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妖族聖王

    天武心裏十分清楚裴風讓他們兄弟相殘的原因。這是割裂。裴風要的是一羣不食人的下屬。這也是裴風爲他亮明的態度。他可以是妖，但只能是一個永不食人的妖。如果自己今天不能手刃荀川，那裴風斷然不會與自己一同回到北海妖域。

    一道金光閃過，天武的劍輕而易舉地貫穿了荀川的胸膛。

    荀川的嘴裏鮮血狂涌。天武與荀川四目相對。荀川的嘴角反而露出一抹自嘲冷笑，“天武，沒想到我會死在你的手裏。”

    “爲什麼不出手。”

    “妖族不會自相殘殺。我不想死在一個假聖王的手中，天武，你是錯的。”

    “走好！”天武抽劍回鞘。荀川的身體軟軟倒下。在衆人的注視下，人形屍體竟是快速變爲了一隻三尺長的怪物。那怪物尖耳尖嘴，長着一身褐色皮毛。

    天武解釋道：“這是他的本體。”

    裴風問道：“這麼說，妖修不必修到化神期便可幻化人形？”

    “修妖體系與修仙完全不同，修五行者並沒有化神期這個階段。但以荀川的修爲自然還無法幻化人形。出發妖域之前，是冥王大人以莫大的神通將一衆使者化爲人形的。”

    “你也是如此？”

    天武向身後看了一眼道：“我和她們四個一樣。假造之妖。”

    裴風自然明白，所謂“假造之妖”乃是指異族修行了五行之術後變成了妖修。如那四位女子，她們本是人類，天魔教二公子秦血天逼迫她們修行了五行之水，所以才變爲女妖。

    天武繼續解釋，“在上古時期，人類修真體系不完善。爲了反抗妖族的統治便有人類修行了妖族五行功法，成爲了妖族。他們便是最早的假造之妖。妖族血脈代代相傳，現如今在妖域有七成的妖修其實都是假造之妖。”

    天武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道：“古妖在於人類的戰鬥過程中大部分都滅絕了。像荀川這樣擁有古妖血脈傳承的妖族在妖域也極爲稀少。至於天妖，那更是鳳毛麟角。而大人，您的體內流着天妖的血。”

    裴風沉吟片刻，問道：“如此說來，假造之妖本是人類，如今爲何還要與人類誓死不休。”

    天武苦笑：“我的老祖宗確實是人類。”天武回身指向了四位女妖。“她們本身就是人類。可人類世界還容得下她們嗎？”

    “妖族以人類爲食，倒成了人類的不是了！”筱小怒道。

    “已經沒有對錯之分了。在上古時期，修五行的古妖吃人。人類修真體系完善之後，修士們奮起反攻，將妖修趕出了這片大陸。只是當時有一些人類爲了生存變成了妖，後又被人類無情屠戮被迫逃亡北海外。”

    “天武，我逼你殺死荀川，你恨我嗎？”

    “荀川他沒有出手，就是要爲我埋下一顆仇恨種子。他說大人您不是那個人。錯的是他。妖族預言中，九聖王會帶領妖族重回巔峯，我想這巔峯二字，並非指妖族要再次將人類踩在腳下。比起千萬妖族的未來，我和荀川的命都不值一提。”

    裴風暢然一笑。從此刻起，他從內心裏接受了自己妖修的身份。待他實力足夠，身份足夠的時候他會去往北海。做那件他剛剛心裏滋生出來的大事。

    “蘇虞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裴風的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他與韓夢潔四目相對，揮不去眼中的那一抹哀傷。

    “天武，我們走。”

    殿內只能聽到一串腳步聲越來越遠。

    忽然沐劍萍第一個開口。“師父，您要去哪裏？”

    裴風駐足回望自己唯一的這個弟子，他苦笑道：“浪跡天涯。”

    “帶上徒兒啊。”

    “劍萍，你我師徒緣分已盡。”

    天武急道：“大人，快帶上她呀。”

    裴風狠狠瞪了天武一眼，“我知道萍兒的身份瞞不過你的眼睛。不過，她不該踏出那一步。”

    四位女妖身份低微沒有資格開口，只是一臉期待、滿眼懇求地看着天武。

    天武又提醒道：“大人，萬年一遇啊！”

    “別廢話。走。”

