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誓約

    “真的？”雲梨依舊有些懷疑，那可是邪修，心思跟正常人不一樣，不親眼看到她們倆，她沒法放心。

    衛臨無力地揮手：“算了，你先回去與他談判，輕易別動手。”

    “那你呢？”

    “我就在天雲城，有事情讓朵朵及時來通知。”

    想了想，他又分析叮囑：“他不願意現在死，情況有二，一來神魂不穩，從他大肆購買養神丹可以看出；二來，以他謹慎的性子，想來是不確定奪舍後死亡，會不會獲得輪迴的機會，你別把他逼急了。”

    奪舍乃是逆天而爲，會發生什麼完全不確定，魔口中那個再入輪迴的元後修士，並沒有奪舍。

    灰影就這麼一次機會，自然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雲梨應了，急急往回趕，剛到山門，一位弟子迎上來，“雲師妹，扶玉真君令你去太清殿見他。”

    她心頭微鬆，看來真如師兄所言，是準備跟她談判呢。

    “有勞徐師兄告知。”

    她馬不停蹄趕去太清殿，遠遠便見太清殿大門大開，附近空無一人，走進殿內，灰影高坐主位，神情肅然，下面立着難以置信的安染穆妍二人。

    一見到她，灰影直截了當地說：“現在可以答應了吧。”

    雖是詢問，他用的卻是陳述語氣，顯然已篤定雲梨會答應。

    雲梨捏緊拳頭，望了眼安染，道：“我可以答應，但是條件得改一改，以今日爲界，此前恩怨，一筆勾銷，我不會因爲之前的種種對重生後的你出手，但若是有了新的恩怨，我也不會手軟！”

    其他人也就罷了，但蘇煦也死在灰影手中，她卻不得不答應他不追究，這事要怎麼跟表姐說。

    “你——”

    灰影氣極，意有所指地瞥一眼安染穆妍，“年輕人，不要這麼大的火氣，說話前多斟酌斟酌。”

    雲梨正憋悶，聽到威脅更是火大，硬梆梆道：“這是我的底線，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若是不答應，魚死網破好了。”

    “如今宗門元後修士不是沒有，我不介意賭一賭，他們是更看重你這個侵佔他人身體的孤魂野鬼，還是更看重我這個兇手。”

    灰影一口氣堵得上不來，他只有這一次機會，要的是萬無一失，而不是去賭。

    他咬緊後槽牙，恨恨道：“好！你以朱雀之神的名義起誓。”

    雲梨微眯起眼睛，以朱雀之神的名義起誓，是鳥族最高的誓約，立之便決不能違背。

    一般修士都是心魔誓言，他上來就是朱雀之神的名義，看來是知道她鳳族的身份。

    她化形時，他只剩一抹殘魂東躲XZ，量他也沒那個膽子越過涅槃天火探查，那便只能是之前認出了她的緋焰，是什麼時候呢？

    血獄，還是此前的牾筋草妖？

    深深看了他一眼，雲梨一字一句，緩緩起誓，“朱雀之神在上，弟子在此立誓，絕不會因此前恩怨對重生後的……”

    她頓了下，灰影連忙說道：“寧無玦。”

    雲梨揚了揚眉，名字倒是不錯，她依言起誓。

    寧無玦鬆了口氣，面容也緩和不少，道：“爲求公平，本座也立下心魔誓約。”

    雲梨撇嘴：“得了吧，一個邪修的心魔誓約，傻子才信。”

    殿內氣壓一低，寧無玦十指緊緊扣着扶手，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神更是凌厲如惡鬼，狠狠瞪着她。

    雲梨被他的大反應嚇了一跳，不至於這麼小氣吧，她就嘲諷了兩句而已，這就被逼急了？

    想到衛臨的囑咐，她猶豫要不要說幾句軟話緩和一下氣氛，可一想到蘇煦、想到那麼多死在他手上或陰謀下的人，她就怒火中燒，恨不能一刀劈死他，實在說不出什麼好話來。

    她還沒糾結出結果，寧無玦很快又收拾好情緒，鬆開手恢復了平靜，臉上浮現出隱隱的希冀。

    雲梨冷哼一聲，繼續拽拽道：“不用虛無縹緲的誓約來約束，你若是敢泄露，我會親手解決！”

    說完，對安染穆妍道：“我們走！”

