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完蛋小隊

    一道道奧能從身上解放，在人們注意到毀滅巨神的真容之前，李澳茲已經操控着徵召身軀，平靜地落在了白梅軍首都的中央。

    “……結束了。”

    他擡起手，灰燼如雪，從指尖流逝而去。

    曾幾何時，完成《白霜鍍骨》這個任務對他來說，就算是晉升到伽馬（3）階也無法實現的任務。

    可現在，他只要隨便說說，就有17萬名伽馬階（3）的玩家，以不死不滅的身軀投入到戰場上，白梅軍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更別提，如今白色方尖碑中存儲的奧能，只要隨便徵召過來幾千分之一，就足以爆發出這種毀天滅地的力量。

    那些頑固的母權社會分子，壓迫男女的傢伙，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這四十年中，又有多少人因爲我的疏忽和‘輕重緩急’，而被白色霜鍍的統治迫害呢？”

    李澳茲放過霜雪，多愁善感地感慨了一句。

    四十年前，他、諾米、秋冉、杜澤辛、亞莉克希亞、格雷特沃·夜歌、狹間鏡以及外界地的不少人一起奮戰過，爲了對抗白色霜鍍，爲了去往宇宙，付出了諸多代價。

    但現在。

    李澳茲擡起手掌，白色方尖碑那裏迅速更新了這一奧能。他便毫不客氣地徵召過來。

    噼啪咔滋咔滋——！

    湛藍的電弧擊穿空氣，泛起一陣魚腥的氣味兒。

    “電磁力，四大基礎力中排行第二的存在，雖然在序列中的排行稍微落後【弱力】，但不過是因爲需要大量的知識理解才能發揮功效。實際上，電磁力不論是破壞還是泛用性，都遠超後者。”

    運用這個奧能對於如今的他來說，實在是過於簡單了。

    倒不是因爲別的，如今他也是一名【機械師】，玩家一降臨過來，他就不缺經驗了。

    李澳茲望着遠處癱毀的機甲，擡起手一甩。

    “站起來，爲我再活一次。”

    指尖瞬間迸射出電光，在機械的殘骸之間躍動不止，但這僅僅是表象。

    當他發動奧能的一瞬間時，以他爲中心，瞬間張開一個半徑五百米的電磁領域。

    他的身軀緩緩懸浮飄起，強大的磁場扭曲了地磁，讓他足以克服重力飛起，他的大腦中不斷地浮過大量的計算公式，一點點校正標準。

    最終，在他的意志引導之下，被摧毀的金屬交錯狂舞，形成一道道金屬風暴，在蒼藍的雷鳴電光之中，重新排列整合成新的機甲部隊。

    噼啪！

    一道閃電從天砸落，如死屍一般的鋼鐵機兵驟然一顫，電子眼亮起紅光，動力爐重新點燃運作。

    李澳茲輕輕勾勾手，磁場直接覆蓋電腦，即刻完成了底層代碼的編程。

    當焦糖蝸牛等人走到他這邊時，入目所及的，便是一支不斷從金屬殘渣中復甦的機械死靈大軍，遊戲系統顯示它們爲‘友方單位’。

    雖然不解這發生了什麼，但焦糖蝸牛大概知道，那個站在廢墟至高點，傲然掃視羣雄的存在，跟這一切有不少關係。

    察覺到焦糖蝸牛的小隊靠過來，李澳茲轉過頭，笑了笑，說道：

    “讓你們久等了，解決了一點小麻煩。”

    “你好厲害……一個人摧毀了這麼大的都市。”

    焦糖蝸牛感慨道：

    “這就是大主播的含金量嗎？完全是超越版本的表現力。”

    “哦，沒那麼誇張。”李澳茲敷衍道：“這是我的支線任務劇情結局，配合白梅軍內部的法則三特工進行的定向引爆。”

    “那還真是好帥的任務，回頭復刻副本出了，我也要刷一刷。”

    焦糖蝸牛走上前，緊張地伸出手，頭一次面對這種坐擁百萬粉絲的大主播，一開口就犯了社恐老毛病：

    “你好，無敵的的的的真將軍……我是焦糖蝸牛。很高高高興認識你，你人也很搞笑，才藝也很不錯……我我我。”

    “別緊張，我沒開播。”

    李澳茲笑了笑，跟對方握手：

    “再說回來，你可是世界亞軍，這個遊戲第二強的男人，是我蹭了你的熱度才對。”

    “沒有沒有，都是僥倖。有很多對手比我厲害的。”焦糖蝸牛心有餘悸地想到：“像是龍御穹，我跟他的差距太大了。”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再怎麼說，你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絕對頂尖人物啊。”

    李澳茲又順勢說了幾個笑話，順帶自嘲了一下，很快就消融了焦糖蝸牛的尷尬。

    “總之很榮幸認識你，無敵的真將軍。”

    焦糖蝸牛說着，介紹起自己的隊友：

    “這位是孜然粉，前XXG的職業選手，職業是【毀滅】道途-【遊俠】-【槍炮師】，雖然武器很重，但是不用擔心她的走位。”

