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救世威光

    “……有意思。”

    居高臨下的天使露出了笑容。

    “我來之前是聽說了有霸主降臨的現象在附近發生，不過這種現象在全球各地都有隨機發生，本來並不值得放在心上。但就以眼下狀況來看，偶然似乎並非偶然，畢竟在短短一週時間內就接連發生了兩次。”

    與巨人赤紅色的瞳孔相對應，救世主的雙眼既像熔岩又像太陽，瞳孔表面流動着黃金的光芒，與它那對潔白而龐大的羽翼有着一種相得益彰的神聖感。

    “而一旦‘霸主降臨’不是隨機事件，問題的規模可就完全不一樣了。讓我回憶一下背後的可能性，比方說呢……”

    大姐姐的話頭微微一頓。

    “一個天分好到超乎尋常的祭祀，據說就有可能擁有與霸主溝通的能力——”

    半跪在地面上一動不動，渾身破破爛爛、佈滿焦黑龜裂的巨人，他本來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卻在這一刻猛然擡頭。

    “只是據說而已，畢竟我和那羣神祕主義者不熟。”

    秋綺夢笑得很愉快。

    “哎呀，本來以爲這種小地方能誕生一個像景行你這樣的孩子，就已經是稀罕事了，沒想到……嗯，本來打算殺了你之後就走，現在看來，我可能還要在這兒呆上一段時間。”

    救世主說着“有趣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真讓人心潮澎湃”，隨後她揮動翅膀，朝着更高處飛去。

    ……

    對於這個世界上最強的着裝者來說，霸主已經不再是在性能強弱上有着令人絕望的壓倒性差距的敵人，二者是同一個階層的對手。

    霸主入侵地球的事件在歷史上不止一次發生過，人類文明既然還能延續至今，自然是因爲它們最後都被趕回去了；甚至被討伐殺死的霸主都不是沒有。

    相比起用來吞噬和進化的同類，着裝者們對霸主的“衝動”，更像是一種義務的體現——畢竟素體這種武器，本身就是阿爾法人爲了對抗侵入種的首腦——霸主才製造出來的。

    “抱歉啦，大章魚，我暫時沒心情和你打架。非要打的話，起碼得換個地方……或者說，換個星球。”

    金色雙瞳鎖定目標。

    總有人會把霸主當做虛構電影裏出現的充滿狂暴破壞欲的怪獸，或者說，是強大了無數倍的野獸——但會有這種印象，無疑是外行人的錯覺。

    霸主是一整支異星生命的族羣領袖、精神母親與終極化身，有着足以處理數以億萬計族內生命體大腦活動程序的龐大思維能力；它們的思考方式確實與人類迥異，但如果將它們當作沒有智慧的野獸，遲早會倒黴。

    而除去驚人龐大的軀體與思維，它們往往還具備着超出人類現有科學體系的特異能力，這點就像素體的“器官兵器”，只不過普通着裝者擁有的能力在規模上完全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着裝者們能做的只有團結起來，就像原始人們利用兵器和團結圍獵大型動物一樣去對抗霸主……除了歷史上極少數能單槍匹馬抗衡霸主之力的“怪物”。

    秋綺夢已經認出對方的來歷。

    捕食者之王，異星生命入侵物種“捕食者”一族中誕生的霸主，在目前有記錄的霸主中屬於比較活躍的一種。

    第一次出現在地球上是在1983年，當時吞掉了美國太平洋艦隊第三艦隊位於聖地阿哥海軍基地的一艘廢棄航空母艦，順便在“降臨現象”結束前把整個基地都砸了個稀巴爛，當地艦隊和海軍倉促之下只能選擇臨時撤退。

    捕食者之王的特異能力是身上覆蓋着未知性質的厚重力場，擁有着難以想象的防禦力與進攻性，能調控顛倒周圍的重力與扭曲破壞所有入侵力場內的物質。

    如果真的要正面開戰，就算她最後能獲得勝利，想來也會是一場漫長激烈的戰鬥，不要說白月鎮肯定保不下來，整個沿海地區的幾十座城市都大概率遭到波及，造成的災難等級與影響範圍不會亞於發生在去年（2004年）對南亞地區各國造成巨大破壞的印度洋大海嘯。

    ……不過，其實根本沒必要做到那種程度。

    霸主的規模實在過於龐大，無論能量還是質量都與尋常的侵入種不在一個等級，想要完全降臨卻需要時間和嚴苛的環境條件。事實上，在大部分情況下，“霸主降臨現象”都會伴隨着時間推移，兩顆星球間渠連的重力井波動平復而自動消失。

    如果實在不放心，只需要用外力促進這一進程加速即可。

    渠連的重力井就像一個底部裝有液體的平底燒瓶，晃動燒瓶會讓液體表面的高低有所改變，但只要勢能不變，遲早會落回原位——而地球與阿爾法星的孿生重力井則是兩個底部連通的燒瓶尾尾相接，晃動的水平面加速運動後，能以更快的速度恢復原本的水位。

