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佛理和拳頭

    陸峯想到便問，無有隱瞞，十分坦蕩，康次說那是他出了事之後，其餘的人便可脫下來他的衣找到一條生路，陸峯叫他穿上了衣裳，說道：“你收拾準備一下罷！你收拾完了，我們便去大冰川走一趟，看看你的這外甥情形。”

    康次對着陸峯再度叩拜，雙手奉上供奉，陸峯如此看着他離開，再無有言語。

    措達上師也坐在原地不動，在這樣近的距離之中，陸峯聽不得他的心跳和呼吸，就彷彿此人是一個死人一般。

    陸峯對此並無有甚麼奇怪的探究心，故而每一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修行之法，陸峯雙手合十，禮貌告知措達上師他須得先出去，措達上師若思尋他，去找一個侍從僧即可。

    措達上師在聽到了他的話語之後，忽而的“活轉”過來，呆滯的轉過了頭，看着陸峯，隨即開始像是一個活人了，在這宛若活人的動作之中，他從自己的懷裏拿出來了一塊鐵盒子，打開之後，露出來了裏面甜膩又帶着甘苦的墨綠色油膏。

    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像是揩凝固的豬油膏一樣，將其中的油膏揩出來了一大塊，塗抹在了自己的身上，嘴上，額頭上，耳朵後面！止陸峯這樣的上師嗅到了這味道，便感覺有些麻痹！嘴脣開始麻木，更無要說是塗抹在了自己身上的這瑜伽士了！

    劇毒油膏！

    陸峯察覺到此幕，立刻從碉房之中離開，關上了房門，卻無有拴住，他止叫其餘的侍從僧無有呼喚，不得進去——他怕這些油膏散發的氣體散發出來，叫這些侍從僧嗅到，麻痹而亡，平白添了死亡！這些瑜伽士的修行之法，倒是和中原和當年婆羅門的一些“金身木乃伊”都有些相似，到了他們圓寂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便不腐不化，可貼金箔入罐，成“金身木乃伊”。

    那些侍從僧和黃衣僧見到了陸峯，俱都一個個十分畏服，不論這些僧人個子高低，陸峯都無能見到他們的臉，止見到一個個佝僂下來的後腦勺，和雙手合十的面容，無有甚麼能夠比現在更清楚的叫人感覺到權力的滋味了，這種滋味，是甜，是苦？

    無有了出離心的時候，或許會沉淪在此間，可是有了出離心，陸峯止覺得苦。

    別人如此恭維巴結自己，陸峯也須得恭維巴結別人，一步一階梯，便都是如此，是苦，都是苦！

    陸峯無有叫他們起來，應這就是規矩，他止快速走過，不教這些人一直佝僂着腰部站不起來，他就如此行走在了山間，目標明確——在臨走之前，廟子之中蘊含大祕密的幾處地方，陸峯須得去的是後山壇城。

    這亦是陸峯最想要去的地方。

    他快步的朝着後山走過去，後山之上，壇城處處，止以陸峯“大鐵棒”的身份，便足以進入其間不受詰問。但是叫陸峯真的涉足在這些壇城之中，走入壇城，陸峯卻無此想法，應他知道，這裏面藏着的祕密實在是太多了，故而進去算得上是大危險，並且得不償失，應他無有修這些法，也無知道其中的法門。

    並且，他特意無有去白色塔葬林，走在路上，就手持着“人皮古卷”不住的看，白色塔林之間，有一位老僧在其中，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陸峯，可是再看，那老僧便突然不見了！

    以陸峯現在的眼力見，他盯上的人忽而走離不見的可能並不大，所以那也應是厲詭，陸峯故意不去看他，擡起來了自己手邊的人皮古卷，看到人皮古卷之上，猙獰的厲詭又多出來了許多，唯獨無有那一個僧人，陸峯將其記在心裏，開始圍繞着轉起來，看着壇城。

    無盡白塔寺曾經的輝煌，從後山階次第往下的這些立體壇城之中，便可以看出一二。站在後山之上，便見得這些壇城建造在了後頭，成爲一個獨立的城池和“宇宙”，就算是拋棄了它的作用，止以美學來看，一個不識字不懂佛的“外人”，亦能一眼看出來此“曼荼羅”在建築上的“美”。

    陸峯在山上往下眺望的看，果然無有在其中尋找得到陸峯修持的“不動明王壇城”。

    也無有陸峯須得修持的“寶帳怙主壇城”。

    在這些壇城之中，最爲殊勝的，自然就是“明主大王壇城”，現在應也是“六臂瑪哈嘎拉壇城”，此壇城地勢便有些“危險”，就在不遠處的塔葬林之旁，外頭是用黑色的石頭堆砌而成，不算是高，但是比陸峯要高，壇城的“門”用一張變色了的赤土色氆氌毯子遮住了門簾。

