清水沖洗得乾乾淨淨。
利落地收拾了一番後,他快步走到門側的鞋櫃旁,換上鞋子,踏出門檻。
門扉輕輕地碰攏,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然而,這份寂靜並未持續太久,很快就被門外傳來的腳步聲與說笑聲所打破。
門扉再次應聲而開,餘歡提着沉甸甸的工具箱,率先踏入屋內。
緊隨其後的是謝苟華以及他的表弟,他們一同搬着窗戶部件,步伐雖緩慢卻沉穩。
“你們直接進來吧,不用換鞋。”
餘歡熱情地招呼着,腳步輕快,領着他們朝着練歌房走去。
走在最後的謝苟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抽了抽鼻子,臉上頓時浮現出愉悅的神情:“歡兒,這麼香——是羊肉嗎?”
幾人相繼踏入練歌房。
餘歡走向裏間,將工具箱輕輕放在長桌上,面帶微笑地轉過身說:“對,我買了四斤羊蠍子,準備做個火鍋。”
兩表兄弟將窗戶部件穩穩地靠在牆邊。
謝苟華半開玩笑地說道:“你這手藝行不行噢?都沒見你下過廚。”
“行不行得吃了才知道。”餘歡輕輕一笑,這笑容中透露出的是從容與自信。
畢竟多出十年的閱歷,下廚做個家常羊蠍子,不是小意思?
“行,我跟阿發再去搬一趟,你就好好展示伱的廚藝!”謝苟華笑着打趣。
說着。
他的視線從長桌上放置的各種裝修工具掠過,然後擡頭看了一眼新裝的吊頂。
邁出的腳步猛地一頓,當下就驚訝地說道:“臥槽,歡兒,你這手藝還真是挺專業的呀!”
餘歡也仰頭看了一眼那規整的石膏板吊頂,調侃着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這隔音吊頂一做好,層高頓時就少了十五釐米,好在丈母孃這單位房雖然頗具年代,但層高有着寬裕的兩米八,所以倒也並不顯得侷促。
謝苟華嘿嘿一笑,湊趣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老大車禍,老二偏癱?”
形貌瘦削的阿發忍不住撲哧一笑,着實是被這兩個人給逗樂了。
他從兜裏掏出一盒精白沙,捏出三根,先是向餘歡散煙:“哥,來一根。”
“我不抽菸。”餘歡微笑着擺手婉拒。
“哦。”阿發點點頭,轉而向謝苟華遞去香菸。
謝苟華接過煙,掏出打火機點燃,然後領着阿發再次下樓去搬東西。
兩撥人分工明確。
餘歡在廚房中一陣忙活,兩表兄弟則忙着安裝隔音窗,他們得爭取在六點之前完工。
關於窗戶的價格,餘歡和阿發之前在電話裏就已經談過,達成了共識。
鋁合金雙層中空玻璃平開窗,兩百一平米,包安裝。
餘歡瞭解到,市面上普通的單層玻璃窗,差不多也就是這個報價。
他蓋上壓力鍋的蓋子。
由於需要壓制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手裏頭一時無事,便去練歌房瞅了瞅。
站在門口,唯見裏間一個空洞洞,老式鋼窗已經被拆卸下來,放置在了一邊的地面上。
兩表兄弟正搬着窗框,小心翼翼地將其卡進窗洞。
寒風從那裏肆無忌憚地闖入,使得餘歡不自覺地緊了緊衣領,試圖抵禦寒意的侵襲。
他迎風踱步上前,雙手叉腰,靜靜站在一旁觀摩。
阿發驀然瞥見餘歡的身影,冷風吹得他吸了吸鼻子,兩腮無肉的臉頰上涌現出笑容:
“哥,我跟你講哦,這隔音效果的好壞,可不單單取決於窗戶的質量,如果安裝不當,即使是這種平開式的窗戶,也可能出現漏音現象——”
話音還未落。
謝苟華鬆開扒着門框的手,翹起大拇指,指了指餘歡:“這可是我四年同窗,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我還特意趕工過來幫忙,你可不能筐瓢啊!”
阿發一臉正色地迴應:“華哥,你放心。我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會用真材實料,也一定會確保高質量安裝!”
餘歡看在眼裏,知道這位小表弟性格認真,開不得什麼玩笑。
嘴巴翕動了一下,正欲說話。
謝苟華拍了拍阿發的肩膀,繼續半開玩笑地說:“我哥們還特意招待一頓羊蠍子火鍋,要是筐瓢的話,那就真的有點對不住人了。”
“狗子,你這話說的,一碼歸一碼。”餘歡說着揮了揮手。
“大名人親自下廚做羊蠍子,這個好歹,我還是知道的。”謝苟華擠眉弄眼地打趣。
惹得阿發一臉疑惑和驚訝地看着餘歡:“大名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哥們現在在網上可火了,人送外號領導哥。”謝苟華嘿嘿一笑,踱步開來,坐在靠牆的長桌上。
“有點小名氣而已,何足掛齒。”餘歡很謙虛。
阿發驚愕地望着餘歡。
難怪第一眼就感覺表哥的這個同學顏值爆表,忙不迭詢問:“哥,你原來是明星啊,是演戲的那一行嗎?”
