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吃還是被吃

    “咕嘟～咕嘟～”

    張大海的身體裏傳來如同大口飲水的聲音。

    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周青生理不適，直欲作嘔。

    但他的神情卻有些亢奮，心中吶喊：“吃吧，吃吧！都是他逼我的！”

    “咕嘟！咕嘟！”

    得到周青的鼓勵，青絲蠱大口地吞噬着張大海的血肉。

    不一會兒，張大海的身體便乾癟了下去，健碩的身軀變得瘦骨嶙峋，森然可怖。

    周青忍着噁心，將手伸進張大海的衣服裏仔細摸索着，最終從他的胸前的布包裏搜出兩個硬疙瘩和一些銅錢。

    “走了！”

    眼見時間拖得有點久，周青招呼着意猶未盡的青絲蠱回到身體裏。

    他將纏在張大海脖頸後面的絲線抽走，迅速離開了巷子。

    ......

    “嘔～！”

    周青回到家，剛關上房門，便吐了一地。

    經常殺人的朋友可能習慣了。但是他第一次殺人，這種生理上的不適感還是讓他感覺非常噁心。

    只是......不殺張大海，他沒有活路。

    他不想殺人。

    都怪這吃人的世道！

    緩了一會兒，周青從水缸裏舀起一瓢水漱口，接着從竈洞裏掏出草木灰，將嘔吐物掩埋清理掉。

    處理完這些，他取來銅盆，坐在竈臺後面，將上衣和褲子脫掉，一起扔進銅盆裏，接着引燃柴火。

    噼啪噼啪...

    麻衣伴着薪柴，漸漸被火焰吞噬。沉寂的房間裏，只有木柴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周青坐在銅盆前，明黃色的火光照亮了他褪去稚氣的側臉，伴隨着火舌的搖曳，他的另外半張臉忽明忽暗，陰晴不定。

    竈臺與牆壁形成了狹窄逼仄的角落，映在牆上的影子不斷扭動拉長扭動，時而像人，時而像鬼。

    等到火光逐漸變小，牆上的影子也漸漸安分下來。

    周青打開緊緊攥着的右手，掌心裏面躺着二兩碎銀子，以及二十幾枚銅錢。

    【職業：蠱師】

    【煉化：青絲蠱】

    【進度：成長期（725/800）】

    【效果：酒氣轉化、氣血梳理、吐絲、毒素抗性（......）】

    靈魂中的玉笏板上，青絲蠱的成長進度暴漲了335點！

    這幾天他給青絲蠱抓了兩三百只毒蟲，成長進度也才增加了72點。

    張大海雖然身體健壯，氣血旺盛，但並沒有進入煉皮境。

    此時，青絲蠱進入了周青的腹部。

    伴隨着青絲蠱的一次次蠕動，一股股熱流隨之涌現。

    周青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充斥着全身。

    “這種感覺......”

    “餵養酒水、毒物、血食助其成長進化。原來......血食也包括了人。”

    周青的聲音低了下去。

    如果青絲蠱再多吞噬幾個身體健壯的人，豈不是......

    周青被心中突然生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我不會主動害人，但人若害我......”

    張大海想“吃”他，被吃也是死有餘辜。

    “噗噗！！”青絲蠱給出了迴應。

    “以後再有這種機會，會給你表現機會的...”周青語氣低沉。

    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如果別人要吃他，那他爲了自保，將害他的人“吃”了，顯然也很合理。

    他想通了。

    “這錢應該有一部分是周先賣蠶絲的錢，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周青看着手中的兩塊碎銀子。

    二兩銀子，距離報名白雲武館的三兩銀子學費，只差一兩。

    “一旦有了武館學徒的身份，在鎮上的安全性就有了保障了。”

    任哪個潑皮無賴，都不敢欺負有武館學徒身份的窮人。

    之前隔壁的樑四叔捕到一條寶魚，差點也被掌控魚市的野狼幫幫衆搶去。

    幸好寶魚被追風拳館的一位武師看上，當場花了十兩銀子買了。

    皮、肉、筋、骨四大煉，起碼得到煉骨境，才能被稱爲武師。

    武師們都是鎮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就連橫行霸道的趙家，也只能與之交好，不敢輕易開罪。

    野狼幫的人自然不敢跟一個武師較勁。

    而樑四叔也很果斷，怕得了銀子被人惦記，直接用這十兩銀子給樑超交了學費。

    追風拳館是鎮上排名前三的武館，算是給樑超搏了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只要樑超突破煉皮境，就脫離了底層人的行列，是“高貴”的武者了。

    實力不同，圈子自然就不同。

    到時候他的朋友，師兄弟們都是武者。

    即便樑超沒有突破，靠着在武館結交的朋友，隨便一點關係，找一條出路，都比打漁強十倍。這也是很多底層人削尖了腦袋去武館的原因之一。

    這個世道，練武是底層人跨越階級最好的選擇。

    “張大海死了，我可能會被懷疑，但是誰也不會認爲我有這個能力殺他，畢竟實力的差距在這裏。不過......”

    周青心中沉吟。

    這個世界不怎麼講法律，也未必會講證據。

    不能賭。

    “天亮就去報名！”周青當機立斷。

    他將銀子貼身放好，起身進了院子，然後打開了蠶室的門。

    “這麼多蠶繭，就算不繅絲，最少也值一兩銀子，白雲武館沒理由不要。”

    周青環視蠶室裏面的蠶繭。

    立馬去白雲武館報名的話，就沒時間去縣城賣蠶絲了。

    至於在鎮上賣，肯定會被壓價。

    與其這樣，不如直接把蠶絲給白雲武館，用蠶絲來抵銀子。

    先成爲武館的學徒，然後再花兩三天時間繅絲。

    這麼高品質的絲，換作武館的武者出面去賣，最低也能賣二兩銀子。

    鎮上的商戶可能會壓榨他一個毫無背景的蠶農，但是絕對不敢爲了幾錢銀子的利潤，去得罪一家武館。

    周青就這麼坐在蠶室裏，待了整整一夜。

    等到窗外的天空露出魚肚白，周青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

    他將方格簇裏面的高品質蠶繭收集起來，小心放進一個乾淨且乾燥的木箱子裏，接着把木箱子裝進籮筐底層，墊上一層桑葉，隨後背上籮筐。

    看着空曠了許多的蠶簸箕，周青深吸一口氣，走出蠶室，將門鎖上。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

    回想起這半年來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窮怕了！

    “噗噗！”似乎感受到了周青的心情，青絲蠱給予了安慰，表示只要有充足的食物，它能讓這些蠶吐出來的絲品質更高。

    “好！我們一起變強！乾死這個該死的世道！”

    周青迎着天邊落下的第一縷熹微的晨光，往鎮子東邊的石橋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