    陸峯站在外頭，無有進去，他朝着裏頭看了過去，他這些天以沙子、牛糞塑造“不動明王”的壇城，也有了經驗，便是眼前的壇城，是永恆，亦不是永恆，永恆的是“壇城”，非是眼前的“壇城”。

    站在了“明主大王壇城”之外，他聽見了裏面有人唸經，可是膽敢進入這裏的人，除了明理長老，就是陸峯自己了。陸峯身後出現了高大的厲詭高僧，這些厲詭高僧便是要比外頭壇城的牆還要高出兩個頭來。

    須知道壇城可不是有“天花板”的，可以想象一個立體的壇城就是一個小型的寺廟，有許多寺廟，從上往下鳥瞰，便是可以看出來壇城的痕跡，其中尤其是以幾座古老的寺廟爲代表，小型的寺廟，可不是完全的“悶罐頭”，“鐵罐頭”。

    所以理論上，若是一個很高的存在俯瞰着眼前的壇城，是可以看到壇城之中所在的，可是就算是藉助了厲詭高僧的眼，陸峯卻還是甚麼都無有看到，應這就是“輪圓具足”，它就是一個“宇宙”！

    故而哪怕是“立體壇城”，僅僅是拔高了自己的話，亦是無有可能看到裏面是甚麼，陸峯立刻便明白，此刻的壇城，已經有了異變，所以陸峯一邊禮讚明主大王，一邊真心實意的離開，甚至於他還將自己的“龍根罡洞”拿了起來，吹動了“龍根罡洞”，“龍根罡洞”的那種喑啞蒼涼的聲音幾乎要滲入人的心最深處去，叫人渾身戰慄。

    連在山前的那些侍從僧都聽得了這聲音，連在雪山之中的神鷹都隨着這聲音出現，圍繞在陸峯的頭頂，陸峯吹得真心實意，一點都無有敢於怠慢，在他離開了很遠之後，陸峯還能聽到其中祭品的哀嚎聲音。

    應那和罡洞一樣，都是神喜歡的音樂，是明主大王喜歡的音樂，陸峯並無敢於攜帶，他立刻去準備了武朵瑪，紅甘露，五肉，止許多貢品，陸峯無有用人肉，其中便也有地上的特定的人所須用的皮子，是明理長老給他的，“內外密三供”，陸峯止做其中內外二供，將內供的物資放在了神形兼備的皮子上。

    一共有四個皮子，最底下的皮子的作用便是“防止生障魔”妨礙整個儀式，點起來了有毒的毒煙，他則是虔誠的吹動了自己的“龍根罡洞”，吹動了“龍根罡洞”之後，陸峯便見的酥油和血液混合成的武朵瑪開始快速的腐朽生蛆，他表情無礙，這上面的無是詭韻，更像是一種“時間”，“歲月”的力量。

    在碰到了一顆軟釘子之後，無有了再觀察別的壇城，陸峯去了廟子之中叫人“領悟不動心”的廢棄壇城。

    相比較於其餘的壇城，這座壇城現在還是那一副破敗模樣，外牆都塌圮了，從外頭就能看到裏頭，大日如來的樣子依舊掛在壁畫之上，和未曾燃燒起“光明火”的時候一模一樣。

    陸峯走了進去，主持尊者和老僧阿康便就是落在了此處，等待與一個有緣人的到來，陸峯成爲了有緣人，可惜的是，主持尊者棋差一招，人皮古卷加持下的陸峯，並無有看到爲他灌頂的“主持尊者”，老僧阿康則是等到了“主持尊者”最後轉世的機會，給予了主持尊者最後一擊！

    可惜，可惜！

    陸峯擡頭看着“大日如來”，此“大日如來”萬詭吞噬之後，化作“無”，緊接着又“無中生有”，足以見其殊勝，陸峯拿出來了自己的酥油燈，照亮了這裏之後，雙目之中蓮花瓣展開，尋找此處的痕跡。

    整整一夜，並無結果，但是明理長老找來的幾個業巴，卻都到了，陸峯也無有爲難這些業巴，止叫他們對着自己，對於“不動明王尊咒輪”下了重咒。

    這幾個業巴，還有明理長老尋來的“頭人”，長得便都和那黑臉土司彷彿，是“脫產階級”，卻又無是真正的“脫產階級”，幾個人看着這位廟子裏面的殊勝尊貴上師，一個個都跪在上師面前，立下誓言！