    當然，想要靠一己之力結束降臨現象，同樣不是普通着裝者能做到的事情，起碼要擁有足以影響星球級別重力場的出力。

    救世主積蓄着龐然能量的潔白羽翼微微晃動，它調轉炮口，對準遠處夜幕之中綻開的黑洞；從洞口中央垂落下來數條長度在百米到幾百米之間的觸手，正在空中蜿蜒。

    變動的力場讓一場新的風暴正在夜幕之下悄然發生，周圍狂風呼嘯，陰雲密布。

    但在暴風雨到來之前，救世主的炮擊就將終結它的到來。

    天使素體周圍的空氣已經盡數電離化，一朵朵像花朵般綻放的電漿體將塌未塌，熾烈耀眼的光芒構築起巨大球體，讓位於中央的“救世主”的身姿逐漸變得不可見。

    “[威光]——超遠距離狙擊擴散模式。”

    救世主的兩條手臂做出合攏的姿勢，如同一根巨大的炮筒，中間部分則是炮口；兩根羽翼閃耀着太陽般粼粼的光輝，翅膀上的每一條紋路都是輸送能量的脈絡管道，源源不斷地將熱力集中到炮口處。

    “校準……發射！”

    ……

    光束從炮口中噴發出的那一剎那，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因其毀滅之勢磅礴無匹、不可阻擋，阻攔物將從微粒層面被粉碎，一時間萬籟俱寂。

    [威光]釋放時的光亮不亞於核彈爆發第一時間所釋放出來的巨量光輻射，如同一輪日冕升上天空——後者雖然在人肉眼可觀察的範圍中持續不超過十微秒到二十微秒之間，卻佔據了核彈噴發總能量的三分之一以上；而由救世主所釋放出來的光炮，其光輻射朝着周圍散發的時間顯然比核聚變武器更持久。

    [威光]的本體是一道光柱，最粗直徑超過百米，與之前燒焦素體原型大半邊身體的雷霆一擊相比，經過十幾秒鐘的蓄勢後的[威光]在能級上躍升了十幾個臺階。

    光炮途經之處，一切有形或無形之物全都被抹去了，只剩下背景純粹的黑，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烙印在天穹幕布上——上方的空間綻開了一道蔓延十幾公裏的狹長裂紋。

    光之洪流以無法捕捉的速度跨越空間，徑直命中了上空的黑洞。

    捕食者之王環繞在軀體周身的無形力場，原型盡全力釋放螺旋之槍才能衝入一小段距離，但面對威光的照射卻脆弱得像玻璃——光之洪流在數分之一微秒內僅僅偏折了微不足道的角度，隨後將霸主伸入地球的十幾根觸手一口氣全都燒成了飛灰。

    雖然相比起捕食者之王的本體，這種傷勢還稱不上傷筋動骨，但對於橫行霸道慣了的霸主級生物而言，依然是它存活的數百上千年時間內罕見的傷勢。

    接到訊號後悠然徜徉在兩顆星球的重力井之中，卻猝不及防之下遭此打擊，捕食者之王不出意外得被激怒了。

    “吼——”

    驚天動地的響聲，霸主怒吼時釋放的聲波像漣漪般在崇山峻嶺間擴散，方圓數公裏內的無數樹木被壓折，連天上的雲彩都被吹散。

    然而……

    被光炮命中的黑洞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就像是被大太陽照耀的路面上被蒸發的水潭；霸主再次伸入地球的觸手釋放出滾滾力場，試圖撐開黑洞邊緣，但似乎是有所顧忌，最終無奈地將肢體蜷縮回去。

    一擊趕走了霸主後，救世主的翅膀上本應釋放過威光後暗淡下去的光芒，又一次閃亮起來。

    這場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從救世主飛上高空釋放炮擊，到洞口消散、霸主離開，其實整個過程不過十幾秒鐘時間，所以接下來又要輪到駕駛原型的燕景行。

    就算想趁機逃跑也沒用，無論是基礎性能還是器官兵器，二者間都有着懸殊的差距，不放水的情況下要殺死原型，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本該是這樣的。

    “真熱情啊……像這樣用力抱着我。”

    秋綺夢輕聲喃喃。

    此刻，原型已經不在地面上了。

    他正趴在自己身上，雙手牢牢地攀附着。

    趁着她將注意力轉移到霸主身上的瞬間，原型躍上了天空。

    爲了突破救世主周圍由空氣轉化而來的電漿層，巨人身上的最後防禦都被燃燒殆盡了，裏面包裹的着裝者恐怕都已經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它現在看上去就像一具焦黑的骷髏，吸附在自己身上。

    她聽見那個男孩彷彿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字一頓地在她耳邊說道。

    “我不會……讓你留下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