    回到宛清殿，安染便迫不及待地問：“到底怎麼回事？他是誰？”

    那晚之後，她一直藉口穩固修爲在閉關，扶玉突然闖入，二話不說將她與穆妍帶到太清殿，着實唬了她們一跳。

    雲梨：“九黎淵中的那個灰影陣法師。”

    “是他！”

    安染蹭地站起來，眼眶通紅，“就是他殺了……”

    她雖竭力控制，聲線還是顫抖得不成句。

    雲梨看向穆妍：“你告訴她了。”

    穆妍無奈點頭，自己一回來，確定阿梨沒事後，安師叔就追着問蘇師兄的事情，沒法不說。

    “蘇師兄他……”打了許久腹稿，說起此事雲梨還是難以開口，儘管有些殘忍，她還是將蘇煦之死的前因後果，以及他死時的狀態一一告知。

    安染只覺心在胸腔裏不停顫抖，四肢百骸都透着浸入骨髓的寒意，穆妍並沒親眼見到，說得比較含糊。

    被元嬰期自爆的能量波及，她猜到情況會很不好，但是沒想到，他死得那樣痛苦。

    那個將門派利益放在首位，光風霽月的宗門大師兄死了；那個跟在她身後的男孩死了，那個說會永遠保護她的人死了。

    她的少年，死了。

    “林辰，又是林辰！”她紅着眼睛，“愚蠢至極，愚蠢至極！林辰一個金丹期需要他救麼！”

    她擡起頭，不讓眼淚往下砸，她其實是知道的，便是重來一次，便是知道最後的結果是死，他同樣會那麼做。

    因爲在他心中，林辰天賦比他好，未來成就更高，對宗門的作用更大。

    雲梨低低嘆氣，蘇煦最初對表姐的欣賞，便是她的顧全大局，與滄瀾大陸自私自利、人人爲己的修士完全不同。

    是少年心中，正道巨擘應該有的樣子，他欣賞並努力學習成爲那樣的人，成爲心目中的正道修士。

    谷正是因爲如此，他會毫不猶豫折身回去救林辰。

    她上前，給了安染一個擁抱：“想哭就哭吧，哭過以後，好好修煉、好好生活。他最後放不下的只有你，他希望你好好的，甚至還求了林辰。”

    安染死死咬着下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哭聲，她狠狠咬着牙：“我才不哭！哭有什麼用，殺人償命，既然是寧無玦殺了他，那我便殺了寧無玦，給他報仇就是！”

    雲梨沒有說話，只輕輕拍着她的背，穆妍則是默默上前，握住她的手，“對，我們報仇就是。阿梨立了誓，不能對他出手，我們沒有。”

    雲梨吐出口氣，“放心，師兄也可以出手。”

    她的誓約只承諾她不會出手，可沒說師兄他們不可以。

    說着，她又看向安染：“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學習攻擊術法，到那一天，親手報仇！”

    想了想，又改口：“不，還是避着點人，女魂來歷尚未弄清，謹慎些好。”

    安染深吸口氣，啞着嗓子回：“好。”

    不想她沉溺在悲傷的情緒中，雲梨順勢轉移話題：“女魂到底是誰，得儘快查清。”

    堂堂太一宗一峯之主被人奪舍多年，宗門內這麼多元嬰期大能，竟然毫無察覺，這事怎麼想怎麼不尋常。

    安染：“我想法子查查扶玉的生平，奪舍這麼大的事情，還是男變女，總會用痕跡。”

    雲梨點頭，這是一個方向，只要查出是什麼時候奪舍的，再去查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範圍縮小了很多。

    她忽地想起一事來，問道：“對了，宗門怎麼尋到殘夜閣位置的？”

    “因爲莫憂。”

    經過緩衝，安染平靜下來，輕聲說道：“還記得衡越城的事情麼，當日扶光真君曾出手禁錮莫憂的空間傳送，本來的目的並非禁錮，而是追蹤，沿着空間通道追蹤過去。”

    雲梨驚訝，衡越城、天心閣一戰，四大派竟然還有後手。

    “當時出了意外，導致扶光真君不得不提前中止，只追蹤到個模糊的位置，又通過幾年的明察暗訪，這才在三年前確定殘夜閣的具體位置。”