“並非明星,”餘歡微笑搖頭:“是網絡紅人。”
阿發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略一思索後,他試探性地問:“就是那種……像犀利哥那樣的?”
謝苟華聞言,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餘歡輕扶額頭,點頭說:“差不多吧,我也不知怎的,就靠着這張臉在網上火了起來。”
他話語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凡爾賽氣息,讓謝苟華不禁摳了摳鼻子,調侃道:“我怎麼覺得你這話裏,有點裝逼的味道呢?”
此際,阿發在稍事休息之後,蹲下身子打開工具箱,正拿出手電鑽,準備給窗框打孔,安裝螺絲。
餘歡視線從他身上收回,轉而對謝苟華揮了揮手:“不扯了,我蹲坑去。”
言罷,他邁開步子,悠然前往衛生間。
時光荏苒,一切都在不經意間悄然改變。
就如同時鐘的指針,不知不覺已從五點的位置,挪動到了八點。
天幕始終陰雲密布。
無星無月,整個城市被一片灰暗所籠罩,顯得格外陰冷,格外沉寂。
餘歡緊了緊衣領,將兩個表兄弟送到樓下。
阿發打開車尾門,小心翼翼地將老式鋼窗搬了進去。
而謝苟華則一屁股坐在副駕駛座上,車門未關,他一拍吃飽飽的肚子,對站在一旁的餘歡讚歎:
“歡兒,真沒想到你這麼深藏不露,竟然還有這一手絕活!羊蠍子做得真是太地道了!”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餘歡隨口說着,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車身噴繪的字樣上,‘尚鼎門窗’幾個大字下方,緊跟着一串十一位的手機號碼。
這輛嶄新出廠的麪包車,顯然是阿發的座駕。
謝苟華的那輛屬於略有磨損,至於餘鬆年的貨運麪包車,那就是久經沙場了。
餘歡眼見阿發坐上駕駛座,旋即後退一步,幫謝苟華把副駕駛座的車門給輕輕關上。
謝苟華見狀,頓時驚呼一聲,裝腔作勢地說:“領導哥竟然親自幫我關門,這真讓我受寵若驚啊!”
餘歡呵呵一笑:“我這個叫禮賢下士,懂?”
“略懂略懂。”謝苟華轉過頭,給小表弟遞了根菸,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裏。
他微微低下頭,用防風打火機點燃了香菸。
餘歡的視線從那一抹赤紅的火苗上掠過,然後稍稍俯身,看向駕駛座上的阿發:“阿發,今天多謝你了。”
“哥,你太客氣了!我還得謝謝你呢!”阿發說着,將香菸夾在耳朵上,準備稍後享用。
餘歡粲然一笑。
“回見!”謝苟華朝餘歡挑了挑眉毛。
“回見。”餘歡微微頷首。
“哥,那我就先告辭了!”阿發緩緩踩下油門,唯見窗外的餘歡嘴角噙着笑意,朝他揮了揮手。
在這寒冷的冬夜裏,麪包車在人跡寥寥的內部道路緩緩行駛。
阿發終於忍不住問出憋了許久的問題:“華哥,你這同學真的跟犀利哥一樣,因爲長得帥就出名了嗎?不會是在開玩笑的吧!”
謝苟華將車窗搖上來,只留下一條縫,深吸了一口香菸,鼻子裏立刻緩緩噴出的煙霧,順着窗縫流走。
他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開玩笑的。”
“啊?”阿發一臉懵逼。
真開玩笑?
謝苟華再抽了口煙,吐出一長串煙霧後,解釋說:“我這位哥們是江南早報的副主任,長得也算人五人六,因爲反公知的言論非常犀利,所以在網上火了起來。不是鳳姐那種靠奇葩出的名,還比較正面。”
“啊?”阿發還是一臉懵逼。
謝苟華耐心地進一步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哥們靠真材實料出名,帥只是加分項而已,正兒八經的領導,懂?”
“我懂了。”阿發點點頭。
然而,謝苟華卻搖了搖頭:“不過,我其實有些不懂。”
“啊?”阿發懵逼又懵逼。
謝苟華嘆了口氣,感慨地說:“不懂在於,自從大學畢業進入社會以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特別是最近這幾個月,不管是性格還是氣質,都跟我印象中截然不同。”
“這不是很正常嗎?社會是一個大染缸啊!”阿發不解。
他慢慢踩下剎車,輕按了一下喇叭。
等待柵欄門開啓後,驅動麪包車緩緩駛離此間。
“以前是有點謙卑內向,現在是非常禮貌大方。”謝苟華依靠着座椅,眼中閃過追憶的色彩。
經過一番接觸和瞭解後,阿發也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你這個哥們確實很有修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還沒有什麼架子。”
“確實,換你要是有他這麼牛,那肯定鼻孔朝天,認都不認識我了。”謝苟華斜睨。
阿發把着方向盤,頓時訕笑起來:“華哥,你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