    “【槍炮師】以單兵重火力出名，但實際上機動性並不差，越是優秀的射手，走位越好，什麼時候該交位移非常果決。”

    李澳茲點點頭，和孜然粉握了握手：

    “你好，孜然粉小姐，久仰大名，沒想到能夠跟當初全國FPS射擊技能大賽的冠軍，創造性地打出了‘丟槍擋子彈’、‘火中拆包’、‘透煙三殺’的選手一起遊玩，真是榮幸。”

    “——哦，我都忘了我以前那厲害了。”

    孜然粉撓了撓頭，版本更新後，她把綠色挑染的頭髮換成了粉紫漸變色，看起來像是霓虹燈一樣充滿了賽博朋克感：

    “叫我阿孜就行，你也是打【武者】的，不用管我們後排，我們生存能力很強的。”

    “接着這兩位是新人。”

    焦糖蝸牛拉過來一個中長髮的女【靈媒】，以及一個氣質慵懶的【醫生】，介紹道：

    “這位是雪月花，是個外國人。我們叫她月月，是團隊裏的施法者和信息位，也是我們唯一的遊擊兵，雖然是新人，但是實力也很不錯的。”

    “我的id是隨便取的。”

    女孩徵召的角色是個平凡的霜鍍女生，個子不高，只有一米七。有着烏黑的頭髮和銀色的眸子，朝李澳茲笑了笑，伸出手：

    “拉娜恩。就這麼稱呼我好了。”

    “真——幸會。”

    李澳茲握住對方的手，輕輕一搖，正要抽離時，發現掌心傳來微弱的阻滯感。

    “嗯？”

    李澳茲一愣，立刻意識到，是拉娜恩在拉扯着自己。

    他落下視線，目光對上拉娜恩的銀色眸子，對方的眼神很乾淨，像是浸雪的白月一般。

    “10752……”

    拉娜恩望着他頭上的奇巧網絡編號，呢喃道：

    “真#10752。”

    “有什麼問題嗎？”

    李澳茲問道。

    “……沒有。”

    拉娜恩鬆開手，輕輕撩起耳邊的髮絲，露出清秀的側臉，她溫和地笑着，用很有特色的溫柔聲線說道：

    “只是一個非常經典的數字，讓人想到一些懷舊作品了。”

    “是嗎。”李澳茲聳聳肩：“人總得向前看，我對過去的歷史不太感興趣了。”

    “說的也是。”

    拉娜恩雙手背後，乖巧地退回了隊伍裏，她水靈靈的銀眸轉動一圈，像是在掃視周圍的環境，可不論繞過幾周，都落在了李澳茲身上。

    “這位是白河舜老哥，別看年齡大，是我們這個小隊最重要的奶媽呢！”

    焦糖蝸牛拍了拍白河舜——慵懶的男人無奈地走上前，看向李澳茲：

    “喲，主播你好。我是個失敗的電競老選手了，需要治療跟我說一聲就好了，大概率不會奶錯人。”

    “……”

    李澳茲盯着對方，一言不發。

    “幹嘛？”

    白河舜——西弗斯頓微微一挑眉毛，察覺到對方的目光變化，立刻沉下心神，棕黃如琥珀的雙眼，平靜地對上李澳茲。

    李澳茲抱着雙臂，西弗斯頓雙手叉腰，其他人不知道爲什麼，當這倆人選擇對峙時，一種無形的氣場瞬間釋放開來，將所有人定在原地。

    雙方就這麼沉默地對峙了一分鐘，焦糖蝸牛站在冰天雪地裏，腳掌都快把鐵板粘住了，西弗斯頓突然大笑出來：

    “哈哈哈哈哈！”

    李澳茲旋即露出笑容，同樣大笑：

    “哈哈哈哈哈！”

    倆人毫無徵兆的狂笑就好像中了什麼邪惡法術一般，讓焦糖蝸牛感到莫名其妙，他跟阿孜對視一眼，悄悄拉着乖寶寶的拉娜恩離開這兩個癲佬。

    好在倆人並沒有突發惡疾太久，幾秒後，倆人敷衍地握了握手，迴歸到隊伍裏。

    西弗斯頓趁此機會，立刻加了真將軍的好友，私聊發出信息：

    “該說是命運嘛？你居然還活着？利奧茲卿。”

    “西弗斯頓……嗎？”

    之前再次融合時，李澳茲從利奧茲那裏繼承了不少記憶，包括這個倒黴蛋：

    “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沒有加裝認識濾鏡？”

    “那東西很顯然是對我們主神沒有效果的——畢竟，濾鏡這玩意兒就是【社會】開發出來，對抗那三位破滅者的東西。”

    西弗斯頓打字速度飛快：

    “利奧茲，你的情況看起來比我還不妙啊。整個人是直接在遊戲中重生的嗎？”

    “……差不多吧。”