    講完這事兒，安染索性將十年來大陸的大事挑挑揀揀給她們說了。

    三人正說着，殿外禁制忽而輕響，神識一探，外面立着位築基期中年，恭恭敬敬道：“宗務峯賈浩求見安師叔。”

    安染理了理面容，打禁制，淡聲道：“進來吧。”

    賈浩目不斜視地走進來，再次行了一禮，說道：“安師叔，掌教給您的信。”

    打開信，安染快速眨了下眼睛，對賈浩頷首示意，“知道了。”

    等賈浩退出去，雲梨忙問：“怎麼了？”

    安染神色凝重：“清河谷有修士中毒，疑似被巫蠱人所傷，掌教讓我請二師兄出關，與天心閣的前輩們一起研製解藥。另外，尋常的丹藥交給我們這些人煉製，接下來有的忙了。”

    說完她又對雲梨道：“你也準備準備，說不定後面會徵調你去前線。”

    雲梨默了默，距離東陸開啓還有五十多年，四大派鐵了心要徹底除掉殘夜閣，將東陸牢牢控制在他們之手，殘夜閣也不會束手就縛，巫蠱人要暴露出來了。

    “我們剛回來，宗門應該會給一段休息感悟時間，趁着這段時間衝一衝金丹期。”面對千年前爲禍滄瀾的巫蠱人，金丹修爲更有保障。

    金丹期是修士的一道天塹，築基期還能依靠資源硬堆，金丹卻是不行，這也是步元真君的後輩，沒有一個修至金丹的原因。

    修爲到了金丹以後，靈根的差別就不大了，修士間更多的是對道的理解、對力量利用之間的差別。

    安染拿出兩個玉盒給她：“想着你們也該結丹了，這是給你們準備的結金丹。”

    雲梨嗅了嗅，驚訝道：“你自己煉的？”

    “你屬狗的，這都能聞出來。”

    接下來，雲梨又去了趟天雲城，與衛臨說了事情後續，又將結金丹給他，然後從衛臨處拿了大量靈石妖丹，這些都是用祕境中所得換來的。

    接下來，衛臨在天雲城賃了洞府修煉，雲梨則回太一峯閉關，不僅是他們，從九黎淵中歸來的衆人都在閉關苦修，總結收穫。

    溫雪蘿依舊不知蹤跡，她有雲姝仙府，想來也是在閉關修煉。

    修煉不知歲月，轉眼已是三個春秋。

    這日，修煉中的雲梨忽有所感，體內靈力已達到一個臨界點，可以進階七階了。

    與金丹期一樣，七階在妖修中也是一個特殊的階段，普通妖獸到七階方可化去喉骨，口吐人言，這是超凡入聖的起點。

    她並沒有繼續修煉，而是連忙拿出出音符發給穆妍：“快，讓朵朵去通知師兄，我要結丹了。”

    傳音符發出去後，她沒有等待，衝出門踩着芭蕉扇趕緊往宗門外飛。

    開玩笑，她一個妖修，鬼知道進階七階時會發生什麼，若是讓宗門的人看出她是妖修，這還了得。

    另一邊， 聽到傳音符的內容，安染挑眉：“她結丹通知衛小三做什麼？難不成他還能來宗門觀看啊。”

    穆妍想到祕境裏她進階時的痛苦，連忙讓朵朵去天雲城告知衛臨，然後才道：“結丹兇險，她該是不放心宗門的人，找衛公子護法。”

    一弟子忽感周圍靈氣變化，擡眸望去，只見一團濃郁到極致的靈氣從頭頂飛過，他驚訝道：“咦？什麼東西飛過去了？寶貝長腿？”

    “什麼寶貝，分明是個人。”旁邊的圓臉男修倚着樹，眉頭幾乎擰成麻花：“周身靈氣翻涌、靈臺不穩，這是要進階啊！”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誰進階的時候不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專心致志的進階，這樣滿天亂跑的，古往今來，從未聽說過！

    這樣的對話發生在太一峯通往山門的一路，最後甚至有金丹修士也驚動了，雲梨只得大喊：“我去買顆結金丹！”

    衆人：……

    這是結丹，不是做飯炒菜，快起鍋了才去買鹽！

    這人是誰，哪座峯弟子，做事如此不靠譜！

    朵朵的速度，真心沒話說，雲梨剛出青雀山，衛臨已經在山道上等着，並且找好地方、布好陣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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