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九節 夜市

    “章魚丸子，炭燒牡蠣，涼拌海草……”

    “烤羊肉串、蜂蜜雞翅、錫紙牛雜……”

    “現做壽司，卷物，燒秋刀魚……”

    “豚骨拉麪，牛肉湯飯……”

    夜晚的街道燈火通明，人流如潮，穿着人字拖綁着白頭巾的灜人師傅在攤位上賣力吆喝，吸引着顧客駐足停留。

    這些顧客來自於世界各地，服裝各異，但都穿得十分休閒，有穿着寬大山服的藍血人，有穿着灰土長袍的沙民，有穿着一身卡其色休閒服的西大陸白皮，青衫雲鬢的東大陸人，彷彿就是一個濃縮的紅土世界。

    既然是要逛街，就不能不到新江戶的銀川夜市。

    銀川曾經是小東洲的第二大城市，人口超過兩億，建築物一半在地表一半在地下，繁華無比。

    大災變後，小東洲變成了黑死之地，銀川也成了廢墟，並改名爲“忘川”。

    忘川有兩重意思，第一重是“遺忘銀川”，第二重是取自東大陸古老傳說中死人要經過的“忘川河”。

    爲了重現當年銀川的繁華，灜人在新江戶建立了銀川夜市。

    銀川夜市以小攤位爲主，主要經營灜人的傳統小吃、飲品、小工藝品和一些小遊樂項目。

    陳興穿着寬鬆的灜人浴袍，雙手抱胸，踢着一雙人字拖在前面走着，七公主和護衛打扮的翠麗絲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後。

    “咦……”

    雲端上，儒雅老者眉頭微皺，似乎遇到什麼疑惑不解的事情。他輕輕碰了下身邊老夥伴的手臂，問道，“老鬼，你注意到沒有？”

    “注意到什麼？”魁梧老者雙手抱胸，撇頭看了眼儒雅老者，“情況很正常啊，你是不是有些神經過敏了？”

    “你看人流……”

    街市上，行人熙熙攘攘，擁擠熱鬧，可當他們走到陳興三人面前，卻不自覺地向兩側分開，如同像被船舷分開的海水，保持了足夠遠的距離。

    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三人成爲了海中的孤島。

    即便周圍的人再多，再熱鬧，也沒有人靠近。

    而如此反常的現象，卻沒用引起周圍人的關注，彷彿這一切都很正常，沒有值得特別關注的地方。

    “或許是七公主的幻靈羽蛇。”魁梧老者猜測道。

    “我從沒見過她用這樣的能力。”儒雅老者說道。

    “我們沒見過，不代表沒有。”魁梧老者說道。

    趙若曦的御靈是次級僞神庫庫爾坎，能力十分神祕，擅長製造幻象，以假亂真，哪怕是他這個傳奇強者也沒能完全看穿。

    而另外的能力，更是無從得知，因爲七公主很少在人前動用她的幻靈羽蛇。

    僞神和次級僞神之間，並不是代表次級僞神要比僞神弱，而是次級僞神是死物的靈體，僞神則是活物的投影。

    兩者的主要區別在於形式的不同，而非強度的不同。當然，僞神普遍是比次級僞神要強的。

    因爲僞神的最低門檻就是擁有穿越虛空，干涉其他宇宙的能力，但凡掌握這種能力的，無不是時空暗流中食物鏈的頂端。

    除非宿主之間拉開了差距，兩者不在同一個能量級上。

    簡單來說，讓個大王級來召喚次級僞神，其戰力可能跟小王級的僞神投影相差無幾。

    幻靈羽蛇庫庫爾坎是個非常神祕的次級僞神，即便兩位傳奇強者也沒能摸透，無法下結論。

    而在場知道真相的，大概只有陳興和當事人。

    陳興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是翠麗絲搞的鬼。她不喜歡與人接近，而她的領域又具備隱藏能力，能夠掩飾異常現象，讓多數人眼中的不合理變成合理，從而減少關注。

    估計雲端上兩位傳奇強者怎麼也想不到，此刻在七公主身邊的是一位至尊強者。

    正所謂大王吃小王，即便身爲傳奇，在至尊面前依然只是個小弟。

    “諾蘭草莓沙冰，取自諾蘭雪山的千年寒冰，原汁原味的，雪山風情……”

    “萊德伯爵奶茶，原材料來自於西大陸努爾斯的伯爵紅茶和萊德王國的牧場乳牛，讓你領略西大陸的陽光雨露。”