    李澳茲故意含糊不清，他沒有用利奧茲那一貫的高效簡略語法，因爲現在他扮演的是一個徵召的凡人形象。

    這個時候再表現出神性，只會暴露‘利奧茲很強，幾乎恢復實力’這一點。

    那麼，星淵再追查就很容易查到西德斯，勢必會查清楚李澳茲殺掉西德斯的事情。

    相比之下，把責任都甩給真將軍，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真是悽慘，畢竟你不是完整的主神嘛。”

    西弗斯頓安慰道：

    “不過，我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如你所見，我雖然也簽訂了《萊安定醫療協議》，但我是本體轉生進星淵的——啊，也許一不小心，被【社會】污染了，就徹底完蛋了吧。”

    “即便明知道會萬劫不復，你還要降臨星淵？”

    李澳茲輕輕託了一下額頭。

    這傢伙說出自身的負面消息，是代表很信任他？還是爲了試探？

    ——利奧茲曾經說過，【劫掠】主神西弗斯頓，在主神之中實力最爲孱弱，吉奧·賊鷗和利奧茲的主力支援對象，就是這傢伙。

    “我沒得選。”

    倆人故意分開走，李澳茲在隊伍最前方，西弗斯頓在隊伍末尾，看似在警惕周圍環境，實際上在快速打字交流。

    “我的歷史，我的過去都被篡奪了，我甚至無法知道那個奪走我一切的傢伙到底叫什麼。”

    吉奧·賊鷗對利奧茲相當信服，李澳茲是清楚的，即便被他砍了一次、坑了一次、還在持續白嫖勞動力，但李澳茲估計吉奧·賊鷗再見面時，也不會太討厭利奧茲。

    好歹祂們是過命的交情。

    這麼看來，西弗斯頓應該不會跟利奧茲關係差。

    不過出於對星淵側的謹慎，李澳茲還是留了個心眼。

    “你說自己的一切被篡奪了——那直接去找現任的【劫掠之魂】問個清楚不就好了？萊安定仙靈應該做得到。”

    李澳茲故意沒有提起雷德·金。

    儘管到了他這一步，對五千年前發生的淵外戰爭已經知根知底，但對於玩家來說，這個名字還是太陌生了。

    “做不到。”

    西弗斯頓冷冷說道：

    “那家夥奪走的是屬於我的全部過往——也就是說，哪怕我現在重新聽到現任【劫掠】主神的名字，我聽到的也是‘西弗斯頓’，而不是現任主神的名字——你可以試試告訴我那家夥叫什麼，反正不論聽到什麼，到我耳邊，都是西弗斯頓。”

    “我看看——是雷德·金。”

    李澳茲裝作打開網頁瀏覽搜索的樣子。

    片刻後，西弗斯頓轉發了他的截圖：

    真#10752:我看看——是西弗斯頓。

    “——這麼徹底？”

    即便知道【永恆議長】雷德·金是蓋婭手下的三大議長之一，但連一位前主神的認識都能干涉到這種地步，還是超乎了李澳茲的想象。

    “難怪萊安定仙靈找不到。”

    “是啊。”

    西弗斯頓說道：

    “那個混蛋的實力很強，而且只奪走了我的歷史，祂是在我的歷史中成爲主神的，而不是直接篡奪了神權——啊，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無礙，我早就不在意了。”

    李澳茲又問道：

    “那麼西弗斯頓，你打算怎麼做？”

    “還用說麼？常規的手段是不可能奪回我的一切的，只有用最粗暴直接的辦法，才能把這一切糾正。”

    西弗斯頓回答：

    “弒神篡權，再登道途。”

    不等李澳茲回話，他又主動問起李澳茲：

    “那麼你呢？利奧茲，你在淵外戰爭敗得很慘，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現在的生活，已經很滿意了。”

    李澳茲出口成謊，真情實感地瞎編道：

    “我已經爲星淵征戰了一輩子，現在，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打完這場仗，我就想去星空轉轉，找個合適的婆娘結婚生孩子，了此殘生。”

    “你倒是徹底融入進凡人的生活了。”

    西弗斯頓笑了：

    “不過，我建議你別放鬆警惕太早。”

    “怎麼了嗎？”

    “據我所知一點。”

    西弗斯頓眼睛微微閃爍，嚴肅說道：

    “星淵赦免了漚深。”

    “祂曾經被你貶爲邪神，是派出神擁者也要討伐殺死的反對派。”

    “現在，他是《星淵》練度最高的玩家，如果他知道你現在就是一個剛剛過伽馬的業餘玩家，他會怎麼做呢？”

    “是嗎……”李澳茲望着對方，同樣露出一臉嚴肅：“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利奧茲，你現在就是個主播，而漚深，是世界冠軍。”

    他安慰着李澳茲只有61級的小號，說道：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

    西弗斯頓微微笑着：

    “前世你一直在幫助我，這次，就由我來當你的老大哥吧！”

    62級的【醫生】西弗斯頓，對本體180級【月弦主教】的李澳茲，這麼說道。