    他們對着陸峯立下誓言，不得違背上師，無能得有害人的私心，須得慈悲，無有陸峯的意思，無可害人。陸峯給他們的誓言亦並無甚麼狠戾之處，從一個“莊園主”的角度來看，陸峯的這些條件都稱得上是“仁慈”，對農奴仁慈，亦是對於他們這些頭人仁慈。

    頭人也無是一個比較“高級”的農奴罷了，事情就怕對比，陸峯叫他們立下的誓言對於未來來說，自然是可怕恐怖，可是對於此時的密法域來說，便是菩薩行徑！陸峯可行天下半步，但是不可行天下百步！半步是仁慈，百步便是仇敵。

    這幾個人立下來了誓言，忽而止覺得眼前的上師陡然之間變作了一尊腦袋後面燃燒着熊熊赤紅色烈火的憤怒“護法神”，他一首，雙臂，看着他們，忽而張開嘴巴，口中就吐出來了真言密咒，化作了一道烙，將他們的誓言和密咒，一起烙印在了他們的真性魂魄之中。

    他們的真性魂魄之中，陡然便多了一道寫着種子字的“密咒咒輪”，連帶着他們的身上，都多出來了一絲絲的佛韻，止這佛韻出現，叫他們都忍不住發出了吶喊！止覺得自己的魂魄都在燃燒。

    不過這便都是夢幻，陸峯一甩袖子，一陣大慈悲韻撫慰過他們的身軀，叫他們都安寧了下來，約束了眼前這些人的誓言，陸峯倒是無有氣喘吁吁之表情，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已經不算是甚麼。

    他早已今非昔比了。

    不過，事情也無可能這般就結束。便是這幾個業巴，頭人，他們須止是瞭解數字，知道牲口如何放牧，厲害些的，還曉得自己手底下有多少的農奴，可是面對厲詭，他們和農奴一樣，無有一絲絲的反抗之能力。

    故而，還須得有守護之能力，對此，陸峯早就有了準備，他須將自己的“密咒使用權”，教給幾位自己信得過的侍從僧——無是灌頂，是“密咒使用權”，這是兩種完全不相同的東西。

    就和卓格頓珠當時給他的三次密咒使用權一樣，他可動用自己的手段，叫侍從僧可使用自己的密咒幾次，是單純的獲得使用權，叫這些侍從僧，成爲了殘缺的“持咒士”。

    這一種使用，無關於灌頂，灌頂是叫侍從僧們承受佛法，是一種“即身成佛”的入場券，是修持佛法的根本和基礎，是門檻，是由顯入密的開始，故而灌頂十分殊勝，一個不小心，便會叫這被灌頂的僧人，化作厲詭！

    止這樣的侍從僧，還須得尋找一些可靠認真的侍從僧，在日出寺之中剩下來的三位侍從僧，便可從此間出去，不過還有幾個侍從僧的位置有空缺，這就有些“捉襟見肘”的意思了，底蘊不夠，便表現在了各個方面。

    並且，止尋得幾個會使用幾次密咒的侍從僧，亦還是不夠，陸峯還要再收服幾頭“護法神”，爲莊園之中進行護法，這般的情況之下，陸峯便叫人尋得了康次，詢問他還有幾日的行程，得到了結果之後，陸峯便去尋得了厲詭，決定降服厲詭！

    以前，陸峯是躲着厲詭行走，可是現在，陸峯已經有降服厲詭的本領了！他便告知明理長老，自己要收服幾尊護法神，便是明理長老正在和明初長老二人商議甚麼，聽到這話語，明初長老眼皮子都一跳。

    收服幾尊？

    甚麼時候，厲詭也是“收服幾尊”了？

    明理長老身上的僧衣便都換了一件，從那種盔甲也似的戒律僧衣，換做了陸峯見過的，明法長老這樣的經師穿的僧人，他聞言對着永真說道：“去罷，永真，不過你去甚麼地方尋找厲詭？”

    陸峯認真的說道：“廟子之中，自有菩薩恩賜。”

    聽聞此言，明理長老說道：“那就將他們帶過來吧，我也想要看看菩薩的恩賜！”

    陸峯自然可以，他叫了幾個戒律僧，走在山下，雙目尋找那些厲詭僧。特別是在人皮古捲上的那幾個僧，被他一一找到，他叫這幾個僧跟着自己，還有被狼佔據了身體的僧人，無有再在旁人面前將這些人化作原型，止帶着他們去見明理長老，見到了明理長老之後，陸峯指着這些人說道：“上師——他們便是我尋得的護法神！還請上師做個見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