    “師父，您去哪，我就去哪。”

    “劍萍！我是妖！是要被無數修士追殺的妖修。”

    “妖又怎樣，我只知道您是我的師尊。其實我早就猜到我也是適合修妖的對嗎？師父，我想跟着您一起修五行。”

    “好啊，好！”天武忍不住又開口。

    裴風眼眶微紅，一時間不知如何迴應自己這個傻弟子。

    “裴風哥。我的命是你給的。沒有你，我早死在老鬼的手裏了。我就不多說什麼了。”蘭小玉說完便站在了裴風身後。

    沐羽田恆互望一眼，“嗨，小玉你要是這麼說的話，谷主沒有救過我們誰的命？天禹山一戰要是沒有風兄弟，我們全都死翹翹了。我沐羽也說過，爲風兄弟我萬死不辭。”

    田恆道：“人又不是谷主吃的。谷主，我也跟着你。”

    楚菲嫣道：“哥……這一次你別想再將我丟下。”

    楚小已和汀雨相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裴風早已成爲他們的親人。

    沐劍峯道：“我還想提升我的煉丹之術。”

    衆人又看向蘇虞。

    “我不能走。”

    “蘇虞，你忘恩負義。”沐劍峯怒喝。

    “老七，我今天還沒入洞房呢。”

    裴風背對衆人，眼淚止不住流淌。

    天武道：“既然如此，現在我們最好的去處就是荒莽森林的最深處。只有在那裏我們才不會被追殺。只是據荀川所說，森林核心區域有三位修爲深不可測的森林之主。想在那裏安身，我們還需從長計議。”

    他說完便看到衆人都露出了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

    沐羽道：“這位天武兄，你還不知道我們的有情谷在哪吧？”

    “嗯？”

    楚菲嫣道：“哥，我們一起回去吧。”

    田恆道：“是啊，谷主咱們回谷。哪個不開眼的要是敢去我們有情谷鬧事。就讓他們有去無回。”

    裴風緩緩轉過身來，淚眼婆娑。

    “好，我們回家。”

    有情谷衆人如釋重負。谷主要是一拍屁股去流浪，那有情谷可就散了。

    裴風再看向無極門的兩位師姐。一瞬間便如有一條鴻溝橫亙在前。

    “本來，早想告知兩位師姐我的身份，只是……”

    筱小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裴風，下一次相見之時，我會用手裏的劍和你說話。”

    韓夢潔只是遠遠凝望着師弟的眼眸。淚如泉涌。與師弟相識的一幕幕記憶碎片和森林中那白骨累累的山洞畫面同時在她腦海中閃現。一時間她頭痛欲裂，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流淌而出。她眼前一黑，倒在了筱小的懷裏。

    “師姐！”

    “你走！你們全部都走！”筱小厲嘯一聲。一層淡淡的白霧在她周身凝聚而出。那是她化爲實質的殺意。

    “走。”天武一把拉住裴風。他明白此刻的筱小是真的會動手殺人的。而裴風絕對不會對自己的師姐出手。“大人，離開這裏。”

    裴風遠遠望着韓夢潔那張慘白的臉。片刻後，他終於轉身踏出了大殿。生非同族，他和師姐的緣分，就此斬斷。

    俄頃，韓夢潔甦醒之後大殿內只剩下了她和師姐孤零零兩人。她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潰。發出一聲聲瘮人的慘嚎聲。

    筱小將韓夢潔摟入懷中，她不由也想到秦越的身份，與韓夢潔一同放聲大哭起來。

    家主沐城捧着兩杯熱騰騰的茶水緩緩走進來。

    “兩位修士，喝一杯熱茶吧。唉……”

    沐城緩緩放下茶杯，“這潞州城中人會與森林中的獸類打一輩子交道。林中呀，有些獸會吃人；也有些獸被人吃；有一些獸可以做人類的坐騎；還有一些獸可以幫人類農耕運輸。”

    沐城說到這裏見兩位女子停止了哭泣，便將熱茶奉上。

    “不是所有的獸都對人類有害處。即使是窮兇極惡的靈獸也可以成爲人類的朋友。今日，那些修爲高深的飛禽不也爲我兒的婚事出力嗎？風大師大仁大義，實乃當世奇人。將來他也必將成爲一代修真巨擘。即使他是妖修，我相信他也會造福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