    “沙漠仙人掌特飲，食材取自大方州的野生食用仙人掌，口感

    清爽，養顏排毒，能讓各位美女青春永駐，容顏不老。”

    “陳興，我要喝這個！”“給我也拿一杯。”

    付錢的時候，陳興不由得朝攤販的師傅豎了個大拇指。

    從他第一世銷售經理的眼光來看，這個產品的賣相和廣告詞都是一絕，連公主和女皇都無法抗拒。

    果然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愛美的，哪怕已經很美了，美得冒泡，美得傾倒衆生，她們還是不介意更美一點兒。

    對於陳興買多了一杯美容特飲給身邊護衛的這件事情，七公主沒有表現出任何疑惑和意外。

    雖然她不清楚對方的真實身份，從外表上看就是一個普通的護衛，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護衛不簡單。

    如果放在以前，她或許可以用遠超這個世界的計算能力算出對方的身份，但自從轉移到人類的軀體上，她的計算能力大幅度下降。

    大概是因爲碳基生命的大腦結構和硅基生命的不同，如果需要進行大範圍的概率運算，她必須連接大型計算機組才能做到。

    兩女跟在陳興身後，自顧自地吸着青綠色的仙人掌特飲，彷彿彼此都不存在，連看對方一眼的關注都沒有。

    站在七公主的角度，她是通過精密計算，得出“無視對方”這個最佳方案，而站在翠麗絲的角度，她是真的不在意。

    至尊強者之所以被稱爲“至尊”，是因爲至高無上。諸事如煙，衆生皆蟻。心境自如，進退無礙。世間能讓他們在意的事情已經很少了。

    如果真讓她在意了，隨手殺之便是，不需要爲難自己。

    通常只有同級強者之間才會互相在意，至少不能相差太遠。趙若曦只是準領主級，在翠麗絲眼中不過是只街邊的螻蟻，哪怕貴爲青國公主也不會引起多少關注。

    當然，那兩個躲在天上偷窺的老東西翠麗絲是注意到了，但也只是看一眼的程度而已，並不值得她花費多少精力去關注。

    相比之下，眼前的這杯特飲也比對方值得在意。

    “那邊好像有東西玩，我們過去看看吧。”

    幾個連在一起的攤位引起了陳興的注意。

    走到近處，原來是套娃、扔球、飛鏢、打氣球、撈金魚等傳統遊樂項目。

    原本陳興還想試試，緬懷第一世的庶民生活，卻見攤位前清一色地豎着牌子，用紅字寫着“鎮守以上禁止”。

    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歧視強者的地方，真是罕見至極。

    強者還被歧視了，找哪兒說理去？不過細想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以進化者的身體素質和敏銳感官，飛鏢套娃什麼的，絕對能讓攤主當場血壓飆升，欲哭無淚，破產幾乎是必然的。

    比如現在讓他投飛鏢，以他八十多點的敏捷，必然是百發百中，三兩下就能把攤主所有大獎贏走。

    七公主原本躍躍欲試，看見牌子後眼簾垂了下來，顯得十分失望。

    “去那邊看看，好像有適合我們的。”

    陳興眼力比較好，遠遠看見幾家沒有限制參與等級的遊樂攤位。

    三人走到第一個攤位，攤主拿着一副撲克牌向周圍的顧客介紹遊戲規則。

    “飛行撲克，彈出紙質的撲克牌，破壞目標將獲得獎勵，獎勵的大小視不同級別的目標而定。”

    “記住，是徹底破壞目標，不僅僅是單純的割破。”

    “這也太難了吧！”“是啊，撲克牌這麼輕，碎瓶子可太難了。”“那還只是四等獎。”顧客們議論紛紛。

    朝着攤內看去，目標擺的琳琅滿目，從最低級的蘋果、西瓜，到中間的玻璃酒瓶、瓷器，到高等級的鐵製盾牌、騎士盔甲。

    在中間的最遠處，固定着一套紅土重工生產的泰坦防護甲，代表着最高等級的獎勵。

    而獎品就在目標之中，比如酒瓶子裏裝着作爲獎品的戒指、項鍊，擊碎目標就能獲得。

    按照攤主的意思，就是用撲克牌完全破壞目標才能獲獎。撲克牌這麼輕，即便對高等級的進化者來說也不容易。

    “三張撲克牌五金幣，十張撲克牌十金幣，一副撲克牌三十金幣，有興趣就來試試吧！”

    “給我十張！”

