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心是菩提樹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深海油條字數:2151更新時間:24/06/27 05:19:28
    玉銷冷哼一聲,道:“她不過是氣急敗壞,才胡言亂語。主子可千萬別把她的瘋話往心裏去!恐怕再縱她說下去,什麼主子殺人放火十惡不赦的話都說得出來!”

    蘇斐然皺起眉頭,她覺得楊落袖的樣子不像在胡說,正如同她在赤棠苑內說遠遠看見女人面見域外客時一樣真心實意。

    “你故意安排人與域外客見面,又故意讓我撞見,又故意引我找到紙片,不就是想誤導我去向嘉貴妃檢舉你嗎?”楊落袖冷聲道,“我從前不識得你卑鄙狡詐,今後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循音對楊落袖放的狠話嗤之以鼻:“楊采女還是先跪個三天,從這佛堂出來再說吧——戾氣這麼重,確實得讓佛陀渡上一渡。”

    互飈垃圾話,除了爽,沒有任何意義,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蘇斐然擡手制止了循音,循音即刻停止輸出,把問候人全家的髒話都吞回肚子,用蔑視的眼神看向楊落袖。

    ——主子不讓我說話,我就用眼神罵你!呸呸呸!

    “我不知你在佛堂誦經時,都想了些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安排任何事。”蘇斐然斂起笑意,正色道,“我今天來佛堂,就是爲了問你——那日你說在菱花苑看到女子,可是真的?”

    楊落袖嗤笑道:“你以爲我是你啊?謊話隨口就來?自然是真的!”

    蘇斐然沒必要跟她解釋,她只關心楊落袖口中的神祕女人。

    “你說你沒看清她的面容,可也是真的?”

    “自然!”楊落袖一邊掙扎着想要擺脫蕘兒的鉗制,另一邊嘴也不閒着,“我根本沒去內苑,連域外客的臉都沒看清,又怎會看清那女人的臉?你若是還想嫁禍於我,便死了這條心吧!”

    楊落袖話說得亂七八糟,但是聽她的語氣,當真是沒看見那女子的面容。

    蘇斐然嘆了口氣,不甘心地追問道:“那你可注意,那女子身上有何顯著的特徵嗎?”

    “她不是你安排的嗎?你怎會不知?”

    楊落袖嘴上這樣說,身體卻停止了掙扎。

    楊落袖雖然對蘇斐然厭惡至深,但如今她已被罰入佛堂,沒有轉圜餘地。在蘇斐然面前,她就是一條落魄敗犬,蘇斐然根本沒必要對這樣的她虛與委蛇。

    楊落袖心中的某個部分開始動搖,她有些相信,蘇斐然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就算你真的無辜,我爲何要說與你聽?”楊落袖內心防線悄然瓦解,嘴上卻依然硬氣,“你這個惡人有求於我,還頤指氣使,我又怎麼會如你所願呢?”

    蘇斐然“嘖”了一聲,這傢伙事兒還挺多。

    過去許多事,她以爲不過是口角紛爭,或是始於嫉妒心導致的小摩擦,她根本沒放在心上。誰知道楊落袖真的把她當成惡敵,不打倒不罷休,甚至把自己賠了進去。

    何苦呢?

    若是她能放下成見,來赤棠苑聽她說書,與衆姐妹閒侃解悶,也不至於自己窩在寢殿鑽牛角尖。

    “蕘兒,放開她吧。”蘇斐然說,“她的嘴長手腕上了,你把她手腕鉗住,她還怎麼說話?”

    蕘兒遲疑片刻,終究聽從了蘇斐然的命令,鬆開了鉗住楊落袖的手。

    楊落袖感到腕間痛楚稍緩,藉着燃燭的火光,她看到腕間扭傷發青,還隱隱有些腫大,便面色難看地垂下胳膊,將整隻手都掩藏在袖子裏。

    雖然模樣依然狼狽,但總不是剛纔被區區侍女扭着手腕的那副沒尊嚴的模樣。

    玉銷和循音死死地盯着被放開的楊落袖,做足了把她摁倒在地的準備。

    她若敢有不該有的舉動,就等着後腦勺和佛堂的地板親密接觸吧!

    “你想當好人,我偏不領你的情。我平生最厭惡虛情假意、假裝清高之人,你倒將這些噁心的品質一個不落,全都佔了個遍。”

    楊落袖嫌惡地看着蘇斐然,一字一句罵道,

    “各宮姐妹都爲聖上準備獻禮,你卻開堂說書,不就是想打不爭榮寵的牌坊嗎?若你當真不在意聖上的寵眷,爲何又百般獻媚,讓聖上夜夜流連呢?”

    “別人看不出,但我卻知道你虛僞至極!”

    面對楊落袖的厲聲指摘,蘇斐然評價道:“不聰明,卻想得太多。”

    “你說什麼?”楊落袖氣急敗壞地叫喊。

    “別說有的沒的,你不是不想看見我嗎?回答我的問題,我立馬擡腿就走,絕不逗留,還你和佛陀獨處的時間。”

    蘇斐然不再想跟她廢話,她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只想趕快回寢殿好好睡上一覺。

    蘇斐然原本還在意楊落袖對自己的成見,甚至今天之前還有與她盡釋前嫌的念頭。今天這一遭過後,她還抱着不能當朋友、起碼不互相憎惡的陌生人的願景。如今聽楊落袖訴諸真心,她才發現自己的一廂情願是多麼可笑。

    厭惡一個人本不需要理由。無端的厭惡就像奔涌洪水,難以止息,任由人如何阻攔都是螳臂當車。

    儘管蘇斐然並未對她做什麼,楊落袖的心裏也自動地爲她對蘇斐然的成見添油加醋,將她刻畫成一個不可饒恕的惡人。

    既然是無端的恨,蘇斐然便沒有再去糾結的理由。

    人不能爲難自己,也不能對牛彈琴。

    楊落袖安靜下來,無言片晌,就在蘇斐然快要失去耐心之時,她說話了:

    “我未曾看清她的面容,不止是因爲未進內苑。”

    “什麼?”蘇斐然眼皮一擡。

    “她穿着黛色的衣衫,臉上還蒙着白紗面巾,頭髮高高束起。”楊落袖回想着,“雖然我離得遠,但我確信她是個女人。”

    “爲何?”

    “繡花羅裙,我還是認得的。”楊落袖白了蘇斐然一眼,隨即趕客,“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既然如此就快走吧,礙眼的賤人。”

    黛色的繡花羅裙......宮中女子這麼多,光是嬪妃每個季度都要裁數十甚至上百件衣裳,整個宮裏黛色的繡花羅裙不知有多少條,僅憑這個特徵尋人實在太難了。

    但看着楊落袖似乎也知道這麼多,蘇斐然也無法強求。

    楊落袖不在乎蘇斐然有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不再理會蘇斐然,轉身跪到拜墊上,拾起經書誦讀。

    蘇斐然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看,然後帶着玉銷和循音頭也不回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