    一個穿着獸皮衣的中年漢子越衆而出，拍出十枚金幣，從攤

    主手中接過十張撲克牌。陳興注意到，這個人的手臂很長，手掌寬大，指節分明，應該是個擅長投擲類武器的流民。

    獸皮漢子活動了一下手腕，扭扭脖子，夾起一張牌，扭腰，轉身，揮臂，一甩而出。

    “咻……”

    撲克牌飛旋而出，在空中划着弧線，從一顆蘋果的邊上擦過，帶起一陣水汽。

    “哇，好厲害！”“居然劃破皮了！”“切，只是劃破皮而已，我也能做到。”“要徹底削飛蘋果才行，他還差遠了。”

    議論聲中，獸皮漢子飛出第二張撲克牌，準確地命中目標。

    三分之一的撲克牌插入蘋果中，酸酸的果香瀰漫出來。

    “好樣的！”“再來！”

    獸皮漢子似乎受到喝彩的激勵，扭腰拉臂，然後深吸一口氣，再次甩出撲克牌。

    “咻！”“咻！”“咻！”

    數張撲克牌飛旋而出，全部插入蘋果，卻沒有將其切開。隨着撲克牌增多，反而插在上面的撲克牌阻擋了後面的。

    十張牌飛完，大紅蘋果成了刺蝟，撲克牌橫七豎八地插在上面，就是沒有切開。

    獸皮漢子挑戰失敗，重重地砸了下桌子，負氣離開。

    “給我三張！”

    一個穿着青國山民服裝的藍血人走上前，拍出五枚金幣，接過三張撲克牌。

    藍血人的顯著特徵是擁有一對天藍色的眼睛，七公主就是典型的藍血人，只是眼瞳的顏色更深一點，蔚藍如海。

    只見那藍血人活動了一下身體，隨即甩出第一張牌，力量不大，命中目標後彈開，應該只是熱身用的。

    第二張，他弓腰曲臂，奮力甩出，撲克牌“咻”的一聲，破開前面的牌，扎在蘋果上。

    “呼……”

    藍血人夾着第三張牌，閉目吐息，再次睜開之時，瞳孔中綻放藍芒。

    星沙從手掌流出，覆蓋在撲克牌上，凝聚成六角形的蜂巢鏡面。

    靈能灌注，這是一個技巧性非常高的技術。一般情況下，進化者是通過符文迴路的引導，將體內的靈能灌注到特定的物體上。

    比如陳興的蓄能射擊，就是經過鐫刻在槍械上的符文迴路的引導，將靈能灌注到子彈內，從而獲得強化射擊的效果。

    整個過程中，既受到符文迴路的影響，又受到灌注材質的影響。

    符文迴路起到增幅和引導的作用，而材質則決定了靈能的極限耐受力。

    撲克牌是紙質的，屬於低級靈能耐受材質，又沒有鐫刻符文迴路，承受力非常弱，灌注時稍有不慎就會炸開。

    藍血人擁有天然的靈能親和力，在靈能的運用技巧上高於其他人種。

    除了藍血人以外，只有個人領域爲“翡翠花園”的進化者才能對沒有靈能迴路的物體進行直接灌注，而其他領域的進化者很難做到這一點。

    而靈能灌注的技巧也分了不少等級，構成鏡面的鏡片越多代表結構越穩定，灌注的靈能強度越大，根據技巧不同又分爲三角形、菱形、蜂巢形拼接。

    但其實這個技巧的用處不大，主要用於訓練靈能控制，一般人都有專門的武器，隨手撿起來的東西即便灌注了靈能也沒有多大威力。

    而且踏入聖域之後，又有靈能具現，直接憑空製造武器，這個技巧就顯得更沒用了。

    可話又說回來，放在這個遊樂活動上，卻是大殺器。

    只見那藍血人跨前一步，藉助衝力甩動手臂，綻放着藍芒的撲克牌飛旋而出。

    “擦！”

    蘋果從中分開，被整齊地切成兩瓣，露出中間的金戒指。

    “恭喜你，挑戰成功！”

    攤主拿着擴音器大叫，奉上戒指，圍觀的人羣跟着歡呼起來，場面熱鬧無比。

    七公主也被歡騰的氣氛感染到，舉着白生生的小拳頭叫了兩聲，然後雀躍地拉着陳興，“你也上去試試吧。”

    “我可不會那種技術。”陳興指的是靈能灌注。雖說他也是擅長靈能控制的類型，但灌注到石頭裏還勉強可行，紙質的撲克牌就太難了。

    “我會幫你~”七公主豎起一根手指，“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